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泽抱着程音出了那片小树林,将她轻放在车里。www.dizhu.org柯尼塞格在夜色中行驶,很快找到一家药店。
傅景泽下车买药,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什么,又抬手按车钥匙,车隔空被锁。
车里副驾驶的程音:“……”
程音这会儿身上还很痛,眼睛也哭得有些肿,衣服上沾了泥土,整个异常狼狈,倒真没想逃跑。
她脑袋放空靠着车窗,眉眼半敛着,视线不经意落在一旁的车门内拉手上,脑中忽然转过一个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题——他这样在外面遥控锁了车,车里面的她就打不开了么。
豪车程音的确不懂,但因为写文需要,她百度过。这会儿面对真正的实物,她有点好奇,抬手放上面试着拉了一下。
还真打不开。
也正因为百度过,所以她很快就想到了什么,手上继续动作,又连续拉动两下,这次车门开了。
可开了之后她便对上一双沉沉的幽深眸子,以及他手中车钥匙报警的声音。
程音:“……”
傅景泽站在两三米处,另一只手还拎着刚买回来的药,神色淡漠瞥了眼她,倒没说什么,按动车钥匙,柯尼塞格旋翼门再次自动落下。
程音:“……”
刚刚撞到树上整个仰躺之前,程音还不死心地挣扎了下,试图用手撑住地面稳住自己,结果就是这个幅度不小的挣扎,导致她右小臂连带手掌挫伤一片。
隔着衣袖,手臂还好,手掌比较严重。
傅景泽绕过车头再次上车后,拿过她手臂,将她的衣袖一点一点卷上去,动作轻柔,但一言不发,眉心也微微蹙着。
看着他将买来的药袋打开,程音想起他上次的笨拙,要自己上药,傅景泽不理,她略一挣扎,他头也不抬冷言威胁:“再动,信不信我现在就睡了你。”
程音一僵,抬眼看他。
是的,他在生气,而且很气,仿佛在极力用冷淡控制着想要往外迸发的暴躁。
他在气什么?
丁明泉?
程音默了两秒,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头转去一边,因为她也在生气。
手上任他摆弄。
她的小手原本白白嫩嫩的,被那么一挫,又是破皮又是红肿。
傅景泽看着那伤,感觉心脏像被什么紧紧揪住,他眉头紧蹙,声音不自觉放软,“疼吗?”
“不管你的事。www.dizhu.org”她没看他,声音偏冷。
傅景泽活了二十六年,性格暴躁不可一世,觉得他这辈子的火气都没今晚这么大过,更没这么隐忍不发过。
咬了咬牙,他没说什么,沉默地给她处理伤口。
手上异常轻柔,没有伺机报复。
但伤口沾上消毒水的那一刻,程音还是疼得本能抽了口气,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往回一瑟缩。
傅景泽心头也跟着一紧,手上顿住,他低眸无言几秒,忽地将自己的胳膊抬起,递送到她唇边。
“咬一口。”
?
“不是气么?咬一口消消气。”
傅景泽真希望她能狠狠地一口咬下去,她能不能消气不知道,但对于忍了一晚上要爆炸的他来说,或许是种纾解。
可是,没有。
程音只是带着情绪瞥了眼他,没理,又将脑袋转去一边。
傅景泽脸色也不好看,气氛就这么胶着,上完药已过了宿舍楼门禁时间。
傅景泽看着她,强忍下某些情绪,面色缓了缓,开口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轻哄。
“去我那儿好不好?”
程音蓦地转头看他,眉心拧着,一脸的不敢置信。
傅景泽读懂了,她在说“做什么梦呢你个色情狂加神经病”。
可这会儿他真没那方面心思,他只是不放心她。
她受伤了,未来几天可能都行动不便,他只是想近距离照顾她,将她送去什么地方他都不放心,包括她父母家。想到她还有夜盲症,傅景泽胸口更是紧了紧。
可程音大概已然认定,看向他的眼神不变。
傅景泽缓了缓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色情狂加神经病,眼神加上诚恳,“我保证不会有什么的,我只是——”
话没说完,就见程音已伸手去摸索车门拉手。
“……”
好吧,傅景泽按了中控锁。
车子一路朝着她家的方向驶去,直到小区门口,两人都没再说话。
车子停靠,程音望了眼家的方向,抬手正要解安全带,身边男人先一步倾身过来,帮手上不方便的她解了安全带后,呼吸在她近前顿了几秒,而后还是退开了她,下车帮她开了车门。
夜色深浓,望着那个瘦小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傅景泽垂眸,摸了支烟出来。
空气中,有烟草的味道。
近夜里十二点,小区静悄悄,周身被黑夜笼罩。
程音蹲在地上,不知道在自家楼下待了多久,她眉眼微垂,也不知在想什么,有脚步声停在面前,她抬头望过去。
因为笼在她身上的阴影忽然加重,在她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一时只能捕捉到男人高大的轮廓。
他安静站着,没出声,似是在给她适应的时间。
好半晌,声音落入暗夜,低沉有力。
“为什么不进去?”
