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的新闻?”林威夺过手机一看,果然是他!虽然只有几个模糊的侧影,但确实能认出来是他,那仪态走姿和习惯性的小动作,绝不会是另一个人!
“是地方新闻,就在这边拍到的!不过都没有几张正脸照,模模糊糊的,看起来还挺像他的。”史现道。
下方的评论并不多,只有十几条,却清一色都是谴责偷拍者没有底线,“连墓地都拍,也不怕被鬼上身!”
史现看得美滋滋的,“这评论还挺刻薄的。”手还点上去想要往下拉。
“喂!那是我的手机!”看着自己的手机被林威没收史现还想再挽救一下。
“工作时间开小差,回去再还你!”说罢还得意地晃了晃手机显摆。
两个人拿着网上的照片问到公墓地址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走近正门就傻眼了,“想不到这墓地还挺大的,到底该怎么找啊。”
也不知道该从何找起,碰运气拉住路过的工作人员,“有没有见过一个戴墨镜包裹严实的人过来?”
对方似乎听不明白他的口音,摇摇头,拿着手里的苕帚簸箕走开了。
林威想着按理说以顾玉成如今的名气一定不想让人认出自己,可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人家根本没在这立碑,毕竟他妈妈也不是宝应人,他亲生父亲找到她估计也是要带回老家安葬的。
他下意识再看手机新闻,想从评论里发现什么线索,却发现那条新闻已经不见了。
“你说这人怎么两个老婆?”穿过一排排墓碑,史现看到有的墓碑上贴着好几张照片,好奇地发问。
不一会儿又自问自答道,“过去是合法的对吧!”
“那个人就只有自己的照片,难道没结婚吗?”史现又喃喃自语。
“也许吧,走快点。”林威惦记着事情,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看到一排办理业务的小房子,林威不死心地进去问了里面的工作人员,瞎猫撞上死耗子,这回竟然真给他问到了。
根据工作人员的口述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他母亲的墓,奇怪的是,旁边还有一个没有刻字的墓碑,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竟连一张照片也没有,跟一般的墓一点也不同。
“这个碑还真是千奇百怪的,都没有字没有照片,林队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林威刚想问史现这一路走来有没有在其他地方看到过这样奇怪的墓碑,毕竟这小子从进来以后就对这些很关注,可发现他跟自己一样好奇后,他便明智地没有再问。
“我也不知道,等会儿问问别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块碑跟顾玉成一定有关系!
两个人又回头去问,果然别人也说这两个墓是同一个人立的,可至于是谁立的,员工老袁只说是募捐的,匿名。再问起公墓其他员工关于这两块墓碑的事情,竟是一问三不知。
“看起来应该是别人给她立的,我们想想别的办法?”史现道。
林威却把目光盯上了路边一个被人遗弃的铁锹上。
“你...不会是想砸开看吧?!这里这么多摄像头,你疯了吗?!生怕别人不知道吗?!”看到他的模样史现慌乱起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林威恶狠狠道。
“先不管到底跟顾玉成有没有关系,就算有关系,就是他立的碑,你挖开了又怎么样?!人家生前你都不认识,更何况死后?!万一里面真有东西呢?!就算里面的人死掉了但他曾经也是个人吧,是人就得尊重!而且我们刚刚问了好几个人,说不定已经传到他的耳朵里去了。”
史现从没有说过这么快的话,一大堆话噼里啪啦说出来,连自己都惊奇居然还把意思表达清楚了。
林威却觉得重重迷雾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冒出来了。
谁也没有发现与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个人是顾玉成。
今年他提前过来了,因为往年每次都是一个人来的,低调地几乎没有人知道。
母亲死的时候才三十八岁,转眼间,他也快三十八了。
“刚刚有两个人找你,你们碰上了吗?”老袁看到顾玉成又折回来了,还以为他碰见了刚才问起他的人了。
“你说有人来这边找我?”顾玉成警惕起来,老袁是唯一知道他是立碑人的人,自己对他还是挺放心的。
老袁指着林威和史现的背影道,“喏,还看得见人。”
“好,我知道了。”
他目送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径直走向墓园深处,这时路边的一棵树挡住了他的去路,树上探出来的一根枝桠被□□的不成样子,尖头一朵纯白的小花都被风雨打蔫了。他把小花摘下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样子,单纯的像个孩子。
林威二人又折回到学校问起老师,“之前提前的那个女孩儿,你们知道她的消息吗?”
“她爸爸出了事情她就没有再回来过,也没有联系上她。”老师道。
“她爸爸那边的人呢?”
