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谷月前一秒下电梯, 傅景泽后一秒便将程音扯进怀里, 大有续写之前未完的缠绵之意。

程音眼睫颤了颤, “你说的结婚, 是认真的吗？”

“真的。”

傅景泽的吻不停，程音好不容易从他的吻中得了个喘息的空档，强迫自己往后退了些。

“不是恋爱吗？”

傅景泽正吻得忘情, 忽然被退开，有点懵，听到程音说这话, 还没太明白。

“对啊，恋爱之后不就结婚么？”

说着，他又凑过来，要亲。

程音却伸手抵住了他, 她平复了下，再抬头时，眉心微蹙, 睁着一双杏眼看着傅景泽。

“你一开始不是说，是有期限的那种恋爱吗？”

“……”

傅景泽皱眉, “所以呢？你真想着有一天结束？”

程音不言。

默了半响，她垂下眉眼，忽然说：“我…不会和你结婚。”

说出这几个字时，她声音轻轻的, 但两人靠得很近, 傅景泽听得很清晰。

但她眉眼敛着, 他没看到她眼中涌动的复杂情绪。

傅景泽顿在原地，一时有点捋不清思路，明明一个小时前程音还亲他喉结，愿意跟他这样那样，这会儿就明确表示不会跟他结婚。

傅景泽也不是现在就要和她结婚，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误会什么了。

那个“程音也喜欢他”的粉色泡泡，随着这明确的一句，再次破碎。

六月份，外头阳光已经很烈，透过全景落地窗大方泼洒进来，将两人置身于一种亦真亦幻的炫白色中。

望着站在近在迟尺的程音，傅景泽再一次觉得，她离他很远。

脑中闪过她刚刚埋在他怀里害羞的模样，傅景泽其实还想问点什么，但安静了一会儿，到底什么也没说。

她最后那句不会跟他结婚，已经说得足够明白。

傅景泽垂眸，又想伸手摸烟。

可摸了两下，没摸着，他才想起，因为程音不喜欢烟味，他已经不随身带烟了。

他松了松领口，绕过程音，走去茶几。

从烟盒里抵出支烟，刚咬在嘴里，一只嫩白小手伸过来，将他口中的烟轻轻取下。

傅景泽抬眼望她，眼底没什么情绪，很平静。

程音也看着他，安静几秒，再次低垂下眼睛。

“对不起。”

说完，她没再望他一眼，低头快步走去门口。

-

优度酒吧。

傅景泽端起手中酒杯喝了一口。

旁边季彻：“我就说嘛，要不是女人不理你，你才不会想起我这兄弟。”

傅景泽没看他，自顾自喝酒，淡声道：“如果女人愿意和你上床，但明确说不愿意和你结婚，是什么意思？”

季彻摇晃酒杯，一副了然状，“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炮友。”

“可不是一起吃泡面的朋友，或者一起放炮仗的朋友哦，是……”接收到傅景泽凉凉的目光，季彻才识相收了玩笑，隔了半秒，还是忍不住小声逼逼完，“就那个。”

两人安静喝酒，过了一会儿，季彻还是忍不住，再次发表意见，“不过以你傅总的魅力，真的会有女人会只想着跟你上床？我看只想跟你结婚还差不多。”

这话刚说完，他就发现不对味，又忙改口，“想结婚更想上床还差不多！”

“真的，这不合理啊！”

两人酒都喝了不少，季彻晕晕乎乎地又去拿傅景泽手机。

“我再帮你探探底！”

电话拨过去，季彻语中带笑，“程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是傅总他喝醉了，你方便过来接一下他吗？”

彼端程音愣了愣，迟疑道：“你可以帮我送他吗？”

季彻擅长跟女人打迂回战，“这边醉酒的不止傅总一个，我一人送不过来呢。”

程音抿唇三秒，又道：“那麻烦你把地址定位发给我吧。”

季彻朝傅景泽挑眉笑，傅景泽意味不明轻哂。

将手中酒喝干，又拿过季彻手中自己的手机，再次拨了程音的电话过去。

季彻不解，“你干嘛？”

“她一个女孩子，我可能让她一个人大晚上的出来接我？”

季彻愣了下，啧啧两声。

傅景泽电话拨出去，却是占线的忙音。

还没等再打，倒是方特助的电话先进来了。

“傅总，程小姐给我发了地址定位，说您喝醉了，所以跟您请示一下，需要帮您备车吗？”

傅景泽：“……”

季彻：“……”

翰林院寝室里，程音将手机缓缓放下，视线仍落在上面，有些出神。

距离从傅景泽家离开才不过半天，就克制不住地想他。

当初就是因为想他，才答应和他恋爱，想不管不顾在他怀里溺一段时间，想等他厌倦，或者自己不再那么想念他的温暖，等彼此没那么依恋，再顺其自然地分开。

可现在事情在一点点偏离。

她以前不愿意承认，其实细想起来，这种关系一开始对傅景泽就是不公平的，她什么都不能给他，却不断从他那里获取，霸占着他的疼爱。

那么如果能借由这次分开，彻底地不再牵扯，对彼此都是件好事吧。

窗外夜色像油墨画中过分晕染的那一笔，浓得化不开，厚重得让人透不过气。

也像八岁那年的夜。

酒吧里，季彻皱眉，“不是，这妞也太刚了吧？”

傅景泽冷冷睇他，“叫谁妞呢？”

“……”

季彻愣了下，彻底服了，“不是傅总，你这栽得也太惨了吧。”