有那么几秒,程音没有应声。
不知是在想傅景泽怎么还在,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回答,总之,依旧安静。
她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像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猫,抬起头时,望向他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落在傅景泽眼里,可怜又无助。
他没再说话,也不再等她的答案,弯身,再次将她抱起。
没有任何停顿调整,直接就着她蹲着的姿势,将她整个端起。
程音重心突然失衡,心里一吓,下意识搂住他。
这个抱着的姿势实在怪异,程音不着力,感觉稍有不甚就要从他手上摔下去,她吓得大气不敢出,本能地紧紧勾住他脖颈。
她紧贴着他,身体紧绷着,一动不敢动,有些凌乱的呼吸柔柔喷洒在他脖颈处。
认识她这么久,她一直在逃,这大概是她最乖的一次了。
她身上有种很淡的香味,傅景泽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大概是一种什么沐浴乳的味道,或者是她身上特有的体香,总之很好闻。
这会儿将她抱在手上,那种味道缠绕在鼻尖,让他燥了一晚上的心舒坦了不少。
周围安静,路灯恹恹。
傅景泽这会儿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她家楼下到小区门口的路再长一点。
可该有的距离不会变短也不会变长,大约经过三分钟后,两人再次回到柯尼塞格旁。
傅景泽将程音放入车子副驾,一言不发再次帮她系安全带。
程音总算缓过来一点,又伸手抓住他手中安全带。
“你要带我去哪儿?”
傅景泽系安全带的动作不停,脸色微沉,声音偏淡,“我家。”
程音一顿,下意识又要起身。
傅景泽还在倾身帮她,对她的抗拒视而不见,只声音更淡了两分,发冷。
“我还不至于缺女人到强/奸的份儿上。”
“……”
帮她系好,傅景泽退出来,关上副驾车门,刚要绕过车头上车,就听“咔哒”一声。
是解安全带的声音。
他咬了下后槽牙,闭了闭眼,忽地转身。
程音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手刚刚撑着车门推开,手臂就被人握住,下一秒她又被按回座位。
他的动作夹带火气,力道有些大。
被他握住的手臂刚好是她的伤处,程音本能地发出抽气声。
傅景泽刚刚翻腾上来的怒火,又被这低低的声音瞬间转移,他忙不迭松手。
稍顿片刻,他微微弯身,轻轻拿过她手臂,将她的衣袖卷起,低头,轻柔地吹了吹,开口嗓音更温柔,透着怜惜。
“还疼么?”
车门向上开着,夜风涤荡,吹在裸露在外的小臂,有些凉。他的呼吸拂过,又是热烫的,交织在肌肤上。
昨夜刚刚下过雨,程音摔倒时身上沾了不少泥土,傅景泽一晚上来来回回地抱她,白衬衫也连带蹭上不少。
程音目光静静落在上面,几秒后,眼睫微微垂下,抿唇没出声。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傅景泽握着她的手松开,缓缓上移,来到她后颈处。
大手摩挲着她后颈,他将自己贴近,额头轻抵着她的,声音低低的,有点哑。
“乖一点,嗯?”
听着这分不清是温柔还是霸道的轻哄,程音忽然觉得很累,一晚上的折腾已让她精疲力尽。
夜里凉风不止,倏忽吹过,她不自禁瑟缩。
傅景泽感觉到,手上松开她,扯过驾驶座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没再给她拒绝的机会,再次帮她系上安全带。
深夜路上车少,柯尼塞格疾驶起来像一头猎豹,很快来到傅景泽的一处住所。
车子停稳后,他转过头,稍怔。
车里开着暖黄小灯,温柔投射在她白净的脸颊,她脑袋微微歪向椅背一侧,竟然睡着了。
傅景泽曾以为是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作祟,让她看起来楚楚动人,招他心疼。
可这一刻看着她的睡颜,才发现不止。
她睡着的时候,眼睛闭阖,整个小小的一团,安静又乖巧,更是让他心底柔软一片,软到他忍不住靠近,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