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珏穿着清辉为她设计的一席紫红色高腰长裙在台上演讲。
“我要说的勇气,即是拿出我们的正义站出来,而不是成为漠然的旁观者。”
......
思珏的演讲很成功。
很多人都主动和她攀谈,拍照,清辉也上去单独和她拍了照,最后大家又集体拍了合照。
台下花儿一样的新人来了不少,都是她叫不出名字的生面孔,她们脸上洋溢着青春,就连清辉也不禁感叹,难怪男人总喜欢小姑娘呢,跟她们待在一块儿,就好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年纪里,让人忘记了时光的存在。
她环顾了一圈,才找到一个有点眼熟的人。
“那个穿最新一季香奈儿的是韦梓佳吧!就是那个演小土豆的?”清辉道,她说的是二十年前韦梓佳的荧幕处女作。
“你说那个穿黄裙的?”思珏道。
“对!就是她!”清辉道。
“嗯,之前在家庭聚会上认识的,爸爸朋友的家属,主动跟我搭话,想约我喝茶,我说我周六有个演讲,是关于女性,关于勇敢的话题,她就过来了。”思珏解释道。
“她怎么胖得这么厉害啊,我差点没认出来。”清辉问道。
“她也没办法,生了三胎了,第一胎就胖,可进了那个门,就连她老公在这上面都帮不了她。不过好在她老公对她不错,吃了这么多苦也算值吧。”思珏道。
“电视上还以为她很清高呢,没想到这么热络,还挺平易近人的。”清辉道。
思珏笑笑,没有说话。
“你注意到那个穿黑裙的女人了吗?就是之前坐在韦梓佳旁边的。”思珏暗示她,
“你是说那个削肩膀还穿露肩开背裙的那位?”清辉道。
思珏差点忘了这个小炮仗,赶紧放下香槟,以免自己失礼被呛了,然后开口道,“她可别小看她,她就是叶嫜。”
思珏感慨道,“当初谁会想到,离开华影的两个人,一个顾玉成开公司,开工作室,混得风生水起,另一个叶嫜投资股票餐饮,参与电影制作,赚了百倍不止,反倒是华影,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
清辉不知该怎么回答,听到跟吴世稀有关的事,只是比旁观者更多一份唏嘘感慨罢了。
看到叶嫜和韦梓佳紧靠着站在一起,却各自背过身去跟别人说话,直到两个人身边都没有人了,宁可干站着也不愿转过身来客套两句,清辉看到这样的情景觉得有点意思。
“她和小土豆不是很熟吗?还公开表示过欣赏她,怎么连正脸都不愿看一眼?一句话也不说?“清辉八卦道,虽然她一直在国外,可国内的事情总有人告诉她,如今与传闻不符,也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熟不熟是一回事,好不好又是另一回事了,听说是金融上的事,闹翻了。”
思珏又喝了一口香槟,四顾道,“再深厚的感情碰到利益问题就变得不堪一击。”
清辉点头,深以为然。
“哦,对了,奉劝你别再叫人家小土豆了,她最恨别人叫她这名。”思珏道,她的目光跟向她走来的朋友撞上了。
“为什么?这不是她的成名作吗?”清辉问道。
思珏没有回答她,清辉见她忙着应酬,就匆匆告别了。
不过她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年轻的时候叫小土豆可以说可爱,可现在孩子都那么大了,再被人叫小土豆,心里一定憋屈死了吧,表面上还不能骂人家。
清辉觉得很好笑,一路哼着调子走路,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那调子正是当年那部剧里的片尾曲呢。
洗手间刚刚打扫过了,阿姨让她去楼下。在楼梯口刚好与穿着便衣画着脸谱的戏曲艺术家们擦肩而过,应该是在楼下礼堂里做活动的。清辉不由得想起应清小时候学戏的模样,便拨通了他的电话。
“宝贝,你知道我在哪里吗?”清辉道。
“在哪儿呀?”原应清很配合。
“我参加了一个活动,看到两个画着脸谱的花旦,一下子就想到你小时候上课的情景。你还记得吗?”