“当初好歹也是她先招的你，采访一下傅总，是怎样的化学变化，让你们之间的气场轮回颠倒成如今这副田地的？”

酒吧球形灯旋转，交错光线中鼓点将气氛推向一个又一个嗨点，舞池里红男绿女尽情释放体内放纵因子。

傅景泽脑袋发沉，只觉得一切索然无味。

季彻看他那个恹恹的样子，也没再打趣调侃，抖了抖身上垂坠感极强的骚包衬衫，又拿过他的手机摆弄，边说了句“哥们今天必须帮你翻盘”，边拨了方特助的电话过去。

酒吧声音嘈杂，傅景泽没再理，自顾自喝酒。

有傅景泽在，过来搭讪的姑娘自然不少，很快又有一个穿格裙的女生走来，特别自然地直接坐到他右边的位置。

傅景泽皱眉。

这次不等他做出冷淡反应，左边季彻先一步给他递酒，目光划过女生格裙外的绝对领域，晃了晃手机对傅景泽挤眉弄眼，“翻盘。”

傅景泽稍顿，不知想到什么，面对那姑娘的热络，没再摆出一张“你祖孙十八代都欠我一个亿”的臭脸，有一搭没一搭应着，轻摇慢晃手中酒杯，偶尔漫不经心朝门口瞥一眼。

虽然傅景泽表情淡淡的，但格裙女生身子侧着半倾，屈手撑着下巴，望向他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模样娇俏甜美。

不知名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傅景泽感觉脑袋愈发昏沉，耐心告罄欲起身的瞬间，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纤瘦身影时，握酒杯的指骨微屈了屈，顿停片刻，而后他稍稍偏头，对身边的姑娘说了句什么。

程音到优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傅景泽和一个女生坐在一起，正低头交谈，不知聊到什么开心事，格裙女生脸上忽然漾开笑，整个人要笑倒在傅景泽身上，傅景泽唇角也微往上牵，稍稍侧身的同时，抿了口手中酒。

布局者季彻自然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在程音走上来的档口，他还不动声色提醒身边傅景泽做点防御准备。

按照过往经验，这种情况，不是甩自己男人一巴掌，就是给那女人一巴掌。

傅景泽却只是懒懒抬眼，表情淡淡看着程音一步步走近，停在他面前。

看着她安静站定几秒，然后抬手……拿过他手中酒杯。

季彻心里“卧槽”一声！

是了，泼酒不手疼。

傅景泽表情始终无异，平静与程音对视。

这个短暂的空档，季彻大脑极速运转，正在帮傅景泽挡一下与自己先避为敬免受波及之间犹豫，却见程音拿过酒杯后，微仰头，将那酒喝了。

“……”

和预想有出入，季彻微愣的功夫，却见程音已放下酒杯，一言不发转了身，径直往外走。

傅景泽神色不明，在程音离开五秒后，也忽地起身。

程音走得很快，很急。

穿过酒吧拥挤的人群，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傅景泽才得以从后面抓住她的手。

她半侧着身子没看他，手上倒也没挣。

夏夜，风里带着白天未尽的暑气，吹过，带起心头一阵烦躁。

傅景泽伸出另一只手，捏住她下巴，本来是要强吻下去，却在将她转回的瞬间，忽地一顿。

傅景泽：“哭什么？”

程音不说话，只眼泪无声啪嗒啪嗒往下落。

傅景泽难以形容当下的心情。

程音哭了，而且看起来哭得很伤心，说明她还是在意的，那么他好像应该有点欣慰，可不知怎么，傅景泽心情并没有放松，反而比之前揪得更紧。

总觉得，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两厢静默中，他只是将程音拥住，低头轻柔地吻去她的眼泪。

-

毕业在即，程音在学校图书馆查资料，接到傅景泽的电话。

“我在图书馆外面。”

“我要写论文。”

“到我那儿写。”

程音站在阅览室外的长廊，出声拒绝：“不要。”

“乖。”

“……”

见她不吱声，傅景泽又问：“还是我上去抱你下来？”

“……”

程音低眸望着脚尖，安静三秒，说：“好。”

图书馆进出可是需要刷卡的。

程音说完这句便挂了电话，收起，又进了阅览室抽了本《电影艺术：形式与风格》，正看得入神，忽然感觉腰侧一紧。

程音本能发出一声低呼，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她被整个打横抱起。

程音捂着受惊的小心脏，眼睛瞠大望着抱着她的男人，缓了缓神，开口声音仍满是诧异。

“你、你怎么上来的？”

他应该是才下班，黑色polo衫领口扣子散开一粒，映衬出脖颈处冷白肌肤，干净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刷脸进来的。”

“……”

反正这种事对他来说，应该很容易就是了。程音也识相没再细究，只低声道：“放我下来。”

傅景泽：“跟我回去，放你下来。”

程音抿了抿唇，仍没松口，低声重复：“放我下来。”

傅景泽扫了眼她手中的书，“到我那儿看。”

“不要。”

傅景泽想了想，又说：“我还没吃晚饭。”

程音愣了下，“那你快去吃啊，都这么晚了。”

“我想吃你做的，”他声音顿了下，附在她耳边暧昧加了句，“和你。”

也分不清是哪个理由打动了程音，她仰着小脑袋望着头顶的男人，忍不住就把自己内心一直以来对他的真实评价说了出来。

“你如果生在古代，一定是个强抢民女的地主恶霸。”

傅景泽听完眉梢微扬，还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