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凌阳打得怎么样?”回宿舍的路上晓楠问我。
“还好,”我说,“他教了我很多。”
他教我怎么辨别上旋和下旋,我接发球时总是在这里吃亏,不过如果我能轻易就分清球的旋转,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他发了不同的球让我接,让我观察不同球的速度和轨迹,晓楠告诉过我,发上旋球的时候手会有一个上提的动作,然而我也没有看出来。“实在判断不了,可以等球拍碰到球以后再调整。”凌阳说。“可以吗?”我问。“速度快的一般是上选,如果是下旋就直接拉起来。”“如果不想拉球呢?”他看着我,我突然意识到这种问法的另一个意思。为什么你要练全台搓?晓楠问,为什么你不进攻?“不想拉球的话,下旋要加转。”他说,他没有再说别的话,就好像我会产生这种疑问是很平常的。
我们打到中午,一直到平时训练的结束时间,我对凌阳,晓楠对袁荣斌,他们没有停下来,我和晓楠也不好意思先走,凌阳看了看墙上的钟:“到时间了。”袁荣斌放下球拍,我和晓楠像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我们把球捡回盆里,然后一个一个地数,数完一盆才把球倒回纸箱,因为不是训练的时间,假如乒乓球有缺损,打球的人要自己补回来。没有少球。凌阳锁好球室的门,又把球场的灯关掉,我们才收拾好东西离开。
“你们去哪里吃?”袁荣斌问,“要不要一起?”
晓楠问:“去哪里?”
“炳胜可以吗?”
“可以。”晓楠说。
“炳胜是……”我问。
“吃竹升面的。”袁荣斌对我解释,“你吃吗?”
他看着我,好像如果我不想吃,他们就会重新考虑另一家店似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好啊。”我说。
我们是从体校的侧门出去的,体校的正门前只有长长的马路,到车站都需要走一段时间,更不要说有什么店了,侧门外同样是马路,而且不止一条,然而穿过马路,再拐个弯,一片居民区就展现在眼前。这里甚至有个小型的菜市场。
“你没有来过这边吗?”袁荣斌边走边问我。
“没有,”我说,“我第一次来。”
“那你周末是吃饭堂?”
“是。”我说。
“这边有几家店还可以,有时间的话可以试一下。”他对我说。
“你不要骗他了,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啊。”晓楠说,“我都吃腻了。”
袁荣斌转过头:“他没来过……”
“来多几次就不想来了。”晓楠继续。
“我前几天还见你和章章来。”
晓楠突然不说话了。
袁荣斌问:“你们和好了吗?”
“关你什么事。”晓楠过了一会才说。
“你们一吵架,我就跟着遭殃。”袁荣斌说,听起来却不像是在抱怨的样子。
我有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
凌阳走在旁边,离开球场以后他就不太说话。上一次和大家一起吃饭是我来体校的第一天,那时我也是这样跟着大家一起去饭堂,有人友善地问了我几句话,而那全是我想逃避的问题:你原来是在学校读书的吗?为什么来打球了?但很快,他们就被其他话题吸引了:教练、其他球队的八卦、宿舍的各种琐事、游戏……在那种氛围里,即使什么都不了解也很容易被感染,好像自己已经成为了球队的一份子一样。即使如此,在那之后,我要怎么和别人开口?“我能和你们一起吃饭吗”?我还是一个人去饭堂,直到遇到晓楠。我已经不记得那天和我说话的人有谁了,也不记得凌阳在不在那些人当中,即使那时他在,我也想不起来。
因为有晓楠和袁荣斌,我和凌阳一路不说话也不会过于安静,又走过一个拐角,袁荣斌停下来:“到了。”
这家店没有菜单,从我们坐下的位置望过去,可以清楚地看见墙上的餐牌,晓楠说:“你们想吃什么?我去点。”“不用了,”袁荣斌说,“凌阳请客。”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凌阳,他显得有一些意外,但好像并没有异议。“那我请吧。”他说。
凌阳去了收银台,我问晓楠:“为什么他要请客?”
“他上个月打比赛,奖金刚发。”袁荣斌说,“放心,这家店很便宜的。”
凌阳很快就回来了,四个人总共花了不到一百块,晓楠说:“我们可以和别人说你请我们吃了餐大的,这样你就不用再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