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爱, 又极度缺乏安全感, 总是在最深入时心生逃离的念头。
有的人, 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程音轻轻合上手中的书, 放空了一会儿,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水倒回沙发上, 不知何时就又睡着了,但睡得很不踏实,做了好多繁复芜杂的梦。
梦到小时候, 梦到下雨天,还有他。
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路灯还没亮起,似乎又要下雨, 天地间灰蒙蒙一片。
程音脑袋昏沉,怔盯着窗外发了会呆,又将视线落向自己的手机。
那天的落日余晖下, 她望着傅景泽,很想说一句愿意, 可是忽然又很怕。
那种恐惧扎根在她心底多年,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每当她想要不管不顾,就跑出来滋扰她。
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
到今天已经五天过去了, 傅景泽又没有联系她, 似乎是在给她时间。
五天里,程音拿起手机,又放下,来来回回。
这会儿她坐在沙发上,又盯着手机看了好久,直到窗外淋淋沥沥飘起雨丝。
程凌远一早出门去给客户送药,晚上带着一身雨水的湿意进门时,就看到闺女双臂抱膝盖窝在沙发上,双眼盯着手机发怔,不知在想什么。
程音听到动静,慢半拍地抬起头,起身,给程凌远下了碗面条。
自己则坐在餐桌旁,继续发呆。
程凌远大口嚼了几下面条,望了眼她,又渐渐慢下来,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那男人是傅家的?”
在程凌远的世界里,钱是个很敏感的事情。
他当然不会同意女儿嫁个穷鬼,但要是太有钱,恐怕也不稳妥。男人有钱就变坏,像傅家少爷那种生来家里就有矿的,岂不是从出生就坏,反正不会是那么好伺候的。
婚姻,门当户对还是很重要的。
于是,在女儿微愣一秒,然后淡淡嗯了声后,他又问:“你们会结婚吗?”
程音又沉默了好久,轻声回:“不知道。”
程凌远皱眉,片刻后问:“他不愿意娶你?”
程音抿唇,不吭声。
这似乎已是父女俩固定的交流模式,聊不到三句就熄火,大多是程音不愿意多谈。
程凌远眉头皱得更紧,语气稍稍加重,“你看着性子淡,但主意一向很正,你的事情爸爸也一直插不上手,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
“不结婚,只图当下开心吗?那你现在在低落什么?”
这句话像是戳到程音那个点,她终于出声,但声音冷淡,“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完,从椅子上起身,往回走。
程凌远也火了,对着程音的背影,声音加大,“我作为你的父亲,你的婚姻大事连管一下的权利没有吗?!”
程音脚步倏然顿住,回头神色沉静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一字一句都吐的很慢,每个字都冷得无丝毫温度。
“我八岁得自闭症的时候你在哪儿?现在再来管不觉得晚了吗?”
这个眼神,和这句话都让程凌远震慑。
是的,她记得,她一直都耿耿于怀。
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
程音说完,眼底也划过痛苦和负疚,不过转瞬,又被眼泪覆盖。
手机铃声及时划破了屋里死一样的寂静。
上次生日派对,唐诗妍背着傅景泽悄悄加了程音的微信,笑说有了嫂子,以后对付霸道表哥就有招儿了。
不过说归说,她倒没有真的敢打扰到程音。今天突然发来消息,程音抹去眼眶里的眼泪,看着女生的头像,还反应了一会儿才和记忆中某张青春靓丽的笑脸对上。
【嫂子,你跟我哥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
【今天我们家庭聚会,我外公也就是我哥的爷爷,竟然说给我哥安排了相亲!】
【不过我哥很A哦,竟然直接放了孟将军千金的鸽子!】
【我哥说他有女朋友,我外公说那让他带回家看看,他又不肯,直接甩手走人了。我外公都气死了,扬言要卸了他的胳膊。】
【我外公军人出身,别看一把年纪了,卸起人胳膊比我哥还快,我哥那臭毛病就是受了他老人家的真传……】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外婆因为这件事住院了!】
程音眼眶里还有湿意,看到这条,眸光倏然一紧。
-
傅恒57层,傅景泽漫不经心靠着办公桌,视线不自觉再次划过手机,可手机毫无动静。
他揉了把头发,起身,走去落地窗前。
城市再一次陷入黑夜,五天,已经整整五天了,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傅景泽不知道他是怎么忍过没有她的这么多天的,大概是上次最后她那个迟疑的眼神,让他觉得有希望。
可是看来,他还是输了。
程音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喜欢他。
外界的一切傅景泽都可以不顾,也明知道不该逼着她现在就给他一个答复,但他有点焦虑。
那晚的程音,她那个无助的眼神,让他由心底产生一种莫名的从未有过焦虑。
落地窗映出男人清隽挺拔的身影,疏斜细雨落在窗外玻璃,一滴又一滴,缓慢又无声。
她真的永远都不会真正爱上他么。
身后偌大的办公室静得发冷,办公桌上手机嗡嗡震起。
傅景泽揉了揉眉骨,走去拿过,没什么情绪扫一眼。
眸光骤然一顿。
看着上面闪烁的名字,傅景泽还有一瞬的晃神,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喉结滚了滚,单手还抄在西裤口袋里,接起电话的嗓音却有些哑。
“小音。”
彼端程音声音低低的,“我要走了。”
傅景泽眉心一跳,乱七八糟的思虑瞬间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当即问:“去哪儿?”
