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恼

“才不是男女朋友！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说的那种女生！”

课间时候，尹宪面对站在厕所门口围堵着她的几个女孩子反驳道。

“我看你们是自己想早恋不敢才会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吧！”一身白裙的纪妍握紧尹宪的手帮她说话，很快又有纪妍的好朋友加入她们一方。

“你怎么还帮她？不要被她欺骗了。”眼看纪妍被尹宪欺骗执迷不悟的还要帮她，郝欢非常痛心。

“我骗你什么了？”尹宪追问。

“对呀，她骗你什么了？”纪妍站在她这边帮她说话。

“不是她骗我，诶呀，我是说你明明偷偷谈恋爱了为什么不敢说？！”郝欢道。

“我没有。”尹宪斩钉截铁地否认。

“那你们怎么那么要好？”另一个女生追问。

“我...”这倒真把她问住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确实要好啊，而且一早就认识的，如果奇怪的话为什么一开始不觉得奇怪呢，现在却要指责她？没等她想好该怎么反驳回去上课铃声就响起来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让她开始有些回避顾玉成，不过他很快就看出了她的古怪，略施小技得知了事情原委以后顾玉成不但没有理解她，反而更加生气了，把她乱撒气的行为指责了一通，“你也不过如此，还说什么要有自己的想法，呵呵。”

“我也有情绪，我也会生气难过，不想承受不是我的东西，我只是想静静，又不是要怪你。”她为自己辩解。

“还说不怪我？干嘛要避开我？又不是我气得你。”顾玉成为她的愚蠢痛心。

尹宪不理他。

见说不通，他转头把矛头对准了那个罪魁祸首，郝欢。

上课前夕，本该坐满了人的教室里空出了一大片，与女生一脸惊恐地躲在门外不同的是，男生的模样似乎...很兴奋？

嗬，好家伙，足足有成人的手掌那么长，通体发黑的一条蜈蚣，狂妄无比地在桌面上游走，如果不是那满身的爪子，说是条小蛇也有人信的。

“啊啊啊！”有不信邪的女孩子鼓起勇气凑上去看，结果被吓得狂叫着冲出了教室。

本来还在观望的其他人听见叫声也做鸟兽状四散而逃，保持了好远的距离，除了胆子大的男孩子谁也不敢上前去，一直僵持到上课，看见老师来了，才有坐在离“案发地”距离较远的同学稀稀落落地坐定，然后事不关己幸灾乐祸地看着距离“案发地”位置近的人不敢回到座位上的恐慌。

“一个个干嘛呢？快上课了，还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老师莫名其妙地问道。

“老师，郝欢的座位上有虫子。”有同学回答道。

“虫子在哪儿呢？”老师走过来。

“不知道，估计跑了。”有人道。

“不可能！我盯着瞧呢！没看到爬出来，一定还在里面！”一个同学反驳道，这话一出反而让原本稍微放松下来的心弦又紧崩了起来，众人愤恨地瞪了他一眼。

老师也没有办法，征求郝欢同学的同意后上前翻箱倒柜地查看了一番，并没有看到有虫子。于是让郝欢坐过去，可她又直摇头。

“你不是看到了吗？前前后后都翻过了就是没有啊，还不回来上课？让全班同学等你一个？！”老师态度强硬起来，这样磨蹭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耽误课程进度不说万一被哪个领导看到，又要惹来麻烦。

郝欢不得已回到座位上，可是心思却不在课堂上，而在自己的课桌上，情绪也变得敏感起来，一有风吹草动就把握在手里的书本用力拍下，过了好几天才慢慢放松下来，自然也没有心情找尹宪的麻烦了。

尹宪偷笑，偷偷戳了戳那个人的手臂。

“你干嘛？”顾玉成问道。

“没干嘛。”她就是高兴嘛。

憋了几秒钟还是没忍住开口，“喂，一定是你干的对不对？你也太坏了吧，不过我警告你哦，以后你要是这样欺负我我一定恨死你了，绝不会饶你。”她提醒他别打算用这一招对付她。

“嗯，那你得听我的话。”他笔下不停，嘴角却悄悄勾起。

“就算我不听话你也不准欺负我。”她任性道。

“喂，听到了吗？不准不理我！”尹宪抽走他手上的笔，让他无法装聋作哑。

“快，过来，给你看个东西。”顾玉成突然说道。

明知道他又在转移话题但尹宪的注意力还是被吸引过去了，尤其是看到他拿着生物书时，她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翻到应激反应那一页，指着一只被吓到炸毛的猫，“这不就是你嘛，吓到疯癫，哈哈。”

尹宪白了他一眼，熟练地往后又找了几页，是一只被老鼠夹夹住生无可恋的大老鼠，“怪不得我看着那么眼熟，原来是你呀。”

“切。”没讨到好，他也不再多言。

没几天身份证就分发到大家的手上了，尹宪交头接耳了一圈后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还挺上照的，我看了一圈了，大家都拍的丑，就你的还能看。”尹宪拿着他的照片羡慕又嫉妒。

“你的呢？让我看看？”顾玉成问道。

“不要了，拍的又不好看。”她推拒。

他的手却很快，一个巧劲就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挺好呀，有什么问题。”笑容没问题，头发也没乱，很有年画上的喜庆。

“我的脸有这么圆吗？！”尹宪不开心地指着照片。

“有阿。”他故意逗她，揪起她脸上很好揪的两团肉往两边拉，“这样就更圆了。”