对面没有说话,她便自顾自说了起来,“别的小孩恨不得天天不着家在外面玩儿,只有你特别乖巧,站着练身段能站一个小时,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在纠结还应不应该让你去上课了。太久了,估计你都忘了。”
应清因为她惦记着自己而高兴。
“怎么会不记得呢?其实每一天我都想过放弃,因为你对我说过,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不要辜负对你有期待感的人,我就一直记在了心里,每当我想放弃的时候就会告诉自己,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应清道,
“哈哈,是嘛?我还讲过这么有哲理的话呀,你确实从下就有责任心。对了,你要不要回国看看?现在国家进步好快,我都认不出来了,可惜的是过去爱吃的一些零食铺子都没有了,以前家门口不远有家果脯铺子,他们家的话梅,酸酸甜甜的,在澳洲的时候我就老想着那味道,真是可惜。”
“对了,你今年回不回来阿?要是回来住的话,我想把家里装修一下,你可以帮我参考参考。“
清辉絮絮叨叨,在他面前,她觉得两人总有角色调换的感觉,什么话都会跟他讲,希望他能帮自己解决。
“再说吧,亮子来电话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哦。”应清说完便匆匆切换了接听。
“你在哪儿呢?我过来找你行不?”亮子道。
“嗯,你过来吧。”
亮子在吉米的音乐工作室里找到了应清,这也是他退出娱乐圈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重新接触以前的工作,亮子想到自己的主意,觉得连老天都在帮忙。
“有灵感了?”亮子跟应清隔着录音棚的玻璃门打招呼。
“一点想法,你觉得我把中国风和爵士的东西结合起来怎么样?”应清道。
“那我坐一坐吧。”知道他一有想法就要实施,自己要等一会儿了。于是准备等应清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再谈他要提的事情。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小时,亮子知道,这已经算很快了。
“怎么了?”应清从录音棚走出来,“有事吗?”
亮子曾经是应清的经纪人,即使隐退以后两人仍然是很好的朋友,或者说是亲人也不为过。在澳洲这些年亮子只要路过都会顺道来看他,有时会带些国内的新鲜事物给他,有时两人会谈一谈时事政治,热点新闻。应清以为这次又是哪个国家出事了。
“马雅开演唱会了你知道吗?”亮子问道。
应清摇摇头,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她想让你当她的嘉宾。”亮子道。
应清一愣,他已经淡出许多年了,当年他被圈子联合封杀,还是马雅她们帮他出面说话,可是那个时候他已经厌倦了,被有心人出卖而厌倦,被流言攻击而厌倦,更厌倦了名利,厌倦了反击,他不忍心让爱他的朋友们为他做这些事情,就又回到了国外,也是是半隐居的状态。
都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忽然想起来...
亮子替他解惑,“这些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国内乐坛,现在早已不是唱片时代了,都是数字时代了,行业不景气,歌手出片纯属爱好,有时候我还很庆幸你淡出的早,让当年的高峰无人再能超越。现在就连歌手开演唱会的机会都很少,观众不想看歌手唱歌,更想看演员唱歌。马雅这次的十五场演唱会也是撕了很久才撕下的,她真的很重视。”
应清很纠结,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舞台上了,虽然最近因为灵感有一些练习,但还是会怕给好友拖后腿。
亮子以为他是不想复出,“你还那么年轻,不想挑战一下吗?如果你是放不下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还是我来联系她吧。”说完,应清就把亮子的电话接了过来,翻到了雅雅的号码。
“雅雅,我是应清。”应清道。
“我,你、其实我本来要给你电话的,你最近还好吗?“马雅有些语无伦次,得知是应清的电话,五味杂陈一起涌上心头,两人离上一回见面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现在为了自己的事硬拉着人家出山,马雅有些心虚。
“演唱会准备的怎么样了?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吗?我最近刚好闲的很,就厚着脸皮来烦你了。”应清柔声道。
马雅眼睛一热,他还是那样体贴温柔,照顾别人的感受,“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应清,我,我真的很需要你们。“
“你慢慢说,不急,我在听。”电话那头马雅已经哭了出来,显然心里藏了很多委屈。应清心一痛,耐心引导她。
“一线城市是轮不上我们的,那个尤果就是以前的柠檬娱乐,推出的男团女团要上,现如今这些小孩子最火了,还有一些港澳台的名额,大城市的资源就是这样,你明白的。”
“那二三线城市呢?“
“我也问了,他们说我的博客粉丝数太低,明明只是之前的代言撞车被记者乱写,对家的粉丝也在网上搞了很多帖子编了那些所谓的黑历史才导致了大规模脱粉,居然还有根据粉丝人数接通告的事,现在虚假买粉的有多少他们真不知道吗?简直可笑。”她越说越激动,彻底地跟他交底了。
