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在学校体育馆举行, 所有毕业生齐聚一堂, 最后依次上台接受学位授予, 仪式很庄严, 算是为大学生涯画上了浓重的句号。
程音穿着学士服从体育馆出来时,远远地就看到一道潇洒的身影。
他应该是从某个工作场合赶来,而且已经等了一阵, 白衬西裤,西装外套搭在小臂,身体闲散半靠宾利, 脸上含着慵懒又宠溺的笑。
“小兔子,毕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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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的当晚是散伙饭,定在离S大不远的一家音乐餐厅,一楼烧烤和中餐, 二楼酒吧。
包厢里闹哄哄的,架不住同学热情,程音喝了点酒。
旁边许晓蓉作为全系第一名, 每到各种考试她的笔记总是被无数遍复印,属于一人奶全系的存在, 如今又进了傅恒这样的大企业,自然也少不了同学过来敬酒。
饭吃到一半,气氛就不对劲了,许多女生已经泣不成声, 然后一个个地感染, 大家都吃不下去了, 逮到人就敬酒,就拥抱。
其实有些根本不熟悉的,也就着这煽情的气氛,来个尴尬一抱。
轮到班长抱程音时,班长刚伸出手,许晓蓉忽然趔趄了下,然后整个人先一步软软伏在程音怀里。
程音皱眉,低头看着许晓蓉红得不像话的脸颊,觉得再不制止,她恐怕要吐自己身上。
权衡几秒,她决定带许晓蓉先走。
她握住许晓蓉的胳膊,想扶着她往外走,可许晓蓉还没动,程音自己倒是先跌坐回了椅子上。
程音力气本身就不大,面对醉得站都站不稳的许晓蓉,她一时有些无能为力。
一旁班长对程音温和笑了笑,又唤了两声许晓蓉。
许晓蓉慢半拍抬眼,眼神涣散。
班长微微倾身,将许晓蓉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边扶着她往外走,边对程音说:“我送你们回去。”
程音跟上。
包厢里有点闷,程音出来后,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她转头看班长,“你出来没关系吗?”
怎么说也是大学最后一顿饭,班长提前走了,会不会有点不好。
班长笑笑,“没关系,有事他们会给我打电话。”
由于离学校近,他们选择走着回去。
班长走了两步,转头看了程音一眼,似是有些欲言又止,但程音在另一边扶着许晓蓉,目光没再落过来。
班长顿了顿,还是低低说了,“程音,对不起。”
周围人和车不少,声音嘈杂,不知道程音听到没有,她留意着来往车辆,似是也有些醉了,眼睛缓慢地眨了下,视线忽地一顿。
餐厅前面宽敞,有点类似小广场,最前面停了一排车子,其中最抢眼的一辆旁边,与上午的画面类似,傅景泽半倚车身,人高腿长,双手插裤兜,姿态慵懒又潇洒。
人比身后的车更抢眼。
傅景泽觉得,男人在某方面应该也是有第六感的。
程音他们班的人,除了已经熄火的姚玉蝶,傅景泽只认识许晓蓉,不认识什么班长。
也不想认识。
可是这一刻,就是有种强烈的感觉,程音身边那个男人,他妈就是。
有了这段时间的恋爱经验,傅景泽已经有点明白,如果自己的女人心不在他这里,那么将外面的野男人废了都无济于事。
或者单纯想看一看程音是什么反应也好,傅景泽没动,身子仍散漫靠着车子,长腿大咧咧往前伸着。
如果她有那么点在乎他,就会主动和不相干的男人划清界限。
隔着小半个广场,隔着霓虹闪烁的夜色,对面程音在看到傅景泽后,先是愣了下,不过片刻,唇角便扬起一个很开心的弧度,脸颊酒窝也很明显地陷进去。
……嗯,这个反应还可以。
傅景泽怔了下,然后嘴角不自禁往上牵,反应过来,又不着痕迹压了压。
程音将视线收回,转向班长,“班长,我朋友来接我了,麻烦你把许晓蓉放他车上吧。”
那男人太过惹眼,班长也一早注意到了,听程音这么说,又望过去一眼。
