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子

在吴家负气离开以后，吴世稀把她约了出来，只是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她已经破釜沉舟，再不会回头了。

“你...还好吗？”吴世稀道。

他其实很内疚，虽然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落到这种地步。他想辩解自己是无心的，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其中确实有自己冲动草率的原因。

当初他在媒体上承认两人的恋情时就有很多声音，可是爷爷却一反常态没有说什么，那时候他没有丝毫怀疑，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获得了婚姻自由，如果当初自己可以谨慎点，或者做好最坏的设想并为此做准备，那么至少有一边可以理解他，而不必像现在这样，两边都无法去解释，无法被理解吧。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清辉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理智，从他约自己出来的那一刻她就想好了，她一定要报复他，就像他爷爷吴家和羞辱自己的一样，她要把这份屈辱如数奉还！

“我被你弟弟强间了，就在你决定陪你的爷爷，而任凭我一个人跑出去的时候！”

她一脸麻木继续说道，“你现在还要问我好不好？！我最需要你出现的时候你在哪里？！是你把我推入了绝境深渊！我已经坏掉了！没有人能帮我了！”看到他惊愕的表情，她恨不得大呼痛快。

吴世稀的心坠入了谷底，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虽然与他预料的不同。女孩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死寂，让他莫名心慌。吴世仁？怎么会？他怎么敢？！

“你先不要声张。”他的目光狠戾，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看到他对自己的“遭遇”毫不在意，甚至冷漠地不准她告诉别人，已然让她寒透了心。

清辉眼神一闪，对指甲扣在手心的疼痛视而不见，柔弱无助地向他一侧依偎，“那我呢？我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样？”吴世稀问道。

“我要离开，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这一次，你会跟我一起吗？”她听见自己说。

“...好。”他犹豫片刻，还是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虽然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可是这一次，他想选择她。

吴世稀的手心滚烫，烫得她心慌意乱，听到他的回答清辉本该松口气，可事实是，他的承诺好像压在心里的石头，沉甸甸的。

心里一个声音在嘲笑她，你居然还敢相信他的承诺？一回两回三回，他不要脸那你呢？你没有一点自尊心吗？！听了这些话，她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硬了。

两人约定的时间她没有出现。

不仅如此，还自断后路远赴星洲嫁给了相亲认识的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乔禾。明明她没有告诉别人两人约定私奔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何，第二天的头条新闻上却刊登了她失约后吴世稀狼狈的模样，他的脚下放着一个皮箱，有人看到他从下午等到天黑。

她合上报纸，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泄露了出去，吴世稀大概要以为是她做的了吧，目的是为了让他们也尝尝这被人羞辱的滋味。不过她已经不在乎被误会了了，他们之间，到此为止，没有以后。

而乔禾这边，原本只是为了羞辱吴家而签订契约假结的婚，一直小心谨慎的自己没想到却成了这场不抱希望的婚姻关系里最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人？！更可怕的是她看清了自己的心，耗费了全部的心力在这段婚姻里，却还是阻止不了乔禾的变心。

她曾迷恋于他的理智，他的自衿自傲，可如今却深受其害。与对待吴世稀不一样的是，她那样卑微的祈求，他却还是决绝地要离开她，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难道爱情里真的是先爱上的人先输了吗？情绪失控下她决定做点什么来挽回，无论怎样都好，即使是骂她也没关系，至少不要无视她...

而吴世稀在私奔被放了鸽子还被写到了头条新闻后一蹶不振了一段时间，日日买醉泡吧，饱受家族嘲笑，直到遇到肖箬闪婚后才振作起来，一门心思在事业上打拼，凑巧闯出了一番名气，被媒体争相报道，誉为商业奇才，和家人的关系才得到缓解。

两人的工作都与时尚相关，自从和乔禾结婚后清辉避免了一切有机会和他碰面的活动，但这一次的慈善邀请活动中，得知吴世稀会参加，她一反常态地接受了主办方的邀请。

结束公事后，他的身边环绕了很多美女，发现她时吴世稀正在跟女明星调情，那玩世不恭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她，她早就不重要了，可是瞬间僵硬的肢体语言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回到楼上客房，清辉拨通了他的电话，“你身上还带着药膏吗？我的脚踝又疼了。”