对面互相看看,不知是不知道还是另有隐情。
“恕我直言,也不是什么远房,平时不亲近吗?有什么特殊原因吗?”林威问道。
“哪有你说的这么神秘,只是我们真不知道,对了,可以帮你问一下地址,县里就这么大,你们等一会儿,应该很快就能问出来。”
学校这边把阿姑老师的地址写给他,于是两人辗转又找到了阿姑老师的母亲家。
“孩子长大了忙工作也是正常,她随她妈那边,心在外面呢。”门口坐着的女人道,也不让他们进去,就拿了个小木凳坐在门槛上嗑瓜子。
“这话什么意思?”林威道。
女人撇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就提着小板凳进了门与门口冲出的两个玩闹的小孩子擦身而过,史现拉住其中一个问他有没有看过小姨,小孩子说不清楚,也不记得小姨的长相。
想要进去老奶奶却不让,“我们家是本分人,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什么告诉你的。”
“只是随便问一问,不是说要怎么样。”史现道。
“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从她爸死后我们就没有见过她了。”老奶奶道,狠狠地关上了门。
吃了一个闭门羹。
如果老奶奶说的是实话,那么确实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难道这条线没有用吗?没有办法,两人又回到平江。
回到熟悉的办公室,林威开始模拟犯罪心理。
“他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我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隐藏的脆弱,完美恰恰是不可能的。”
一个不堪且急于摆脱原生家庭的未成年人,被学校退学,早早步入社会,从一个乡下少年挤进圈子中心成为权贵争相拉拢结交的利益中心,他付出了什么?他经历了什么?
是为了报复吴世稀一直以来的鄙视奚落杀了他的女儿报复他?可是夫妻感情很好,他为什么能下得了手?
医院记录里他有常年服药的习惯,难道他还遗传了他母亲的精神病?怎么可能?
他觉得自己有些非理性了。
“老林!过来领工资!”财务老王隔着玻璃跟他招手,打断了他的思路。
看到还在专心查找资料的史现,林威把他支走,“尹宪的情况查到了吗?你去看看。”
直到他离开,林威才跟着老王去财务处,从自己可怜的4000块钱工资里扣了1000让财务跟史现报3000。
这个孩子也不容易,一个人在外地工作还交了女朋友,生活上本来就需要一些照顾,却因为自己的一个想法毫不犹豫地跟着自己东奔西跑,一点怨言也没有。虽然他没有说过,可心里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了。自从玉洁离开以后,如果不是有他在,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这么快走出来。
“林队你何必呢?!”财务老王有些看不过眼,“嫂子的身体不好,本来就要钱,这回上面又扣了你一点工资,这点钱吃饭都不会够,你还往外面分?!人还是要往前看啊!有的时候钻了牛角尖就看不见听不见的。”
“你也觉得我是在钻牛角尖吗?!”林威好像那根弦被他的话拨动,抬起头来看着他。
老王正不知该怎么讲话了,却看见史现小跑着过来了。
“查到了,尹宪是漫画家,居然和吴世稀有血缘关系,可是她的死当时是吴世稀确认过的,以意外事故处理了。”
又是吴世稀!
林威握紧拳头,线连起来了。
“看来顾玉成离开学校后两人还有联系,后来又走到了一起。”史现跟在他身边道。
两人回到办公室。
“跟我说说,她是怎么死的。”林威问道。
“死于一场意外事故,是被自己的项链缠死的,死的时候26岁。”史现道。
“被项链缠死?你信吗?”林威冷笑。
“...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不过我也确实不信。”史现道。
“吴世稀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以死者父亲的身份认领尸体的。”
“把案卷找出来!还有当年鉴定尸体的法医。”林威道。
“人是找不到了,不过当时的验尸官是模范医院的法医,报告上有他的签名。”史现道,“还有那个女孩死前身体刚刚做过脊髓穿刺,就是爱仁医院。”
“吴澜之也是一个月后出院的。”林威补充道。
“我让小林子黑进了爱仁医院系统,尹宪死亡当天,吴澜之刚刚做完脊髓移植,就在尹宪死前两个小时,移植者正是尹宪。”史现又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这就全合上了。”林威道。
他在白板上画下人物关系。
死者吴澜之是吴世稀的女儿
尹宪是吴世稀的女儿
尹宪和吴澜之跟顾玉成分别是前任和现任的关系。
“那被项链勒死是怎么回事?”史现问道。
“既然能篡改了尸检报告,再改一下死因这种事也做得出来。”林威回头回答他。
“所以吴世稀和尹宪的死有关,顾玉成是为了复仇!”史现道,“这个吴世稀...也太狠了吧,早年还牵扯到杀妻案里面,说是华服下爬满了虱子这话一点也不假。”
“可为什么不直接找吴世稀复仇呢?”他很快又提出质疑。
“你知道尹宪是死于脊髓移植的吗?受益人是吴澜之。”林威道。
...
动机终于找到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林威心里也对顾玉成升起了一丝丝怜悯,可是转念又笑自己傻,那个人又不是弱者,就算在那样的泥潭里都能爬上来的人,还需要你同情吗?简直可笑。
“想不到他还真是个情种。”史现心有戚戚。
“我之前听人说过,这世界上有两种感情最刻骨铭心,一个是一见钟情,一个是两小无猜。他们这缘分,结的还真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