“北京。”
傅景泽眉宇间拧起淡淡戾气。
“你现在在哪儿?”
程音抿唇不语。
傅景泽语气加重,“你在哪儿?”
“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
“下车,发定位给我。”
他直接冷声吩咐道,挂了电话的同时,抓起车钥匙往外走。
程音没犹豫多久,就照做了。
毕竟要三个月不见,又或者,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一个小时前,基友丁明泉打来电话——
“严松要在帝都开设编剧进修课。”
刚到城市远郊,程音下了出租车,站在宽阔的辅道边。
暮色里雨丝变得极为的细小,天地间呈现出一种似有若无的烟雾迷蒙状态。
很快,熟悉的黑色宾利卷着好大一股湿意呼啸而来,伴着车门哐的一声打开,男人迈着长腿,几大步走到她面前。
“又要逃?”
的确,认识他以来,她一直在逃。
这段关系的一开始,他说,为了她写文取材,她想什么时候结束都可以。
到现在事情渐渐偏离,在越来越失控的边缘。
程音其实一早就明白,是她一直在蒙蔽自己,不能承诺不敢承诺却又霸占着他的爱。
其实她一直很自私。
一直在逃避面对自己内心的矛盾纠葛。
但这次不是了,以后都不会了。
沉默良久,程音垂下眼睛,忽然轻声说:“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说出,伴着心头猛然一个钝痛。
城郊的烟雨蒙蒙中,不时有大型机动车驶过,轰隆隆席卷一切。
傅景泽很久很久没说话,只紧盯着她,又一个轰隆隆的席卷过后,他一字一句缓缓道——
“你再说一遍。”
声音仿佛浸了冰水。
程音抬眼,对上他幽深的眼眸。
他一瞬不眨望着她,眼底有各种她读懂和读不懂的复杂决绝。
程音看了一会儿,转开脸,避开了他的灼灼视线。
同样的勇气,她没有第二次。
“程音,你再说一遍。”
她紧咬着唇,不再出声。
傅景泽吼:“程音,我他妈让你再说一遍!”
他还从没这样大声吼过她,程音吓得本能瑟缩了下,眼圈有些泛红。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攥住,紧接着一股大力带着她往前。
傅景泽几大步将她扯去宾利车边,打开后车门,无视她的反抗,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塞进后排车座。
然后他也进去,用力摔上车门。
事出突然,程音半趴在车后座,还没来得及反应更多,就感觉轻薄小内被扯下。
“分手为什么还跟我上床?分手为什么要吃别的女人的醋?为什么还叫我哥哥?!”
他忽然的失控,力道弄得程音有点疼。
达到巅峰的那一刻,程音脑子是混乱的,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感受到她的紧缩,傅景泽从后面猛撞了几下,然后集聚的欲望和怒火一齐喷薄而出。
两人身上都出了汗,黏腻地贴在一起,傅景泽还保持着从后面拥着她的姿势,紧贴的彼此中,程音还能感觉到他在她身体里跳动。
有个什么念头闪过,程音忽地清醒三分。
“你弄进去了?!”
傅景泽语气波澜不惊,甚至还带着满足后的慵懒,“嗯。”
轰地一声,程音大脑空白了半秒。
然后,扎根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一瞬间冲顶大脑,她拼尽全力挣扎。
“你放开我!”
傅景泽眼睛仍闭着,手上牢牢控住她,声音却很轻,低低落在她脖颈间,近似呢喃,“不准吃避孕药。”
“我不要!你放开我!!”
他压根不理,这会儿倒变得极富耐心,亲吻落在她脖颈、耳侧,辗转厮磨,低低地软哄,“乖,给我生个宝宝,跟我结婚,我会对你和宝宝很好的。”
程音身体在发抖,她不管不顾嚷着:“我不要结婚!也不要生宝宝!”
“你去找别人生!你放开我!!”
傅景泽的吻正落在她颈窝处,闻言一顿,忽然张口,咬了下她,不是很重,却让程音整个人一凛。
他的声音再次落过来,愈发淡漠,却满是低沉有力的威胁,和克制的隐忍。
“我就要你,和你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