“哪有。”她推开他扭头对着窗户照自己的脸，生怕被他的没轻没重给扯坏了，却只有模模糊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不由得嘟囔着，“都是刚刚被你拉大了，烦人。”

窗户里是大家欢快躁动的剪影，外面还在下着淅沥淅沥的小雨，室内却温暖如春，尹宪转头，那些剪影有了色彩，有了声音，变得生动起来，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有了，心里满满的幸福感快要溢出胸腔。

顾玉成小心地把身份证收了起来，他并不打算告诉小胖子，即使告诉了他，可照片已经是自己的脸了，他也不好使用，反而惹出事来，而且他下意识总觉得这个东西很重要，以后一定能派上用场。

看到尹宪的笔盒里还放着几张一寸照片，四下观望，也不知道她又跑到哪儿去了，犹豫片刻，终于忍不住偷偷拿了一张照片放进口袋里。

只是没想到这样细微的小动作会被后座的翟洋给捕捉到了，他是班里篮球队的，长得人高马大的，常跟霍优霍异两兄弟一起玩。

“你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别人都这么说。”

他的笑容不怀好意，顾玉成没想搭理他。

果然，下一秒他就取笑了他的身高，“就你这矮子你说尹宪能看上你？！”

眼看一场争端一触即发，顾玉成却在这时候弯下腰。

吓得翟洋防备起来，却只是眼睁睁看着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支笔，然后问自己。

“是你的笔吗？”

他愣愣地接过笔，下意识道谢，“哦，谢谢。”

顾玉成心里冷笑，转身坐回了座位上，掏出口袋里她的一寸相片，小小的，可以把她整个人一手掌握。翟洋那刺耳的话还在耳边，他又想到那天她说自己腿长个子矮的事，心里越发的在意。

眼见尹宪回来，顾玉成跟她告了假。

“我今天约了老朋友见面，放学先走一步了。”

他想到翟洋和霍优霍异三人放学后总是一起约着打球，趁课间时间溜去了车库，戳破了他的车胎。

这天放学后原本的铁三角篮球局不成局。

“不行了，不能再等了，我们俩先去占位子，去迟了就被别人占了，你修好车直接过来吧。”霍家两兄弟不愿意等他了，先走一步。顾玉成站在不远处看到又有新人追上了两人补上了翟洋的缺，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路过一家药房，不知不觉走了进去。

“您要买什么？”导购小姐主动上前询问。

“我就看看。”

“有些药二楼还有，怕您不知道，最好还是直接跟我说，我好帮您找。”导购小姐很热情。

他处于一个进不去又出不来的状态，无法对对方的服务视而不见，下意识问了出来，“有没有可以长高的药？”

几个服务员女孩子一听就笑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鬼话。

“可以补钙，”导购小姐说道，并取了一瓶维生素给他，他红着脸想要逃。

女孩子们却很体贴地跟他讲，“多运动运动，打打篮球跳跳高，男孩子嘛，平时再补充点营养，个子说长就长了。”

他点着头落荒而逃。

他在老地方找到了赵润吉，小胖见到是他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哆哆嗦嗦的，可玩起游戏渐入佳境后整个人便完全放松了下来。顾玉成则在他旁边装可怜，不断给他洗脑。

“你知道我学习有多么多么辛苦，多么多么难吗？一书包的书本作业背着都累，每天还要写那么多，连觉都睡不了多久才能不让自己落在下游，幸好我帮你解决了，不然你一定会疯掉，你看看这些书，是人看得懂的吗？”他觉得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练自己的演技有了很大的提高。

小胖虽然心里愧疚，可被他这样洗脑得也心生畏惧，起不了反抗的心，他一直对自己说，大不了被发现了我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就好，到底和我没有关系。

直到陪着小胖看他走进家门顾玉成才回去。

“怎么做了这么多菜？”赵润吉看到满满一桌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开心地问妈妈。

自从每个月月考完拿着顾玉成带给他的试卷领零花钱得到母亲的夸奖时，小胖更加沉溺于自己的角色，人也越发放松起来。妈妈虽然很爱他，可从来都没有表扬过他，特别是和爸爸离婚后，她变得更加严格，总是对自己多挑剔，这还是他头一回在她的脸上看到欣慰的表情，比自己赢了游戏还要高兴。有时候他甚至比妈妈还要期待每个月的试卷，期待看到她脸上久违的笑容，期待听到她的赞许，她的柔声细语。

只是每次妈妈问他在学校的情况他都会很尴尬，然后尽快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去。好在入学交的钱有一部分是借的，所以妈妈还额外打了一份工想尽快还完，也顾不上他许多，这才没有露出破绽。

“你入学的时候也没有好好庆祝，今天老板给我升了职，以后每个月的工资都要比以前多两百块，省下的钱也可以给你加餐补一补了。”妈妈很高兴。

“那你的兼职还做吗？”他本应该因为她可以减轻负担而高兴，可是心里却更害怕因为她有多余的时间而让自己暴露的几率变大。

“谁说不做呢，钱哪有嫌多的？而且还有债要还，没有这么轻松的。”妈妈道。

他松了一口气，体恤道，“你也别太辛苦了，来，吃个鸡腿。”

刚把鸡腿夹出来就被退到了自己碗里。

“你这个孩子跟我客气什么？我又不爱吃肉，反倒是你，要读书，要用脑子，有这份心就够了，想要我开心把书读好了就够了。”

这话一说出来小胖忽然内疚起来，几乎就想把真相都说出来了，一个声音不断地在脑海里说话，拒绝顾玉成吧，告诉他自己不想再玩游戏了，让他把学习的机会还给他。

他下定决心，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