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

顾玉成带她来到两人的秘密基地，这还是他和马野过来打球时偶然发现的地方。

此刻三人正站在一个高高的土坡上，再往前走土坡倾斜直下，和两侧的护栏墙形成了一块尖陡的凹地，目测要有两三米深。也许是为了防盗，又或者是为了美观，凹地里种植了一整片的绿植，满眼的翠绿。枝桠与枝桠间紧密相连，架成了一个个天然的云梯。

见到熟悉的“娱乐场所”顾玉成和马野两人默契地箭步上前，左勾右搭，手脚灵活地挂在上面，很快就往深处去了。

看着他和马野在密密地林间攀爬穿梭，尹宪一边担心地催促他们快下来，一边又艳羡地看着他灵活矫健的身手，情不自禁地夸赞道，“你们可真厉害！”

她的体能向来不是很好，因此格外羡慕那些先天体质好的人，看他们就像动物一样，展现出灵巧的身姿。她的心里有些蠢蠢欲动...

两人有意显摆，又做了几个灵活的跳跃，嘴上还在“刺激”她，“一点不难，是个人都会的！”

是个人都行？这么没有要求的吗？被两人拿话一激，她有些跃跃欲试。虽然自己是个运动白痴，...或许也有高光时刻。

于是她小心地伸手抓住两棵苕帚棍粗细的绿植，然后迈出一条腿...当双脚离地地时候她激动地大叫，“我来了！”

只是下一秒目光就难以置信地望着黑洞洞的坡底...

为什么她会掉下去了...这未免也结束的太快了吧。

自己还大呼小叫的，真是丢死人啦！

最后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她直直地摔了下去。

欢快的旅程到此戛然而止...

因为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阿顾好像看到智障，一副这也能出事的表情，所以直到去了医院见了医生她都难堪得一直不说话，只有他傻傻地还以为她是不是声带摔坏了。

“好像影响到声带了？有没有这种可能？”顾玉成问医生。

医生说，“不会吧，要不再去做个ct？”

眼看两人正儿八经的架势，尹宪赶紧开口，“唔...我有点口渴。”一边丢人地扭过头去，不愿意看他。

“年轻人身体素质不行啊，一脚踏空就把个脚给摔折了，你这个情况光上药是不够滴，还要打石膏的哦。”医生一口方言有点喜感。

尹宪心理上又一次受到了打击。

“哈哈，我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你这是自杀式搞笑吧，甘拜下风，甘拜下风！”马野完全不顾及她的脸色，肆意大笑起来。

尹宪生着闷气憋嘴道，“医生，我是不是需要一个安静地休息环境？某些不相干的人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亏我刚刚还去给你买了包子，这下包子不给你吃了，都是我的了。”马野一口塞下一个小包子，嘟嘟囔囔道。

“正好堵上你的嘴。”

医生给她打了石膏安排她住了院。

接下来的几天马野偶尔会和阿顾一起过来看她，不同于阿顾的细致体贴，马野则负责心理疏导，插科打诨无一不精，常常逗得她哈哈笑。

看到尹宪还配合地给他捧哏，顾玉成对他俩的低级趣味十分鄙视。

“我会说十六个国家的话。”马野又来了。

“这么厉害？”因为对他的语言表达能力早有认知，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不曾怀疑。

“都只会一句。”看尹宪还当了真马野有些不太好意思。

“那也很厉害了。”尹宪一愣，随即鼓励道。

“那我都教给你，你骂人的时候别人一定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马野又得意起来。

“是脏话阿，那我不学了。”尹宪直摇头，自己还是太单纯了...

“脏话怎么了？你一个女孩子又打不过人家，骂也骂不过，吃了亏怎么办？我这教你的是防身秘技！要不是咱俩关系好我还不教呢，你不知道我当初学了有多久...”马野为她的不识货而痛心...

顾玉成咳嗽两声，转移了马野的注意力，“你肚子饿了，该吃饭了。”

“嘿，你小子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还知道我肚子饿了？”马野兴冲冲地往门口冲刺，不忘没眼力见地跟尹宪说，“等我回来再教你！记得等着我呀！”

尹宪好笑，她倒是想跑呢，哪里又跑得了阿。

顾玉成去财务上缴了上课的钱。

出来的时候看到杨童在隔壁的宣传部跟人说话，只是露了一个后脑勺，顾玉成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是宣传部的窦芳，谁叫她耳朵上的大溪地黑珍珠耳坠太惹人注目呢。

她的资历很老，据说和王琳是同一批进公司的。

叶嫜跟王琳作代表去海南参加会议，艺人这一块由杨童和冯坤共同把守。她不在办公室里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杨童看到他，跟窦芳使了个眼色，顾玉成便看见窦芳回头向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吃水果呀。”杨童招呼道，把果碟递了过来。

“早听说这回来了个毛遂自荐的小帅哥，还跟王琳是老乡？”

窦芳亲切热情地同他问话，他却不敢掉以轻心。自从知道了王琳不喜欢别人跟她扯关系后对于这方面他就小心多了。

“我自己都不清楚这件事，估计是谁开玩笑的吧。”

“你不是芜城的吗？王琳也是那儿来的。”窦芳似乎看不懂眼色，要问到底的架势。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要不是听您说我都不知道。”

窦芳撇撇嘴，和杨童对视一眼，面试当天他主动搭话的事情早就传开了，现在还撇清关系，把她们当傻子吗？

“欸，要是当初让王琳带你就好了，她对自己带的艺人可真没话说，就那个新人，跟你一批进来的，刚给了一个小成本的女主角资源，就是那个【天音】，虽说没什么热度，可谁能想到送到国外去，一举拿了大奖！现在镀了金，小姑娘的尾巴都要翘上天喽。”

看顾玉成没有说话，她继续道。

“叶嫜是不是没怎么问你？你也别放在心里，新人都这样，毕竟成功的还是少数，都说成功得靠运气，可这运气阿，不止是运气，还得天时地利...人和。”

“受教受教，不愧是前辈，这不，刚刚去财务缴了学费，这要学的东西真是太多了。”顾玉成道。

“对了，你会用打印机吗？帮我把这叠文件复印一下。”

见他滑不溜手太客气，两人也不再搭理他，又自行聊起天来。

...

