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影一直在王暄屋里陪她,到了开饭时才在对方的提醒下又带回了面具, 扶着她到大堂用饭。
有了陆嘉瑞及王暄支持, 其他人也很快接受了邢辰牧与卓影的关系, 一家人高高兴兴吃了团圆饭,又赏了一会儿月,陆萧便提议大家出去逛逛,毕竟中秋是这陆家镇顶热闹的节日之一。
邢辰牧并未与那些长辈及弟妹一道, 反倒是先回了趟屋, 待他们都出门了,他才带着卓影出去。
中午还显得有些冷清的街道上此刻已经是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灯笼, 街上来往的行人手中也皆提着各式花灯,远远望去,这些灯盏融在夜色中,美若星辰。
邢辰牧将那两盏兔子花灯也点上, 与卓影一人提着一盏,往人群中走去, 走了几步, 似乎想起什么又微微侧身,空着的那只手牵上卓影的手,十指相扣。
“牧儿,别这样。”街上人来人往,两人这牵手的动作随时可能让人看见,卓影有些紧张, 试图将手收回,一动之下邢辰牧反倒握得更紧了。
“这里又没人认得我们,让人看去了又何妨?”邢辰牧没理会他的挣扎,拉着他继续向前走,见他仍在犹豫,脚步也跟着慢了些,便道,“这不是还有衣袖挡着吗?你离我近些才不容易让人看出来。”
卓影一想,觉得确实如此,便往前迈了两步,与邢辰牧肩贴着肩,牵着的手一路上再未放开。
两人随着人流走了没多久,就见几名青年站在一搭起的小台上,共同挥舞着一条火龙。那火龙以藤草、榕树制成,龙身上插着点燃的香,据说在中秋舞这样的火龙是为了趋吉避凶,消灾降福,也祈求之后风调雨顺。
卓影与邢辰牧都未见过这个,驻足看了许久,直到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才从那台边退了出来。
再被邢辰牧拉着走时,卓影已经渐渐习惯了两人十指相扣,心中还余着些见到新事物的兴奋,转头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他眼中映着周围各色的灯火,分外明亮,此时又因带着些许的期盼,看向邢辰牧时,邢辰牧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含笑小声道:“阿影要是再这样看我,我们就哪也去不了,只能回屋里休息了。”
“为什么?”卓影不解其意,微微歪了脑袋。
邢辰牧凑得卓影更近了些:“因为——”
“大哥哥,您的灯笼真好看,我,我能用我的灯笼跟您换吗?”稚气的童音自身旁传来,打断了邢辰牧未说完的话。
两人低头去看,只见一名还不足半人高的女童,正眼巴巴看着卓影手中提的兔子灯笼,而她手中拎着的是一个绘制着嫦娥奔月图的普通提灯。
女童的问话显得十分有礼,并不让人觉得被冒犯,卓影蹲下身,把自己手中那只兔子凑到邢辰牧的兔子旁,尽量放缓了语气道:“不行哦,你看这两只兔子是一对,把它们分开了,它们多孤单。”
女孩鼓着脸,想了一会儿,又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那两只兔子,带着鼻音软软道:“那还是让他们在一起吧......”
“熙熙,不得无礼。”一个妇人从人群中挤出,几步走到女孩背后,“抱歉啊两位,刚刚熙熙看到你们的灯笼十分喜欢,我一个不注意她就自己钻出来找你们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没事,不过这里人多,孩子还是小心些为好。”卓影看着那女孩,安慰似的又对她笑了笑。
“是是,真是打扰你们了。”那妇人也显得有些心有余悸,拉好女孩的手,临走前又忍不住回头问道,“不过二位是否方便告知这灯笼是哪儿买的?”
“实在抱歉,我们是昨日到的陆家镇,这灯笼是在宁水县码头旁买的。”
女孩一听这话眼泪就往下掉,那妇人也没料到竟不是陆家镇上买的,只得哄着女儿离开。
二人走后,邢辰牧捏了捏卓影的手掌:“我还以为你会答应她呢。”
卓影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这是牧儿送我的。”
邢辰牧愣了愣,很快笑起来:“对,是我送给阿影的,这一对兔儿都是送阿影的,我们拿回宫去,待来年中秋再一起点上。”
“好。”
这么一闹,两人未再继续之前的话题,邢辰牧带着卓影向镇子东面走去,不多时便能看到前方有条河,河边此时有不少大人正带着孩子放河灯。
那河灯做成了莲花的模样,莲花中央点着一支矮烛,河面上此时已经飘了许多这样的小灯,随着水波一路向下游飘去,将整个水面都照亮了。
“我们也放一盏?”邢辰牧侧过头问道。
卓影看了眼那群看河灯的孩子,挣扎了片刻,还是点头应了。
两人便从河边卖河灯的老伯那儿买了一盏,卓影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邢辰牧拿过老伯递给他的红烛,将河灯点上,两人走到上游找了个人少之处,将那朵荷花放入水中。
邢辰牧让卓影许个愿,卓影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竟想起刚刚遇上的那个小女孩。
远处不时有孩童嬉闹之声传来,卓影睁开眼,回头问道:“牧儿喜欢孩子吗?”
