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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告诉丹东吗？”袁荣斌说。

凌阳突然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我从来没见他这么笑过。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丹东的事情？”晓楠对我说，“他是个……”

“301的男人。”袁荣斌接话。

“什么意思？”我问。

“就是丹东他们宿舍，丹东、程新彦、李林、王维平，他们是一个宿舍的。”晓楠说，“凌阳原来也在，后来搬出去了。”

“你一个人住？”我问凌阳。

“现在是这样。”他说。

“他们宿舍的人，都很……比如说，今天他们也有练球，但是他们不在这边，非要一大早坐车到外面找场地，他们约了省队的人，不想被我们看到，但是大家其实早就知道了……每次比赛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在意得要命，而且拿了奖金以后，也不会大家一起出去玩之类的……”

“李林家里好像条件不太好。”袁荣斌说。

“对，程新彦是有女朋友……”

“有女朋友怎么了？”我问。

“有了女朋友，就要省吃俭用，遇到好吃好玩的，都要优先考虑女朋友那份，他女朋友开销又大，整天买东西，他对她特别好。”晓楠说，“不过他们都比不过丹东。”

“凌阳有一次请大家吃饭，说是凌阳请，其实是赖教练出钱，”赖教练是赖国华，王玲管着球队的训练，但总教练其实是他，赖国华和王玲一样，每天都出现在球场，但他隔三差五就要带人出外比赛，管的人比王玲少很多，他几乎没有理过我，我也绝不想被他留意到，“大家都去了，连301他们也去了，除了丹东，大家去之前不知道是赖教练，结果赖教练想吓一吓他，用凌阳的手机给他打电话，还外放了。”晓楠停下来：“你知道丹东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

晓楠模仿着丹东的声音：“‘你不要请我，我也不会请你，我不想花钱，你叫别人吧，拜拜！’”她做了个挂电话的手势。

我问：“赖教练有说什么吗？”

“赖教练还没说话，他就把电话挂了。”袁荣斌说。

“第二天，他就去找教练道歉，还要请他吃饭，然后赖教练说，不用了，你是不是经济有困难……他平时在教练面前特别上进，特别好学……教练都不知道他是这个样子的。”

“他真的经济有困难？”

“哪有啊，你没看过他的球拍吗？全场最贵。他就是不想花钱。”

“梁世延的球拍好像也不便宜。”袁荣斌突然说，“是新的吗？”

话题突然引到了我的身上。

“前段时间买的。”我说。

“是在哪里买的？”他问。

我想了想。“跑马场附近……”

“是那家啊，”他说，“我经常去，他家的货很新，有时杂志刚出，他那边也跟着有了。你最近有去吗？你有没有看到，有一款胶皮，银色半透明的，是日本的……”

晓楠看了我一眼。“他怎么知道，又不是他买的。”

袁荣斌有点惊讶。“你没有去过吗？”

“没有，”我说，“是别人帮我挑的。”

“这样，”他说，“感觉怎么样？好用吗？”

专业的球手对不同球拍的感觉是很敏锐的，从底板到胶皮、拍柄的重量，甚至是刷多少层胶水，都有不同的要求，不同的材质组合在一起会具备不同的特性，这样才能适应不同人。

也许是因为气氛，我放松了精神，我随口说：“没什么感觉，反正我也分不出来。”

凌阳向我看过来，我茫然地回望着他，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袁荣斌好像不怎么在意。“下次借我试一下？”

“好啊。”我说。

晓楠想换个胶皮，她的胶皮只用了一个月，有的人热衷于尝试各种种类的胶皮，每隔几个星期就要把球拍上的胶皮撕下来粘新的上去，但晓楠显然不是，她说新的胶皮弹性有点太强了。这一次的胶皮是袁荣斌帮她换的，他们就这个问题讨论了一段时间，袁荣斌反而觉得现在的胶皮正好适合她，没有再换的必要。

东西差不多吃完了。

假如我再外向一点，我应该可以和凌阳多说几句话，毕竟他就坐在我旁边，而且一个小时前还在帮我练球，我应该感谢他，但是我找不到机会。晓楠说凌阳人很好，也许这种事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他根本不会在意，那么我对他说感谢的话也只是多余，但如果什么都不说，又显得没有礼貌，然而在晓楠和袁荣斌面前，我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凌阳的话不多，大部分时候，他都在听，只是偶尔才插进一两句，但他也不会让人感觉过分沉默，他听人说话时候的眼神，看起来像在认真上课的学生。袁荣斌很照顾人，和晓楠说上一段时间后又和我说话，他对凌阳倒没有这么做，他们已经很熟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