“什么惊喜？我想看嘛。”看到吴世稀低头看手机，臂弯里的女孩娇憨痴缠地拉着他追问。

“你先闭上眼睛。”吴世稀对女孩说，女孩乖巧地照做。

他深呼一口气，试图排遣自己的心烦意乱，不想满脑子都是她的声音，她的模样。

当年她有一段时间跟腱炎发作，他的身上每天都会带着一包药膏，他一直以为她是没有心的，总是理所应当地享受他的付出，想不到自己为她做的点点滴滴其实她都记得。

可是凭什么？！她凭什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找他！

其实后来他也猜到清辉一定是误会他了，在她说到被弟弟侵犯的时候，她一定怪他的反应冷淡，以为自己又一次丢下了那个需要帮助的女孩，就算他该死，为什么不当面给他一个痛快？！为什么不愿听自己一句辩解？她在害怕什么？

又怎么可以那么决绝地抛弃他嫁给别人？得知消息的时候他的心痛的快死过去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人在特别难受的时候，心真的会碎掉，他的心已经为她碎过一次，他真的怕了。

“还没好吗？”女孩撅着嘴，是索吻的姿势。

“公司有点事，我先走了。”他慌乱地去抓外套，套上袖子有点紧，又烦躁地把它丢到一边，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只是去看一下，也许现在她真的需要他。他试图保持冷静，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被她左右，走出精英的步伐，只是还没坚持几步就忍不住狂奔起来。

他停在她的房间门口，正在犹豫时，门忽然打开了，两个人看着彼此，又尴尬起来。

清辉笃定了他会来，就像笃定当年她说要他带她走，他也一定会到一样。只是当年的她还不懂这种笃信来源何处，如今她真正明白了爱人的卑微，才能感同身受地明白对方的感受，不得不说，真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吴世稀道，他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才会在被她那样伤害后仍旧一听到她的召唤就屁颠屁颠迎上去，可是下一秒，她的话就让他屏息了。

“你还爱我吗？”原清辉问道。

“这句话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他的情绪因为她的一句话立刻炸起来了，“我为了你像疯了一样放弃一切，你却转身嫁给了别人，怎么还敢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到底有没有心？”

她离开以后好像人间蒸发，彻底失去了音信，这些话他一遍一遍地问，等着她哪一天能给他一个答案，今天终于有机会说出来。

“那你还爱我吗？”原清辉仍旧问心无愧地看着他的眼睛，那样的坦然，又问了一遍。

吴世稀还想讥讽几句，她却拉下他的领带，吻了他。

他的脸又红又青，不知该发火还是该害羞，最终还是推开了她，冷笑道，“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还喜欢玩弄我的感情吗？”

“我也没问过你跟别人。”她闷闷道。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

“你给过我那么多的承诺，但最后还是有了别人。”原清辉道，她指的是她嫁人后他很快也娶了别人。

“明明是你先离开我的！”吴世稀对她的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愤怒不已，可心底深处又有一团邪火，只在她出现的时候才会燃烧。

而清辉又想到了乔禾，她的目光黯淡下来，柔顺地依偎在另一个人的怀里，感受着肌肤之间的温度，好像这样就能忘了那个人带给自己的伤痛。

“我知道你是赌气，我不怪你，回到我身边，好吗？我们从头开始。”原清辉道，她知道真正赌气的人其实是自己，她并不是玩弄感情的人，可是现在却利用了吴世稀对他的愧疚和爱，那个在自己面前就会失去理智的男人，也许爱情里总是这样，先投降的那个人就输了，就像吴世稀之于自己，就像自己之于乔禾。

她不是没有伤害对方的自觉，只因为此刻她的心正在滴血，而手执利刃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她控制不了自己，也忘不了那个让她心碎的男人，只想知道，得到消息的乔禾会怎样对她。像他那样儒雅克制的男人，不知道发起狂来是什么样子，好吧，无论是什么样，一定比现在这样躲着她，无视她要好！