三人来到车旁,程音直接免去相互介绍,傅景泽也没看那野男人一眼,没什么情绪地打开后座车门,班长将许晓蓉放进车里后,程音跟他道了声别,也坐进去。
傅景泽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手搭方向盘的同时,扫了眼后视镜,见程音眉眼微敛,似乎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景泽收回视线,正要发动车子,忽听后座传来一声——
“等一下。”
傅景泽再望过去时,发现程音已拉开车门下了车。
那男人还没走远,还在往这边望着,程音下车便大步朝他走过去。
“……”
傅景泽从后视镜里望了眼,忍了忍,没跟着下车。
班长见程音走过来,愣了下,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光。
周围人车来往不断,程音走上去,唤了他一声。
“班长。”
透过后视镜,傅景泽不错眼地盯着那对难舍难分的男女。
深情款款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周围背景音太大,傅景泽将车窗降下一点,再降下一点,还是他妈听不到。
他微微侧头,扯了扯领带。
程音站在班长面前,抿了下唇,再抬头时,眼底认真又诚挚。
“以前的事我从来都没放在心上,希望你也不要一直介怀,你知道的,我们从头到尾就没什么,”她停顿了下,嘴角扬起温柔清浅的弧度,又说:“听说你要去北京了,不知道我们以后什么时候会再见,那祝你以后一切都好吧。”
班长听着程音的一席话,一时默然在原地,眼底有释然,有些微的动容,还有一些不舍。
他神情复杂望着程音,良久,终于也唇角扬笑,张开双臂,所有难言的情感统统化为一个拥抱邀请。
“最后抱一下吧。”
这边他刚伸出双臂,不远处车门紧接着“哐”地一声打开。
望着班长大方伸过来的双臂,程音懂,但傅景泽显然不懂,他两三大步走来,完全没给程音伸手的机会,直接就攥住她手腕,将人拽到自己身旁,目光直直投向面前的男人,沉冷锐利。
程音抬头望了眼,无奈暗叹口气,她将自己不被傅景泽攥住的另一只手伸过去,主动牵上他的大手。
“走吧。”
傅景泽垂眸扫了眼被她握住的手,脸还黑着,没说话,身形也没动。
程音抿了抿唇,两只手一起牵着他,微微摇晃了下。
“走啦。”
傅景泽神色微动,喉结微滚了滚,又冷冷睇了眼那男人,这才牵起她往车边走。
后头程音被霸道牵着,仰头望着男人清隽挺拔的背影,嘴角压不住地缓缓弯起。
地主恶霸。
回到车上,一直很安静的许晓蓉忽然醉言醉语起来。
“现在说对不起会不会太晚了,当初他跟姚玉蝶亲亲我我的时候想什么呢?”
程音:“……”
傅景泽搭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许晓蓉将自己往程音靠了靠,“小音,没关系,现在你有了傅总,姚玉蝶再也抢不走!”
程音:“……”
偷偷瞄了眼驾驶座,那男人眉心紧蹙,下颌紧绷,感觉脸色比刚刚又黑了不止一个度。
车子很快开到翰林院楼下,跟宿管阿姨打了声招呼,傅景泽帮程音把许晓蓉送到楼上。
临近毕业,寝室另一位不同班的室友也从实习单位回来了。程音将许晓蓉弄到床上,又跟室友交代了几句,然后转头看向傅景泽。
他一路无言,这会儿脸色仍不明朗,见事情安排妥当,又一言不发往楼下走。
步子迈得却不大,散漫走了两步,又微微侧头,不着痕迹往后瞟了眼。
还行,还知道跟上来。
后头程音几个小碎步追上傅景泽,唇角轻抿着笑,小手悠然背在身后。
“你自己下去可以吧,我就不送你了?”
“……”
傅景泽顿步,脸色已经很不好看,黑眸半眯着,目光沉沉扫过她。
危险意味十足。
不过对程音仍是毫无威慑力,她无辜望了眼他,有点事不关已的小模样,稍顿了下,又勉为其难继续迈步。
“那好吧,送送你,刚好我也要下楼买个东西。”
“……”
傅景泽咬牙,这丫头有点无法无天。
喝了酒的关系?
还是被他惯的?
