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

叶嫜带着刘荣去撕代言了。刘荣是叶嫜合作的最大咖的，也是她最寄予厚望的艺人，如今他的合约快要到期，眼看面临续约的问题，按照惯例，公司为了挽留艺人这个时候总会给出一些丰厚的条件，从叶嫜的角度来看当然是很想他续约的，除了能抽不少分成以外，也能接触更多的人脉和资源。于是这几天都在刘荣身边转，根本看不见人影。

因为叶嫜有事，下午的工作只有顾玉成一个人，今天他要给朱逸林做陪衬拍一个运动衣的广告。

朱逸林现在是冯坤手下最红的男配角，时常出现在各大电视台的热门电视剧里给主角做配，因为霸道痴情的富二代角色滤镜，在15-22岁有着庞大的粉丝群体。

看到顾玉成含笑和他示好，朱逸林笑道，“这是哪家的大明星哟，连一个助理都没有，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借不到吗？这么寒酸，说出去是一家公司的真丢格局。”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吐字很清晰，话音刚落，好几道眼神就投注到了他的身上。

早就预感到他要对自己发难，但也没想过他连面子也不愿做，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给他难看。

好在导演为了拍摄进度很快让人叫走了他，大概这种事他早就见过很多了吧。

看到朱逸林离开的背影，顾玉成在心里冷笑。

他明白叶嫜如今对他的热捧，让他接连接到几个优质通告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即使两个人的资源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冲突，可看到他这样没有背景的人居然能跟他平起平坐，怎能不让朱逸林这个天之骄子觉得不公平？别人总以为叶嫜是真的捧他，可那些考量的因素里又有多少是为了做给刘荣看的呢？

“这是你的词，等会儿你在旁边要表现出早餐的美味健康，虽然不是主要角色但镜头还是会扫过来的，不能马虎明白吗？”导演告诉他等会儿要说的台词。

“导演，这个镜头来看一下，就这样行吗？”摄影师叫导演。

导演放下吐司跟他说，“你自己琢磨一下。”

另一边朱逸林拍完他的部分，很快身边就围了一大帮人，或恭维，或嘘寒问暖，他斜眼在一边嘲笑顾玉成，模仿他吃吐司的样子，“是这样吃好还是那样吃好？一个看不见脸的龙套，至于给自己加这么多戏吗？”

朱逸林讥讽鄙夷地目光像尖刀一样深深刺痛了他。

“不用这样吧，小心回头叶嫜心疼，给你穿小鞋！你忘了上回截胡的事了？”有人开口做和。

“哼，不就是个走后门上位的吗，你怕她做什么？她要真有什么本事高层也不会几次提拔都把她跳过去了。轻浮虚荣的丑女人，自以为聪明，还不知道她的同行都在笑话她呢！拿着鸡毛当令箭，在我面前抖威风，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成天像个苍蝇似的到处乱晃刷存在感，烦人的很。这么多戏，不当演员才是浪费她的天赋呢。”朱逸林对那人说。

顾玉成没想到大家对叶嫜是这么个评价，又有些佩服他这么敢说话的勇气。只是很快他就轻松不起来了，对方的苗头离开又转向了他。

“看什么看？！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双眼睛！这双低等人的眼睛！充满了底层的欲望，争夺！麻雀永远也成不了凤凰，从出生那天，你的结局就被写进了你肮脏低贱的血液里，滚回你的地方去，这里不属于你！留在这里我只会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一步一步把你踩到脚下的。”

血液这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他，顾玉成本可以反驳他，甚至揍他一顿，可很快他便意思到自己被他的情绪给影响了。如果说他对自己的厌恶从一开始就毫不掩饰，可今天的样子却格外激动。

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呢？

顾玉成最终没有理他，而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你过来！”

顾玉成扭头。

是郑褚濛在向这边招手。

朱逸林的反应倒是挺快，一骨碌从躺椅上爬起来，刚刚的激动亢奋全然不见，转而笑着走过去攀谈起来，“濛哥，不给面子啊，前两天唱k怎么不去？”

顾玉成这才想起来，朱逸林和郑褚濛同是冯坤的客户。这朱逸林的架势只怕又要一番添油加醋，自己继续待在这里实在不妙，于是他打算往导演那边凑，至少导演肯定不想在自己租借的场地上闹出事情。

“跟你无关，我本来就不会去。”郑褚濛却没有给他面子，连理由都懒得编一个。

朱逸林被他顶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就看见他和自己擦身而过，径直走向顾玉成。

“叫你呢，怎么不回我话？跟我过来一下。”

见郑褚濛叫住他，顾玉成有点想不通他会找自己做什么，心里警惕起来，跟导演说了一声后便跟上去了。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可能性，却没想到对方一开口竟是问这个...

