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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阳的宿舍和其他人不在同一层，而且位置很偏，下了楼梯后就是宿舍楼的后门，从后门出去，一路上我都没有遇到人。晓楠和章章大概正在饭堂聊天，我对晓楠说我又想吃饭店的外卖了，之前的外卖费她通过各种方式“请”回了我，这一次她干脆把我拒绝了，比起虽然好吃却不值得花太多钱的贵族外卖，她更愿意忍受章章和袁荣斌在晚餐时的甜蜜蜜。

就在这一顿晚餐上，在晓楠无所事事的怂恿和星期五即将来临的期待下，章章成功地被袁荣斌说服，同意和他一起去电影院喝可乐吃爆米花，这对于不爱出门的章章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因此，在星期五的傍晚，章章和袁荣斌在约会，凌阳被丹东拉走，只有饭堂里的初中生还是和前几天一样多。我和晓楠坐在角落里，听着初中生们不知疲倦的兴高采烈的聊天，对我们来饭堂的明智性产生了怀疑。

“我突然觉得，那家外卖好像也不贵了……”晓楠戳着发硬的红烧肉说，“长得这么好看，闻起来也不错，可是我再吃多两口，牙就要没了……”

“是上午剩下的吧。”我说。周五到周日的晚上，来饭堂的人都会减少，饭堂的员工也在休息。

“肯定是，”她挫败地把肉夹到旁边，“不如我们下次再试多几家外卖，看看有没有便宜好吃的？”

“可以叫上袁荣斌他们，人多的话更便宜。”

“拿了外卖以后要在哪里吃？”晓楠已经想到了这么具体的事情，“你介意去你宿舍吗？”

“不介意。”我说。

“也不一定要去你那里，凌阳也是一个人住的，说不定他能准备的东西比你全……要是他在就可以直接问他了，他昨天也没来饭堂。”

“他昨天没来吗？”我说。

“没有。”

“可能他来晚了，你们没遇到。他说了他会来。”

晓楠看着我。“他什么时候说的？”

我犹豫了一下，把凌阳借我杂志和U盘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我也有啊，那些录像，”晓楠听我说完以后说，“你也可以找我拿，不过凌阳给你的应该很全了。”

“我不知道有这种资料……大家都会看吗？”我问。

“……每个人不一样。”

“球队有时会开会，讲的就是这些录像，有些是以前的，有些是体校自己的，还有省队或者国家队的，不过一般很难拿到。开完会大家就把录像拷回来，但是不能外传，不是每个人都会主动这样的，也有人存在U盘里一直不打开，凌阳每次都会保存好，赖国华还经常给他开小灶，所以他的存货一定很多。”

“你会看吗？”我问。

“心血来潮的时候会看一下，”她无所谓地说，“那些技术分析，起码是世界前五十的才会被收录进去，那种级别哪里轮得到我来打啊。”

“我是不是还是看一下比较好？”我说。

“看了总比不看好，”她说，“既然凌阳都给你了。他对你还挺好的。”

王玲想方设法地安排队员和我打比赛，晓楠拉着我周六加练，袁荣斌带着我适应了体校的氛围，凌阳甚至把他的资料借给了我。而我仍在原地踏步。

“我是不是真的很差？”我突然说，“来这里快两个月了。”

晓楠没有安慰我。她说：“你自己知道就好。”

回到宿舍后我打开了电脑，U盘里的视频都拷进去了，凌阳分了不同的文件夹，把时间、球员和值得关注的地方都标了出来。杂志昨天晚上就被我翻了一遍，每一期的开头是封面人物的采访介绍，后面是不同球队和知名球员的资讯，接着是

最新的乒乓球运动员的世界排名，只列出前一百名，其中大部分都是中国选手。杂志里有对重要比赛的解析，不仅是赛场上的情况，连运动员的心理状态、球队的战略调整都囊括了进去，差不多到杂志的最后几页，是一个乒乓球教学栏目，把运动员比赛时的某个步法或击球动作分成几个步骤展示出来，图片下附有文字说明。杂志的封底和内页都有乒乓球器材的广告，我在其中一本杂志里看到了一款银灰色的胶皮，牌子是日本的，也许就是袁荣斌对我说过的那款。

教学栏目我只看了一会，封面人物和乒乓球的资讯倒是很吸引人，我不知不觉看了一个晚上，直到现在才决定看一看比赛录像。视频刚打开，手机提示有新信息。

明天早晨有空吗？凌阳。

我把这行字看了好几遍，才注意到信息上面的手机号，我只有王玲的联系方式，后来和晓楠也交换了号码，其他人的就没有了。我下意识地发了一条信息过去，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发了什么时，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你是凌阳吗？

他回复了一串省略号。

原来他也会发省略号。

过了几秒他又发了一条信息：球队的联系方式在王玲那里，我这里有备份。

我明白了，他是球队的队长，有全队的联系信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大概他就是从那里面找到我的手机号码的。

我缓慢地打着字，这次我比刚才小心了很多：明天上午有什么事吗？

你想到外面打球吗？

我愣了一下。

不是说附近没有场地吗？

条件特别好的是没有。

我还想问下去，他的信息又出现了：我知道有个地方，环境不是很好，但是适合练球，你去吗？

其他人去吗？我问。

他过了一会回复：袁荣斌不去，你可以问下晓楠。

我给晓楠打了电话，晓楠不去。

只剩下我和凌阳，如果我也不去的话，也许他还是找得到别人的。晓楠自己不愿意去，她对场馆很熟悉，凌阳说那个地方环境不好，她很容易就猜到了那里的情况，她很在意这方面的问题。但是她劝我去。

我把晓楠的回复告诉了凌阳。

我们明天在哪里会合？

正门车站，七点半可以吗？

这个时间比我想象的要晚一些。

那就这样。

我把最后一句话发过去，重新播放暂停了的视频，画面背景有些旧，应该是几年前制作的，最先出现的是标题：弗伊格特技术分析（世乒赛 瑞典公开赛 弗伊格特VS庞龙）。再下一个画面，还是文字：“（一）弗伊格特发球技术分析：此场比赛弗伊格特发球轮共发47球，得失分为：+24-23;接发球轮……种类：弗伊格特在这场比赛中的发球：逆旋转（18球）与侧旋球（19球）交替运用，转与不转和急球作为配合……”

除此之外，还有接发球、第一拍、第二拍、第三拍以及比赛过程中一些关键得分点的分析，不同时候的球路和胜负率都被统计成表格，每一部分单独成一小节，先是分析统计的结果，然后是弗伊格特在比赛中关于这一部分具有代表性的截选片段，就这样文字和录像交替着进行，录像按照分析顺序被重新剪辑了，所有分析结果后是对弗伊格特技术特点的总结，还有针对这些特点庞龙打法调整的建议，最后才是原本的比赛录像。

视频的时长有几个小时，第一个视频被我完整地看了一遍，到了第二个视频，我开始快进，第三个视频只被我粗略地过了一遍就结束了。

明天要

和凌阳见面，如果他问起我有没有看过这些录像，至少我可以说“有”，至于看了多少，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和这些录像的距离比晓楠更加遥不可及，我记住了视频里文字分析的内容，为的是避免凌阳问到，然而比赛的录像，我和平时一样看不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