看刚刚那架势,要不是他及时出手,她就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跟那个所谓的前任毫无顾忌地抱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傅景泽胸口闷着的那口气要炸。
除了那些,还有若有似无的挫败感,淡淡在心口化开。
出了宿舍楼,他没看她,没什么情绪地淡声问:“要买什么,我带你去。”
初夏,晚上的风还不算太热,柔柔地拂过,树叶微微摇曳。
旁边程音望着他,忽然伸出白嫩手臂,搂上他脖颈,脚踮起,声音就在他唇边,娇娇软软。
“又吃醋了?”
太过猝不及防,伴着心里本能涌过难以言明的酥麻,傅景泽一时愣怔在当下。
眼前女生笑眼弯弯,酒窝浅浅,笑得像一只小狐狸。
傅景泽反应过来,然后心底低低地操了声。
输得太他妈惨!
他垂眸,视线定定落在她含笑的小脸上,一时不知道是对惨败自己的同情更多,还是对她这一刻娇软模样的贪恋更多,望了半响,他强迫自己将视线转开,拒绝受她蛊惑。
程音咬了下唇,脚尖又往上踮了点,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傅景泽身体骤然一僵。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哦不,第二次。
第一次是假的。
这次…是真的吗。
唇上还留着她温软的触感。
似乎还有她气息里丝丝缕缕的酒气。
程音想了想,开口解释,“他是我们班长,他只是……”
话没说完,她整个人被抱起。
程音在经过最初半秒的惊诧,很快嘴角又勾起笑,嫩软双臂始终搂着他,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声音比平常多几分绵软,甚至还有丝娇媚。
“干嘛?”
傅景泽面无表情抱着她往车边走,丢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可怀中丫头大概真的醉了,一点不懂收敛,依然笑着,“不生气了?”
傅景泽暗暗咬牙,声音沉哑,“让你尝尝惹我生气的下场。”
“……”
程音唇角笑意不减,抿了抿唇,安静三秒,又问:“知道我要去买什么吗?”
傅景泽没应。
程音缓缓靠上前,嘴唇附在傅景泽耳边说了三个字,他瞬间僵了,脚步都下意识顿住。
程音伏在他肩头,咯咯笑出声。
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撩出火就不管了,这会儿一动不动窝在他怀里,安静地像只小奶猫。
回到九州学府,傅景泽半靠床头,望着身边没心没肺的小奶猫,忽地又笑了,有些无奈又宠溺地亲了亲她发顶。
然后,很长时间,他就那么静静拥着她。
感觉还是挺美好的。
程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醉了,感觉神智还是清醒的,精神却是异常地放松和安心。
小手搭在傅景泽胸前,渐渐变得不安分,时不时挠一挠他胸口,或者扣扣他衬衫上的纽扣。
傅景泽吸了口气,伸手握住她挠人心尖的小爪子。
程音抬头,微醺目光落在傅景泽脸上,由上而下缓慢又认真地扫了一遍,忽然给出评价:“你真好看。”
“……”
喝了多少这是。
傅景泽用一根食指挑着她下巴,“我是谁?”
程音大眼睛直直看着他,水润润的,“你不是地主恶霸么?”
“……”
还知道他是恶霸,看来还是清醒的。
所以现在是酒后吐真言?
这么一想,傅景泽心情忽地大好,捏着程音的下巴,打算趁她醉酒,套出更多的甜言蜜语。
“小音,我和你们班长比,谁更帅?”
程音作势认真想了一想的样子,然后开口,“他……”
“……”
傅景泽脸刷地一下黑了,“程音!”
程音又咯咯地笑,白嫩小手上移,指尖轻挠了挠他性感的喉结,软软继续道:“他不如你百分之一啊。”
“……”
傅景泽垂眸定定望着她,有那么几秒身体没动,喉结上她的指尖还在,不自觉又滚了滚。
程音也直勾勾望着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醉了,不然怎么总觉得今晚的傅景泽帅得有点过份。
忍不住地,她双手攀着他的肩,将自己缓缓凑上前,声音再次附在他耳边——
“你不是说非常时期能做的还是挺多的么。”
伴着这绵软又清甜的一句,傅景泽眸色倏然一暗,浑身的无名火瞬间被撩起,排山倒海般,再也压不住。
然后,程音发现,傅景泽说的没错,非常时期能做的的确挺多的。
就是手有点废了。
结束了之后,她窝在傅景泽怀里,将红透了的一张小脸埋在他胸膛,娇娇软软地抱怨。
“我手疼。”
换来头顶一声愉悦又满足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