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楼下。
她出来了。
身上是可以外穿的家居服, 上身柔软白T, 很宽松的版型, 下身是修身九分裤,T恤部分塞进裤子里,掐出纤瘦的腰肢。
头发比之前更长了些,已经垂到腰部以下,行动间扬起迷人的弧度。
周身似乎有风,又像是静止不动, 傅景泽已经不太能分辨,刚刚酒桌上喝了不少, 脑袋有些昏沉, 他抬手, 揉了揉眉骨。
即便是交换人情,以他的身份地位, 有些酒也不是一定要喝, 可下午再见到程音, 他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过往曾经揉碎了掺进酒里,就着一杯杯辛辣液体,滚过心头。
程音出了宿舍楼便捕捉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高大挺拔,还是下午见到他时的黑衣黑裤,站在某盏路灯下, 周身浸在暖色光晕里。
好像自从知道她有夜盲症, 他每次晚上来找她, 都站在最明亮的一处。
程音想到这,嘴角不自觉浅浅弯了弯,脚下也更轻快了些,几步走到他近前。
“你来了。”
傅景泽庆幸她没有说“你怎么又来了”。
就因为她一通干巴巴的电话,他就被勾来了。
在她挂了电话后便叫助理改道,本来只是想看她宿舍方向一眼就走,可大概是酒真的喝太多,很多行为根本不受控制。
眼前一张小脸不施粉黛,落在他眼里依旧俏生生,而且许是彻底脱离他过得更自在,一双大眼睛转动间,比以往更生动两分。
傅景泽视线落在上面几秒,而后移开,可有可无淡淡“嗯”了声。
手习惯性去摸烟,可想到什么,指尖在触到烟盒后又顿停,没等抽回,余光里程音忽然向他凑过来,傅景泽一顿,视线下意识重新落过去。
程音上半身往前,停在离他很近的位置,轻轻嗅了嗅。
“喝酒了?”
因着距离的贴近,她身上特有的淡淡清香萦绕在他鼻尖,若有似无,却让他身体有些发僵。
傅景泽垂眸盯着这张就在离自己脖颈三公分处的小脸,喉结不自觉滚了滚,稍顿片刻,再次淡淡“嗯”了声。
程音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僵硬,表情无异,还在离他很近的位置没有退开,仰着小脸望着他,声音也一如既往,温温柔柔清清润润的。
“喝了很多吗?”
“…还可以。”
程音想了想,说:“那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蜂蜜水。”
说着,她转身要上楼。
然而下一秒,手被由后头拉住。
“不用。”
被他的大手覆上的瞬间,程音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尖颤了那么一下。
她慢吞吞回身,轻轻“哦”了声。
这次手上没再往外挣。
她没挣,傅景泽也就贪恋地握着没松,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解释这种行为。
握着的动作略显生硬。
程音抬眼看了看他,又很快垂下,不自觉地轻咬着下唇,一时也没再说话。
两人之间安静。
他的手依然很白,修长指骨将她的整个包覆,掌心也是一如既往温暖干燥。
不知过了多久,傅景泽手上轻轻摩挲了下,忽然低声问:“怎么还是这么凉?”
认识她的时候是初春,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她的小手还是这种微凉的触感。
伴着这一句,他握着她凉凉的小手往上,贴上自己的面颊。
脸颊温热,将她的白嫩掌心贴上,为她暖了暖。
程音心尖又是一颤,感觉他肌肤的温热感好像透过掌心,直接传递到了她心里。
傅景泽用脸颊帮她暖了一会儿,又将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薄唇上,似是在用温温的唇为她传递温度,又像是单纯地亲了亲她的手背。
傅景泽想他一定是醉了,不然怎么在明知道她有多讨厌他的情况下,还控制不住地亲她。
想到那个雨夜里她的那些泪,她拒绝他说的那句话,像是要惩罚她一样,他将唇边她的指尖放入口中,轻轻地咬了一下。
她微微瑟缩了下。
傅景泽低低地笑,抬眼,里面有微醺的醉意。
她指尖瑟缩过后,也没将手抽回,只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他,也不说话,任由他继续牵着。
傅景泽盯着望了几秒,眸色忽地暗了暗。
两人都没再动,属于他的温热气息薄薄喷洒在她手背上,空气中浮动着丝丝酒气。
头顶路灯昏黄的光落下来,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好像是到了宿舍门禁时间,有同学笑闹着从他们身边奔过,傅景泽回神,稍稍平复了下,说了句“抱歉”,松开她的手。
“寝室要关门了,进去吧。”
程音不知在想什么,默了默,轻“嗯”了声,边往后走边回头又看了看傅景泽,整个人心不在焉的,没走两步,脚下便被台阶绊了下,重心瞬间失衡,身子不由自主半侧着往前跌。
傅景泽视线始终未离开她,虽然喝了酒,反应还挺迅速,见她要跌倒,快步上前拉住她手臂,直接将她扯入怀里。
程音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缓了缓神,才发现傅景泽抱搂着她的姿势多么亲昵。
她耳后泛红,却没退开,抬头看了看他,又心虚般地匆匆垂眼。
她人娇娇小小的,乖顺窝在他怀里,傅景泽低眸,呼吸间是她身上好闻的清甜气息,只一瞬,身体里的记忆被唤醒,叫嚣着冲向本就醉酒的大脑,冲走勉强压下的短暂克制。
程音是被傅景泽抱着走去往九州学府的。
这一路傅景泽用脚步丈量过,需要五分钟。
傅景泽半醉,在想五分钟内如果她没有再说出那句话,那么无论再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听、再想。
今夜她都是他的了。
近两个月,五十二个日日夜夜,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的。
趁人之危也好,酒后乱性也罢,他再也不能忍受那种思念入骨、却只能远远望上一眼的铭心之痛。
不能。
五分钟里,她一路无言。
只安静窝在他怀里,任他时不时亲一下,贴着面颊摩挲一下。
看起来不算开心,也不低落,表情有些木木的。
一路上小脑袋大多微微垂着,偶尔抬头看向他时,大眼睛雾气迷蒙,更显无辜。
傅景泽看不懂里面的情绪,只就着她抬起的角度,吻上她的眉眼,她被吻得眼睫轻颤,扑簌着他。
很久没有踏足过的卧室,床头落地灯透出熟悉的暖黄光晕,暧昧又迷离,更为熟悉的,是彼此身上的气息和温度。
第一次结束时,傅景泽抱着她满足了一会儿,然后呼吸来到她耳边,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情动后的暗哑,“小音。”
程音已经累到话都说不出。
他唇角勾笑,嘴唇温柔印了印她耳垂,像是叫给自己听,又低低地喃了好几声小音,然后抱着她去洗澡。
傅景泽以前有时会想,为什么有过一次,就那么放不下,也许是因为心疼。
心疼她第一次,心疼她那晚一直很疼。
以至于后来有段时间,他总想着再来一次,是不是弥补了心里那一直亘着的若有似无的遗憾,就不那么惦记了。
但这一晚,傅景泽发现,有了满足的第二次,第三次,他更惦记了。
比以往还要惦记。
吻再次覆上,满脑子全是他要第四次第五次……
在程音羞答答的小声要求下,落地灯也早已被傅景泽关掉,屋内光线暗淡,程音早就被摆弄得半昏半睡,不知道已经几点,也不知道傅景泽又在她身上做了多少坏事,总之,程音关于这一天的最后记忆是,她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心里却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完完全全的放松,她唇角不自觉微微扬着,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