邢辰牧怕他多想,闻言便摇了摇头:“我只喜欢阿影,有阿影便够了。”
“我不是说这个......”卓影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犹豫了一会儿后换了种说法,“假设我们收养一个孩子,牧儿会喜欢吗?”
“若是阿影想收养,那便也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喜欢。此事不急,真想要,待我们成婚了,我派人去替你物色。”邢辰牧猜想卓影喜欢孩子,皇室虽在他们这一支人丁单薄,但旁系却是有许多子嗣的,到时挑一个过继到自己名下,也不是不可。
卓影闻言却是笑着抱了抱邢辰牧,他似乎已经有些开始期待起来,一个像他又像邢辰牧的孩子,只是不知那日邢辰修所说,是否真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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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后的夜已经带上几分寒意,两人都衣着单薄,卓影生怕邢辰牧着凉,在河边又站了一会儿便提议回去。
路上的人比刚刚少了许多,邢辰牧抬手牵着卓影回到陆家宅子前,还未入内就听里头传来争吵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推开院门,只见院子里是陆萧与陆邵的那两个儿子,此时小的那个正插着腰,一脸神气道:“我灯谜猜得比你多,我就是比你厉害。”
“猜灯谜多有什么用,有本事来打一架!”大的那个也毫不示弱,撩起袖子一副就要冲上去的模样。
“会打架有什么用,你打架再厉害,打得过大哥吗?我那天都听到大伯母说了,大哥就是因为打架太厉害,才被关在宫里的。”
八岁的孩子识字不多,但已经能听懂大人的话,两家住在一块儿,偶尔从言论间听到些只言片语,也不知真假,便记在了心里。
而陆萧家那孩子听到这话更是生气,举着拳头便冲上去,嘴里喊着:“大哥才不是被关在宫里,大哥是去保护皇帝哥哥的!”
原本要上前拦着的邢辰牧猛地顿住了脚步,而另一头,听到声响从里头匆匆跑出来的众人也皆是一惊。
申静涵回神后立刻上前拉过自家儿子,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了几下:“胡说什么呢!平时爹娘是怎么教你的?不能欺负弟弟。”
“我没胡说,是小瑞胡说,他说大哥被关在宫里,他胡说!”那孩子仍梗着脖子,眼里早已经蓄满泪水,但又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
“大舅母!”申静涵抬手还欲再打,邢辰牧出声阻止,他走上前,示意刚刚也跟出来的影八影九将两位孩子先牵到一边,自己看着面前的陆萧陆邵夫妇,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邢辰牧一天都是刻意放低了姿态以小辈身份与众人相处,可如今冷了脸,立时有了上位者的威严,陆萧陆邵两兄弟互相看了看,谁也没开口,过了一会儿,倒是申静涵下定了决心般,冲着他直直跪了下去。
“圣上,卓大人,民女不想当什么皇亲国戚,也不奢望儿子能借此飞黄腾达,但作为一名普通母亲,民女就是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否还平安活着。”
邢辰牧皱眉,上前将人扶起来,目光落在陆萧身上,放缓了些语气问道:“舅父,你就别瞒着了,我那表弟到底是怎么了?”
而此时牵着孩子在一旁的影八忽然一拍脑袋,惊呼道:“圣上,属下终于想起为何看大夫人如此面熟了,是十九啊!十九生得与大夫人十分相像。”
一听这话,陆萧及申静涵还未反应,影八身旁那孩子先激动了,仰着头问道:“您是宫中来的,您认识我大哥吗?”
“是陆贤,牧儿,陆贤该就是你这表弟。”其他人或许只知晓影卫的代号,但卓影身为影卫统领,却是记得每个人的姓名,陆乃是大姓,并不少见,一开始他未朝那头想,可经影八一说便什么都明白了。
邢辰牧怔了一会儿,先转头对申静涵解释:“舅母,影卫入宫后会以数字重新命名,陆贤在影卫军中名为影十九,归卓影管,那边的影八影九皆是他军中同僚。十九前些日子为了救我受了点伤,但无性命之忧,算算日子,现在该是已经康复了,大舅母大可放心。”
说完他才朝着陆萧问道:“大舅父现在可愿意告诉甥儿,表弟到底为何会入宫做了影卫?既然进了宫,又为何不与我或是母亲说一声?”
见实在已经瞒不过,陆萧才开口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舞火龙和放河灯(也叫荷灯)都是我们这边有的习俗,我不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我刚查的时候说中秋火龙代表地是广州)
不过舞龙这几年很少见了,我小的时候外婆家那个镇上还是能看到的,中秋舞的是火龙,过年也舞,过年舞的是竹子扎的,外面糊了一层纸,纸上画龙样子的那种,特别热闹。
说来话长,明天说,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