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是晓楠拿的,体校对饮食控制得很严格,外卖明令禁止,然而每天的中午和晚上,侧门的围墙内总有一群人在翘首以待。侧门有保安,不过侧门再过一百米处,有一个拐角,在这里拿外卖,保安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没有门,拿外卖的时候需要翻墙。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晓楠身姿矫健地攀上围墙,过一会墙头上冒出一只手,把外卖盒子放在墙顶,然后她又翻了回来。
她看着我的表情,拿回墙上的外卖盒:“我厉害吧。”
“怎么回来的?”我忍不住问。这边有石头垫高,但是墙的另一边……
“那边有梯子。”她说,“被人特意放在那里的。”
“那想出去不是很容易吗?”
“怎么可能,不是上课就是训练,晚上还要点人。”她提着外卖盒,说:“去宿舍吧。”
其他人都是合住的,上下床,四个人一间宿舍,只有我是一个人一间,和其他人不在一栋楼,毕竟我是中途插进来的,我听说宿舍人数有冲突的时候,不同队的人会被安排到一起,比如乒乓球队和羽毛球队,那种场景大概很有趣。
“我算是相信你是拿二十万进来的了,有钱人……”晓楠趴在桌子前说,手里捏着外卖盒的筷子,“贵族外卖连筷子都好看点。”
“贵族饭店不会送外卖。”我说。
“分量太少了。”她有点抱怨地说。
我有点惊讶:“我觉得很多啊。”
“你一看就没好好打球,”她说,“我都要饿死了。”
我没有反驳她的话,她又说:“但是你为什么坐在那里呢?你都不跟人说话。”
“你看到了啊。”我说。
“对呀,我打三场你才打一场。”她喝了一口汤,“味道确实不错。”
我也拿起了筷子,她突然说:“不要在意丹东。”
我停下来。“他怎么了?”
她看看我的脸色。“你没受打击吧?”
“还好。”
“我猜也是……你都要习惯了。”她的语气忽然带了点嘲讽,还有点生气,那种感觉和王玲很像,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对谁都那样,刚开始对凌阳也是,后来凌阳打得他妈都不认得,他就乖了。他发现你不会打高球,就越要放给你,他就是这样子,就是喜欢……玩别人。”
“刚开始对凌阳也这样?”我问。
“是啊,凌阳比他晚来一年,刚进来到处输,不过很快就开始赢了。不过你跟凌阳不一样。”她补了最后一句,又继续吃起来。
“我还以为他们关系很好。”我说。
“他们是关系好,打球和平时是两码事。后来丹东基本没赢过凌阳,他们的关系变差了一点点。”她笑了一下,“凌阳和谁都关系好,丹东就不这样。”
“因为凌阳打球厉害吗?”
“因为他人好。长得又好看,羽毛球队有两个女的追过他。”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
“后来……”她突然停下来,再说话时,语速变快了:“后来他把她们都拒绝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她说。
“什么?”我问。
“我要说的是……”她盯了我一会,盯得我彻底停下筷子,然后很缓慢地说出下一句话:“你真的,不会打高球?”
我看着她的眼神,她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夹着怜悯和不可思议。
“我没练过。”我说。
“高球!”她说,“高球不需要练啊!你就打过去,不是很简单吗?”
“我不知道,他加了侧旋,还有下旋……”
“下旋就拉,侧旋就看他的动作,高球速度又慢,有旋转也没关系啊?”
“我分不清。”我说。
她叹了一大口气。“看动作不就知道了,丹东很少假动作的,他不喜欢那样。”
“我就是……看不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