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王玲最近对我的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这大概要归功于我和周围人的关系变好了，她从一开始就向我表达过，她希望我尽快融入这里。这种融入不仅指一起上课和训练，最好还包括和其他人有说有笑、外出活动的时候不落单、和一小部分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甚至是走在路上偶尔的勾肩搭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和她的要求都差了十万八千里，除了打球时找搭档不太方便以外，其他方面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然而王玲不这样认为。她不仅会在意训练，还会关心队员的日常生活，也许这是女教练和男教练不同的地方。

只有一个人和我的关系一如既往，那就是丹东，或许还要加上和丹东熟稔的一部分人，比如凌阳，但他们给人的感觉并不一样。丹东不喜欢我。他没有对我态度恶劣，也没有在背后说我坏话，否则晓楠一定会从别人那里听说，然后貌似不经意地开导我。他什么都没有做，除了比赛时仍然竭力表现出碾压的姿态，但大家都是这样的，就算他不这么做，比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区别，他和我连交集都很少，我和他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排斥。我的乒乓球很糟糕——只是因为这一点，我已经有充分的理由被嫌恶了。

晓楠早就告诉过我，没有人愿意和我打球，这我早就知道了，即使我向她询问丹东是否真的不喜欢我，她大约也不会太惊讶。这个星期六我们还要去练球，也许我们还会遇到袁荣斌和凌阳，凌阳和丹东训练后总是在一起，如果我没有和袁荣斌接触，就不会留意到这种事，他们明显关系很好，丹东的人很傲，但他在凌阳身旁时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凌阳的朋友很多，然而最常和他在一起练球的好像还是丹东。然而我又想起我们一起去炳胜的时候，凌阳好像并不介意丹东在其他地方被人开玩笑，尽管那种玩笑是无意的。

我还欠凌阳一声感谢，虽然我并不是非要说出口不可，事实上我也没有那种机会，我和他训练的时候很少会遇上，他是赖国华亲自带的，循环赛自上一次结束后还没有过，单人的比赛一定轮不到我，只是有一次我坐在场边看他打比赛被他看到了，因为我离得近，顺便帮他捡了几次球。丹东不喜欢我，也许他和丹东的想法是一样的，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星期五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晓楠说的“小孩”，总共有几十个人，相当于半个班的学生。毕竟只是初中生，他们的个子都不高，有几个看起来像小学刚升上初中的水平。他们下午才来到这里，赖国华一点介绍也没有做，王玲直接分配人和他们练球，他们看起来完全不怯场，站到台前，相当熟练地摆出应战的姿态，很快，乒乒乓乓的声音就响彻整个球场了。

“梁世延！”王玲在另一边对我喊，“他和你打！”她拍拍一个男孩子的肩，向我这边指，那个男孩子点点头，很快就小跑过来了。

我问：“她有没有跟你说要练什么？”

“正手一百板，三组，反手一百板，三组，正反手一边一个，五十个来回，每人三组。”他说。

我的手里正好有球，我伸长自己的左手，把球抛起来，再把球打过去，看到他略显诧异的眼神。如果在练接发球时像凌阳那样一个个抛球会被认为是认真的话，练上旋球时还是这个样子就只会让人觉得奇怪了，发普通的上旋球，并且不是为了练发球而只是普通的对攻时，大家都是不抛球的，这样更方便。只是看着这群初中生的发球就已经能让人了解到他们的水平了，没有我这种仿佛刚学会发球不久的小心翼翼的抛球，他们的球直接撞在球拍上，比我在这里常接到的球还要快和低一些。

还没打几板，他出界了。

我转身走开，准备去捡球，最好可以一次性捡五到六个，这样捡球的间隔就会长一些，他连忙叫住我：“我还有球。”

我愣了一下，他的手是空的。

他把手伸进短裤的口袋，再拿出来，四个球夹在他的手指之间。他发球了，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冲。

正手和反手对攻不难，只是因为容易，打的时候就会漫不经心，这样还是避免不了掉球，连续一百板，即使打到第九十八板，只要球下网或者出界，都要重来，不过对有经验的人来说，把打不下去的球救回来也是司空见惯。我和他掉了几次球，这样就打完了正手的两组，再过一会，五个球就用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