顾玉成接过文件，一边在旁边捣鼓那台复印机，一边听她们继续闲聊。只是在听到内容后有些暗自心惊，想不到她们竟毫不避讳自己讲这些，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说是退休，这王琳都退了几回了也没退得下，不要说她手上那么多的人脉资源怎么会便宜别人，就算她真不想干了，上面几个也不会放她走的。”窦芳道。

“为什么？”他下意识开口。

窦芳脱口而出，“为什么？当然是能者多劳了，上哪儿再找这么个会办事的？”

接着她们又提到了一些他没听过的名字，顾玉成暗自留心记下。

为了尽快克服面对镜头时的不自然，晚上在家里对着镜子练习，纠正自己的表情，白天则拖关系到剧组借了一台dv，来观察自己表情的细微变化。

至于他交了钱的表演课程大致还算得上顺利，外包的学习班每天上两个小时的课，班里除了一些签了小公司的小艺人，也有一些没有签约怀有演员梦的素人。得知只有他签约了华隆，和他套近乎的多了很多，还有试图指望通过他给自己带一些资源。虽然他没那个本事，但对于她们的恭维还是照单全收了。

几门功课的老师很亲切，台词课和表演课的老师对他赞不绝口，特别是台词课老师，还经常拿他当范本帮助教学，大出风头之余也让他信心大增。

可到了形体课老师这边就不那么灵了，因为他一点专业训练都没接触过，训练的课程对他来说并不容易，每回都会被授课老师骂个狗血淋头，说他四肢僵硬，不柔软。

虽然被骂了但他的心里并没有怪过她，反而觉得自己在形体课上学到的东西是最多的，叶嫜也跟他抱有同样的想法，偶尔路过看到他被训斥还会用自己的经历去安慰他，同时体贴的分散他的注意力，“你的台词课老师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哦，别想那么多了，有些人不该让你浪费感情。”

他觉得叶嫜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了，明明前不久还当众给过他难堪...难道女人天生就是如此的健忘善变？又觉得果然还是对方在处理工作关系里要老练许多，想通了便也放开了。

这天叶嫜和形体课老师在一边攀谈闲聊，余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他。

等到形体课老师离开后，整个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叶嫜仍然没有离开，站在在不远处静静地看他。

从第一眼就对他有好感，她认为这是作为一个专业经纪人应有的眼光，可是他却拒绝了她，这让她难堪，让她落荒而逃，接连好几天都没有再管他，好挫挫他的锐气...直到他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面对老师的赞扬斥责应对地游刃有余，面对想要攀关系蹭好处的同班同学又表现的进退有度...

看着他被汗水浸透的年轻□□，叶嫜的脸有些发烫，她觉得人很奇怪，有的人你看第一眼就喜欢，可是接触后反而不想深入去了解，而有些人，第一眼没什么感觉，甚至有些看不上，可相处以后，却觉得哪里都不同了，眉眼让人脸红，声音叫人心烫，□□使人焦躁...明明看上去有明显的硬伤，却没有一点失望，只有满心欢喜。

她想起死去多年的前夫，也曾给过她融冰销雪的炙热，这久违而来势迅猛的qing 欲，唤醒了她潜伏太久的爱意...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镜子里的她目光直白而热烈，即使没有旁人看到，顾玉成的手脚也有些放不开了。他本来想要表现一下刻苦的精神才留下多训练一会儿的，现在反倒变得麻烦起来。

走还是不走？怎么开口？这是个问题！

“抬头！挺胸！”叶嫜在向他靠近。

他照做了。

“我觉得如果你去健身，练两块腹肌应该会很好看。”说着说着，她又走近了两步。

“我会努力。”他连声应下，眼看她有所动作，心头也一跳一跳的。

叶嫜开始主动帮他矫正动作。

顾玉成有些不自在，腰间的手酥酥麻麻的，有意无意地一触即离。

“其实形体课是最轻松的课了，主要是调整仪态，以后也是受益无穷的。”她温柔的时候，声音酥酥麻麻的，好像有个小勾子在勾着你，叫你欲罢不能。

“你想象有一只手，在无形中提着你，你可以完全放松下来。”

“对——做得很好——”

满脑子都是她的声音，在诺大而空旷的教室里回响。

“等会儿有事吗？”她突然问道。

“怎么了？”脑子里的弦被拉紧。

“一起吃个饭呗，给你接了一支广告，还有一部电视剧在谈，虽然戏份不多，不过爱情片嘛，受众广，露个熟脸也好，正好给你练练手，看看最近的训练有没有白费，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叶嫜道。

“好！”原先还防备着要做点什么的顾玉成听了她的话难掩激动地应了下来。

这一餐饭吃的是宾客尽欢，顾玉成发现叶嫜跟原来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从单薄的平面形象变得立体了许多。

以前以为她是个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投机分子，对主业不在行，把心思都放在了外表上。现在发现她其实很会说话，会讨人欢心，也会紧跟潮流与时俱进。

两人的共同点也有很多，除了金钱观消费观，尤其是在事业方向上空前一致，很有默契。至少在资源选择上还是很恰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