“你在国外可能不了解这些,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也想过要是隐退就好了,可是我的团队怎么办?他们还有家人要养,还有房贷要还,我怎么能说走就走。”马雅道。
她虽然没有原应清当年的人气,但这么多年熬过来也着实不容易,走不走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决定了。
“我理解你。”应清鼓励道。
“现在大家很多都去拍戏了,我的经纪人也帮我谈了一部电视剧,虽然只是网剧,还降了一番,但是制作还算用心,酬劳也很丰厚,最重要的是能增加曝光率和国民度,后续可能还要有一些炒作宣传,我已经妥协了,其实我的抗争在很多人眼里很愚蠢,他们一点都不懂我在反抗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是明白我的。“马雅道。
“其实谁不想专心做音乐啊,可是给我们的机会太少太少了,要是有那种做音乐的节目就好了,我之前看过国外的一个节目,叫极至视听,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要是我们国内也能引进就好了。”马雅道。
两个人说了很多,等挂完电话,应清觉得一股责任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者说能做什么,可是他迫切地期待着有人需要,能为别人付出。
亮子听得一清二楚,“我跟你说说现在国内的娱乐圈吧,毕竟你已经多少年没回去过了。”
“如今的娱乐圈已经不是过去的娱乐圈了,音乐没落,影视病态成长,烂片横行。以前不觉得自己有错,工作嘛,谁不是为了钱,现在真后悔。”亮子道。
“我小女儿已经十岁了,我们那个时候看的是什么?说起来摄影电视的发展史百年都没有,有时候想想,要是像过去什么都没有反倒好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色情暗示,三观不正的内容充斥在各个角落,毫无限制。她说她以后想进娱乐圈,不想读书,也从来没想过奋斗,我想告诉她这个世界是公平的,谁努力谁才有收获,可她听不进去,只相信电视里播的。“
“像是一些服装造型师,也许他们享受着偏执的控制欲,享受定义审美,甚至定义历史的快感,但是有没有想过观众会被那些没有根据的奇怪造型带偏?认为那就是真正的历史?对教科书产生质疑?”其实这一点已经发声了,有时候明明搭错了题,她却能振振有词,电视上就是这样演的。
亮子不由得扪心自问,文化艺术工作的责任感在哪里?他在年轻的时候,放弃了原先朝九晚五的公务员工作,毅然决然进入这个圈子,那个时候他热爱的是这个光鲜亮丽的行业,觉得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够了,后来呢,看得多了,心也就变了。他以为他和那个女孩只是one night love,谁知老婆会知道。
亮子轻笑,“其实呢,这个结果就像婚姻,最初大家都是抱着负责的想法在一起的,慢慢的,欲望,利益,权势,各种诱惑...谁也不知道是谁先变了。”
他想起他的婚姻。
“知道她爱上别人的时候我恨不得她死,可当她真的得到了报应被人骗了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多痛快,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她跟我抱怨的问题我从来没有解决,只是觉得她要求太多,又或者我只是不关心,我不关心一切,包括她,我的妻子。可是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我还是爱她的,我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站在阳光下,穿着一件紫红色裙子,她的皮肤很白,她的样子很美。”
应清看过去的时候他紧紧抿着嘴唇,隐忍道,\'我错了吗?\'
他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又渴望一个慰藉。可是应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在心里摇头,连他都能感受到亮子的变化,更何况他的妻子呢?在追求爱情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所在,得到以后就泯然众生,变成普通人了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最细腻的,最需要用心呵护的,这也是他和殷铃一直没有完婚的原因,他担心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变成一个不够好的男人,给不了当初自己承诺过的誓言。
两个人没有说话。
“或许只是,我们不该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一个普通人。”亮子道。
抽完这根烟,亮子有些伤感,“或许这么说有些悲哀。”
想到如今和妻子之间遇到的瓶颈,他不明白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不是谁都有你和殷铃这样的缘分的,也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面对浮华毫不动心,像你这样一直保持初心在这个圈子里真的很难得,我想,这就是大家喜欢你的原因。”亮子道。
提到未婚妻,应清状态放松起来,“她很好,我也很幸运。”
“对了,我得跟她说一下,你定好飞机票告诉我。”应清道。
“就定你的吗?”亮子道。
应清想了想道,“还是定两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