“听说叶嫜在给你谈那个【甜甜的爱情】那部偶像剧？”郑褚濛不客气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还没定呢？”顾玉成心有防备，没有透露太多。

“这还用想吗？那种垃圾剧，给了很多钱吧？你就等着浪费自己的灵气吧。”他抽了一根烟，好像他不存在似的吞云吐雾。

顾玉成被他问得一愣，心里发笑，他和宫荃真是一类人，天之骄子，家境殷实，一出道就是大导的电影，才会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种话。

“以我现在的资历能接到角色已经很知足了。”他谦虚地说，却也是实话，自己得到的已经超过同期的很多人了，否则怎么会引得那么多人眼红呢？

“这种不求上进的话你也好意思说？！”郑褚濛却很愤怒，“演员不想着突破自己，只知道在舒适圈里混日子还想有什么前途？！”

被他的训斥闹得有点懵，顾玉成以为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便不想再说下去了，可他却走过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几个本子，推到他面前，“这边有几个角色不适合我，我也不喜欢，你可以看看。”

看到眼前的本子，连纸质都比自己以前用过的要好，顾玉成有些不知所措乃至受宠若惊，却不敢被这天降馅饼砸晕了头，他不明白郑褚濛怎么会向他示好，心里暗暗琢磨他有什么意图，可眼睛又舍不得离开桌子，对他来说，就算面前放了一堆黄金恐怕都没有此刻面前的这几个本子来得更有吸引力。

“别太感激我，我还等着看你变强大站到我的对面呢。”临走前他撂下这么一句话。

他是威胁他吗？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等到顾玉成惴惴不安地把这件事告诉叶嫜以后，她也有些惊喜，随后同他解释起来。

“想不到郑褚濛那种眼高于顶的也会对你另眼相看，他是个戏痴，平时跟人沟通上没什么情商，尽说些得罪人的话，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他没什么恶意，心不坏，就是脑子有点轴，看到后辈就爱指点两句，有不服气的还在背后说过他，冯坤也没少为这事给他擦屁股，我看这倒不是什么坏事。”

“对了，这几个本子你看过了吗？”说完郑褚濛，她很快切入正题。

“看过了，这本我挑了出来，编剧的逻辑缜密，功底扎实，挺不错。这本的角色有点...猎奇，还有这本，尺度这么大，就算拍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上映，剩下两本也谈不上喜欢，就是无功无过吧。”顾玉成一本一本地挑了出来讲给她听，其实这几个本子他都挺喜欢的，但现在还不了解她的真实态度，万一她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又不免得罪了她，让她存芥蒂。

“嗯，我想他也瞧得出来，你的形象其实塑造力很强。我现在对你可是越来越有信心了，好在我也不用多说，你一直挺努力的，”叶嫜赞许地看着他，“倒是郑褚濛，虽然有些心直口快，但不是很难结交，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顾玉成点点头，并不在乎这个，这其中夹着几层利害关系，而对方又是个不受控，对他暂时还没有想法，他更在乎的还是自己的资源。

“那这几个本子呢？”顾玉成问道。

“你找个时间私下回了他吧。”叶嫜道。

果然...虽然早想过是这个结果，可心里还是不舍得放手阿...

“你也不用可惜，倒不是我小心眼见不得你好，这样的机会以后多的是。对了，我听说朱逸林给你难堪了？你心里还没有数吗？只是几个小通告都引起这些骚动，背地里拉的仇恨还不知道有多少呢，要是再给你接下这些...”叶嫜道。

“我省得的。”虽然叶嫜说的在理，可直觉告诉他她可不是这么保守会隐匿锋芒的人。

“你明白就好。”

至于叶嫜当然不只是为他着想，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引起王琳的猜疑，要是让她以为她和冯坤有什么牵扯，等王琳走了可不见得能给她留位子，而且为了顾玉成欠下这个人情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

想到顾玉成，她的心里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