欢愉中她好像看到了乔禾的脸，真实的令她颤抖。

直到报纸上出现她和吴世稀旧情复燃明目张胆插足其婚姻的新闻时，乔禾依然没有出现，新闻里还扯出了她的母亲，说有其母必有其女的话，不知是气愤乔禾的决绝还是气愤可恶的媒体，她一股脑儿都算在了后者头上！

“我根本就没打算嫁给他！明明不存在的事情你们都扣在我头上，竟然还牵连我妈，好！我成全你们，我偏要让你们不得安宁！”

她索性留在了江洲。

“我们明天做什么？我特意留了时间给你。”吴世稀道，他出差刚回来就来找她了，如今相聚的时间对他来说得用争分夺秒来累积，他只想尽可能的和她在一起，“真好，我们又从头开始了。”

“给我个孩子，好吗？”清辉没有回答他的问话，甚至对他的甜言蜜语感到反感，从头开始？怎么开始？无论再开始多少回结局都是一样的。

她又想起乔禾，分开的几年间，她的满心满眼都被那个男人填满了，那个可恨的男人，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却总是默默为她扛下一切的男人，明明曾对她那么好，明明他们就是天生的一对，最了解彼此的人，为什么要喜欢上别人？为什么对她这样狠心？

满脑子，满脑子都在想他！如果她怀孕了呢？她不相信这个似乎没有任何事能打动他的男人在得知自己怀了别人的孩子时也会这样的无动于衷！

柔软的身躯靠在了他的怀里，吴世稀心道，这一次，我们不要再分开了，这一次，不要再让我心碎了。

很快，她怀孕了，她没有告诉吴世稀，反而兴冲冲地回到家，想要看他的反应。

——乔禾不在。

她鼓起勇气去找了那个女人，等了两天后，果然等到了他，他比以前更瘦了，眉眼间却愈发平静，似乎自己的离开没有对他产生丝毫的影响，她不喜欢这种发现。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告诉他怀孕的消息。看着他从瞳孔微张到形同陌路的漠然不过瞬息之间，然后听见他对自己说。

“你以后不要再过来了，会影响到别人。”

清辉没有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变化，他明明在乎的！为什么要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

等她回到家的时候锅里正炖着鸡汤，小火微微沸腾着，她知道是乔禾为她炖的，直到此时此刻，他对自己还是那样的温柔...

他没有出现，她依然能感受到他存在过的气息。她很想质问他做这些算什么？！可是没多久，鸡汤也没了，他彻底的消失了...

清辉觉得她快要发疯了，乔禾对她的好让她焦虑，直到他离开了，他消失了，彻底地退出了自己的生命里，她的焦虑又变成了现实。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艰难地等到孩子出来，没有人知道，她以为折磨了别人，实际上真正受到折磨的，只有她自己罢了。

那个时候她一直在想，如果时光能倒流，让一切从未来过该有多好，可如果这一切真的没有发生过他是不是已经随着那个女人远走高飞了呢？她想不通。

吴世稀也对她很殷勤，总是在电话里关心她的状况，有时会讲一些身边发生的趣事给她解闷。

后来他妻子的b超显示是个男孩，爷爷吴家和非常高兴，许诺要奖励她一栋楼。

吴世稀却很不满，肖箬不仅因为自作主张害得仙仙的妈妈被追高利贷，抱着女儿不知道跑去了哪儿，还突然翻脸要向媒体举报他和清辉的事情，弄得家里翻了天。还有他的爷爷，不管他的事业是否有进展依然一再打压，毫不手软，他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固执地要让他按照他的方式走路，明明家和也出现了问题，证明了他的方法并不一定是正确的。

“他就是个老古董！不服老，还以为自己是当初的自己，也不想想在现在的时代里光想着守成只会固步自封，一步一步被别人蚕食，不破不立，没有突破哪儿来的独树一帜！”吴世稀抱怨道。

