第117章 番外：孟太后（十三）

陆四厚着脸皮贴过去, 继续哄：“这是圣旨, 我也没办法。只要你不生气, 不管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可是你说的？”孟兰辛回得特别快。

陆四眼神晃了晃，见她应得这么快，他总觉得前面有个什么陷阱在等着他。不过, 话已经说出口了, 自然是不能反悔。不管她提什么条件, 只要他做得到的，一定去做。

“你有什么条件？”陆四眉眼俱是笑。

孟兰辛知道这一劫该来还是要来的，皇上下的圣旨, 陆家人不得不领命。何况, 东海边关受敌寇骚扰, 水匪嚣张, 百姓受苦，她也不可能忍心霸着能打仗的不让他走, 她自己也于心不忍的。

所以，唯今之计, 就只能是她也跟着一道去。她差不多还记得前世陆四是怎么死的，到时候见机行事，想来应该是有挽回的余地。

孟兰辛十分认真说：“爷领兵出征御敌，我没话说, 也阻止不了。你走可以, 但你必须带着我一起。”

“不行。”陆四想都不必想, 直接就拒绝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孟兰辛知道他不会同意，可他脾气再执拗，怕也拗不过她吧？她既然决定要同行，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

陆四表情也认真严肃起来：“除了这个，谁的什么都可以。”

孟兰辛：“除了这个，别的什么我都不要。”她态度十分坚决，“我之前对爷说过，这辈子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爷也是答应的。这才多久，就食言了？”

陆四是答应过，但行军打仗她随军去前线，这条是除外的。他也从没想过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会愿意跟着去吃苦，何况还有孟家，孟家也不可能会让她离开京城，所以，当时闺房中闲话的时候，他也就没在意。

现在想来，倒是觉得她当时怕就料到会有这一日，故意那样说的？

陆四觉得一味的态度坚定没用，事情还是得好好商量话还是得好好说。所以，他稍稍屏了屏脾气，认真商量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一介女流，是不行的。我答应你，一年内必然回来，你呆在家里，和母亲嫂子她们一起。”

完了后，还用很宠溺的语气对她说：“乖，听话。”

可孟兰辛才没那么好骗，她已经活了一辈子了，心里什么没数？她愿意沉浸在这种甜言蜜语中的时候，她自然会摆出一副很好哄的样子来，可她现在不愿听他的话，自然不搭理他。

“这件事情没商量。”孟兰辛不给他任何商量的机会，“一句话，你走我就走，你留我也留，你休想丢下我。”她撇眼看向陆四，“我知道，你若是强行留我一个人在京城，你也不是做不到。但是，若真走到那一步的话，你我缘分就到尽头了，等不到你回来，我就休夫。”

“什么？”陆四气笑了，“你休夫？你敢！”

孟兰辛心中暗骂：奶奶的，兔崽子，真当她十八啊。

嘴上却说：“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若不信，你就试试看吧。”又道，“我连太子都说不嫁就不嫁了，我若不想和你过了，难道还会没办法？”

看着她那双真诚的眼睛，陆四倒不敢赌了，他是怕的。

陆四妥协一步，开始提孟家的人来压她：“你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祖母。她老人家那般疼你爱你，难道你就忍心让她成日提心吊胆吗？”

孟兰辛不是没有考虑过祖母的感受，但祖母那里，她自会有一番说辞在。其实她知道，早在她和陆家四爷定亲的时候，祖母老人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嘴上说是说舍不得她将来随夫行军，可她老人家那般睿智聪敏，她怎么会猜不到若她这个孙女一意孤行她也只能妥协这样的局面呢？

“少拿我祖母来糊弄我。”孟兰辛才不会落入他圈套中呢，“我自己的祖母，我自己当然会有交代。我现在和爷谈的是你的意思，你到底是准，还是不准？”

陆四拿她没办法，只问：“准又怎样？不准又怎样？”

孟兰辛依旧严肃：“自然是准有准的说法，不准有不准的说法。以后我和爷的日子将是怎么样的过法，全由爷如今的决定了。”

至此，陆四方觉得，他这是碰上硬茬了。

陆四暂时退了一步，妥协道：“此事不急，容我再想想。等我想好了，我就告诉你答案。”

孟兰辛却不容他多想，这种事情不能想，越想越不靠谱。何况他能怎么想？他怕是才不是想着要不要带她一起走呢，他怕想的是怎么出招应对她吧？

她可不傻。

“想什么想？这有什么好想的。”孟兰辛直接发飙了。从前陆四就知道这小丫头脾气辣不好惹，可也觉得她还是个温柔端肃又体贴暖心的小姑娘，现在突然见到她这么彪悍的一面，他都有些懵了。