清辉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并且内心深以为然。

“让孩子跟你怎么样？应清给我。”

应清是吴世稀取的小名，说是送给她的情书，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可是清辉想的却是，她绝不能留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它的存在只会时刻提醒自己的愚蠢，如果交换的话，一来她想着可以替他养孩子，他的妻子也不会吃亏。二来他那个可恶的爷爷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孙子被人换了，一定要气死啦！

“你说什么？”吴世稀被呛得直咳嗽。

“你老婆不是有了吗？我也有了，两个都是你的，你选一个。”清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选什么选？这也能选的吗？！”吴世稀被她的异想天开给气笑了，可很快就发现了bug。

“这不现实，他妈妈会发现的。”他冷静道。

“我也不过说说而已，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如果老天帮忙的话。”原清辉道。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老天真的帮忙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说自己可以抱孙子了高兴过度吧，吴家和被送进了医院。确诊结果是白血病晚期。

这难道真的是上天安排的吗？两个人同时想起来这件事，不同的是现在的他完全的掌控了公司，那个女人再闹也不用担心了，对于原本两人的提议产生动摇，对于目前的他来说稳定大局才是要紧事，一点□□都不适合在这种时候传出。

“你反悔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原清辉觉察到他的悔意喝骂道。

吴世稀不吭声。

“我只是想让我们的故事有一个好的结局。”清辉看出了他的犹豫，怂恿道。

这个时机太好了，简直就像是天来相助，她入了执念，一定要达成。

没过久她的孩子也出生了，是个女孩。只是现在的她还不知道，所有的任性都要付出代价，而孩子才是老天对他们的报应。

吴世稀很喜欢这个孩子，可遗憾的是她一出生即被诊断出先天不足。他一边要忙工作，得了空就来看她，每次孩子输液时都心疼的不行，有时忍不住就会乱发脾气。

“孩子怎么总是生病？你是她妈妈，怎么总想着往外跑？不行，回家也不行，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得留下来照顾她！”他对清辉道，他要忙工作，家里肖箬也不消停，爷爷的日子也不多了，他得照顾爷爷。

清辉的心里却惦记着乔禾，留在这里几天也只是为了顾着身体，如今听他这样催促，她也烦的不行，再也待不住了，提出要离开他。

两人为此吵了很多次，清辉却在这种争吵中获得存在感，而不是那种只留下她一个人的安静。

“你反悔了？！你又欺骗我？！那应清呢，你也不会给我了是吗？”清辉问道。

“爷爷已经生病变成这样了，你还有什么怨气没有消除的。”吴世稀还以为她在为爷爷羞辱她的事情不忿。

或许她只是找一个发泄的渠道，看到吴世稀就会提醒自己有多愚蠢，她不顾一切地找麻烦要毁掉这段关系，一次又一次的争吵过后，终于在最后一次争吵中，两人彻底翻脸了。

“你应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有多暴躁！”吴世稀道。

“你在说什么？！暴躁？怨气？！现在我已经变成泼妇了吗？！”清辉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并没有被你弟弟□□呢？”她带着报复的快感，看到了意料之中的反应。

吴世稀惊呆了，他无数次想起弟弟的临死前的眼睛，他一直对自己说，他做的没有错，那是他的报应，现在她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谎言？！他是那样的信任她！

看到他的表情，清辉第一次感到害怕，忍不住向后退。

“你再说一遍？”呼在脸上的巴掌是那样疼，清辉倔强地抬起头，“怎么，你很希望我被他□□吗？”

“滚！你给我滚出去。”吴世稀道。

他竟然会相信她的话，以为弟弟会对她做出那种事，还中邪似的给她报仇？

虽然新闻没有提到，但是她总该听说过，明知道弟弟被人撕票了还说这种话伤害他？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原清辉对一切都一无所知，自从那天走出吴宅，她就再也没有关心过有关于他们家的消息。