不过，懵也只是懵了一小会儿，转瞬就笑了。

“你这是……和谁学的？有点……”有点无赖。但他不敢说。

孟兰辛重重哼了声，即便马车已经行至陆府门口了，她也拦着不肯让人下车来：“今儿这件事情不谈妥了，别想下车。”

孟兰辛声音挺大的，外面的随从小厮以及孟兰辛自己的丫鬟都在，都听到了。但个个都是人精，听到也装作没听到，不说话不出声，就安安静静等着。

陆四笑，耐着性子和她好好说话：“外面冷，我们回屋后好好商量。”

孟兰辛将那双雾蒙蒙水汪汪的漂亮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瞪了陆四好一会儿，才撇头气鼓鼓说：“绯霞，备车，我要回家。”

绯霞忙应了声走到车前头来，但却不敢答话。孟兰辛一把撩开车前的帘子，声音又拔高了些：“还愣着干什么？去啊。”

绯霞一个激灵，目光朝陆四那儿匆匆瞟了下，忙应下来说：“是，夫人。”

陆四却说：“回来。”绯霞又忙回来。

“我让你去。”孟兰辛不服软，继续叫嚣，“你是我的丫鬟还是是他的丫鬟？你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绯霞夹在两位主子中间十分为难：“奴婢当然听夫人您的，可是夫人……”

“那就没什么可是的！”孟兰辛打断了她的话。

陆四其实是没想好的，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想带她去那种刀枪无眼的地方受罪，即便他也舍不得她。可他心中也清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此刻被她逼着应了她的话，他后面便不能食言。

可那样的话，要他怎么轻易说出口？不是儿戏。

所以，她在闹，他就看着她闹。反正再怎么闹，就是不准回娘家。

小夫妻两个在大门口闹了起来，事情很快惊动了老夫人。没一会儿，陆老夫人就亲自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在吵什么？竟然还闹到了大街上。快，都跟我回去。”

“母亲。”孟兰辛“恶人”先告状，哭着扑到老夫人怀中去，“是他欺负我。”

不管是不是儿子欺负了儿媳妇，但既然儿媳妇这样说了，那老夫人就是信的。所以，她忙肃着张脸瞪儿子：“你为什么欺负你媳妇？堂堂男子汉，吃那么多饭，就是为了让你欺负女人的？”

陆四倒不觉得冤枉，他现在觉得只要妻子不回娘家去、只要妻子肯回家，他就阿弥陀佛了。所以，不管什么指责啊诬陷啊，他都全盘照收无误。

陆四不说话，陆老夫人又瞪了他一眼，之后，哄着小儿媳妇回家。回去后，老夫人才知道，原来是皇上下旨让老四去东海御敌，老四媳妇舍不得不肯让他走，这才闹脾气的。

她倒没觉得小娘子矫情，只觉得这是人之常情。

她哄着道：“老四去，你就和我们一起呆在家里，他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的。再说，东海那边还有他父兄在，不会有事。”

怎么不会有事？就是出了事儿的。

陆家人就是太过于自信了，这才让贼人钻了空子，要了陆四的命。

孟兰辛继续伏在老夫人怀里哭：“这些日子，儿媳连着几日都梦到一样的场景，梦到夫君在边境遇害了。原就担心害怕，但好在他人好好的留在京城呢，也就没怎么在意。可如今皇上一道圣旨他就要奉命出征，儿媳怎能不担心？儿媳知道他是奉命出兵，他拒绝不了，可儿媳随军出行总可以吧？他为什么不答应？他凭什么不答应。”

老夫人哄：“就是一个噩梦而已，做不得真。但战场上刀枪无眼，他是担心你才不准你去的。快别哭了，他若说了什么重的话，你告诉母亲，母亲帮你教训他。”

孟兰辛不管，就是哭闹：“我不要母亲教训他，我就要跟着他一起去。”

旁边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闻声面面相觑，最后都掩唇笑了起来。大夫人是世子夫人，是长嫂，也过来帮着婆母一起劝说：“弟妹，母亲和四弟这也是关心你。你从小娇身惯养于闺中，哪吃得那苦。我们都是过来人，知道你尚在新婚，舍不得，可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你瞧，我们如今不也是过得好好的。”

孟兰辛是真哭，不是装的。一抬起脸来，那白莲般洁净的脸上满是水，大夫人瞧见都惊到了。原以为是小夫妻间的小吵小闹，眼下看来，怕不只是这样。大夫人不免想起她初与丈夫成亲那会儿，一时间，倒也能明白这个小弟妹的心情。

所以，大夫人反过来倒劝了老夫人几句，帮这个妯娌说话了。

而与此同时，东宫那边，太子太子妃回去后，太子更是怒气难遏。他原只以为是孟氏不想嫁自己这才勉为其难嫁了陆家，可今儿一瞧，却觉得，她竟然真的是心里有小舅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