愤怒之余，原清辉心想，你的爷爷，你的弟弟，还有你，都在伤害她，都在骗她，现在连乔禾也离开了她！她已经那么努力了，可是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钻入脑海，把孩子抱走！毁灭吧！愤怒吧！恨我吧！或者，来追我呀！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你们找到！

看着清辉摔门而出，吴世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如今正是个多事之秋。

爷爷已经住院了，肖箬因为媒体上对吴原两人旧情复燃的报道对他发难，甚至还在家里大闹了一番，让家中长辈备受困扰，费了一番功夫安抚不提，最终决定把她和应清安置在她原先生产时的房间里，这样一来自己既ke y q安心家里，也方便照顾生病的澜之，照看爷爷也方便些。

吴世稀这回没有追出去，即使并没有人阻拦他，可是他的腿却一动不动。

对于这段感情，在这段时间里他也觉得疲惫了，也许对方早就感觉到了，当初才会那样决绝地嫁给别人吧，他苦笑，如今体会了那些感情，曾经对她的不解跟恨意在一瞬间消失了，同时也把对她的爱一起带走了。

看着大厅值班的护士抱着饭盒去热饭了，清辉一个人悄悄溜到了婴儿房里。

门嘎吱一响，一个鹅蛋脸的女人站在门口，她的眼似点漆，一双半月弯眉显得很有韵致，五官有些棱角，整个人有一种介于中性之间的美。只是气色不太好，面色苍白，显得神态有些怪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清辉莫名感到不太舒服，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脊背都在发凉。她很想立刻就走，可是那股邪气在胸膛里游走，尚且没有消散的意图，不断刺激她的神经——一定要把孩子带走。

对方却慢慢向她靠近。

“你很讨厌我？”清辉问道，她大概猜到了是谁，尽管两人并没有见过面，她希望从对方的回答中能窥探一二。

“也许吧。”女人淡淡地回答。

她吐出的热气在清辉的脖颈处盘旋，那是人类最脆弱敏感的地方，偏偏更深露重，除了那一点诡异的热，空气里皆被夜半的寒凉所笼罩，清辉觉得自己心跳都快停止了。

对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透露出一个信息，她是认识自己的。

“他想看看孩子，我抱他出去。”清辉撒了一个无比蹩脚的谎言。

对方听见了，却没有回答，反而平静地告诉清辉，“你那些黑料是我告诉媒体的。”

“我是肖箬。”

清辉心里的不舒服感更重了，有一种对危险本能的不适，她不明白肖箬为什么要主动告诉她这些，但这种斥裸裸地被人看穿而自己对对方却一无所知的感觉很不好。

“你想说什么？”清辉知道主动权已经落到了对方的手上。

她的恐惧似乎愉悦了她，肖箬轻笑，“那你呢？你会讨厌我吗？知道我做了那些事以后。”

冰凉地手指划过她漂亮的红唇。

清辉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她现在严重怀疑肖箬的精神状况可能不太好。

女人似乎有些疲惫，又或者已经玩累了，终于放过了她。

“不是说他要看孩子吗，你抱走吧。”指了指婴儿车的方向道，想到什么又提醒道，“对了，抱的时候别压到他的胸口，不然他会哭。”

“你...”，清辉却难以置信她竟然这么轻松地放她走？难道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吗？

“不走了？也好，我可不会向你保证你离开后我是不是会喊人。”肖箬道。

清辉揣摩她话里的真假，犹豫再三还是抱着孩子跌跌撞撞跑出去，确定她没有叫人，也顾不上心里的疑惑，连夜带着孩子离开了江洲。

直到很多年以后，偶尔想起来，她仍旧会觉得这一切从开始到结束都顺利的不可思议，如果不是自己的一时兴起，她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有人给她下了圈套。她也很好奇那个女人身上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才会做出比她还疯狂的事——这世上居然会有人眼睁睁看着别人带走自己的孩子？！可更神奇的是，身边竟很少有人认识她？！即便听说过，描述的模样与她的所见所感也大相径庭，好像这个人并没有真实存在过...

没想到再次听见她的消息，竟然是她的死讯，死在了坐满宾客的宴会上...

清辉想着，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自己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