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什么毛病?真被砸坏脑子了?
八点三十四了, 监考老师随时可能会带着试卷来
而且这场考试对她至关重要。
她脑子抽了才会照他说的做。
葛飞灵根本不惧舆论压力, 偌大的考场大家窃窃私语, 她装聋作哑,面色不改地闭眼梳理知识点。
只要她撑到监考老师来,不属于这个考场的景浣基本也呆不下去了。
她依然一句话没说。
景浣比她更镇定,有备而来。
他深知葛飞灵紧张成绩,从她总是借自己的笔记和卷子以及紧咬着自己的排名便能看出来。
所以他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来逼她说出实话。
越是紧迫越是下意识吐露真话。
葛飞灵正沉浸知识的海洋,环境的吵杂中,景浣的声音下一秒, 毫无预兆变得特别近…
她的心莫名慌乱, 耳朵一痒,她更是绷紧脸, 不让自己露馅。
“我查出来了, 那天打我的人叫姚永对不对?”
又来这招。
上次通过毛巧贞玩这招,她不会再上当了。
考试将近, 葛飞灵逼着自己稳住,当聋子到底。
“当时我的背后除了你,没有谁能砸到我后脑勺。”
但对方怎么都不肯善罢甘休。
葛飞灵睁开眼,余光扫到墙上的时钟又逝去一分钟。
她决定速战速决, 顿了一下,开口:“对不起…”
景浣神色一敛,偏了偏头。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躲到一边看着你被打,我对不起你……”
时间紧迫, 葛飞灵暗暗掐了一把大腿,含着泪水抬起脑袋。
这个其实她早备好了说辞,但他偏偏这时来找她对质,如果推后两天,她能演得更完美。
女生无声地掉落泪水,鼻尖微红,眼角也泛着红,翘卷的睫毛羸弱。
像极了冬季降临的初雪。
悄无声息地散落他的心底,冰凉而软。
她……
景浣没想过逼她哭这种可能,但是,他又怎会不记得这位新晋同桌是个训不得的哭包。
“好吧。”终究是他先心软,败下阵来,“等你考完试我们再好好谈谈。”
葛飞灵手心里沁出汗,挂着两行泪水点头,待对方走后,监考老师恰好在他后一秒进来。
时间掐得不偏不倚。
她有些虚脱的错觉,也是这时,她赫然发现,景浣根本没打算参与这场考试。
试卷传下来时,葛飞灵望一眼左上角贴着的考号,忽然惊觉自己担忧过头。
景浣真要考试他也得提前三天回来,因为考场座位前三天需要确认学生人数来定。
操。
难不成他专门回来恐吓她??
葛飞灵跟徐柔混多了耳濡目染,脑海里下意识蹦出脏话。
她深呼吸,缓缓呼气。
说脏话发泄情绪有时确实管用。怪不得徐柔总是挂在嘴边。
*
考完语文。
葛飞灵预先朝教室外看一眼,没见到那个妨碍心情的身影。
她收回目光,开始收拾考试用具,拎着笔袋出了教室,她打开储存格,拿出水杯。
考完试大部分学生直接奔去食堂,葛飞灵照例先回自己班自习,避开高峰期。
从楼梯拐下来,远远的还未进门口
,就望见一堆人闲着不吃饭,围堵在她的座位附近。
等等。
葛飞灵越走近才发现,大家不是围在她的座位,而是景浣的位子。
……
她掉头就走,把水杯暂时放到饮水机那儿,直接抱着笔袋离开。
“景浣,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呀?”
“是啊伯父不是说你下个星期才出院么?”
“唉好可惜,这次期中考你的第一神话打破了。”
“是是,那个害你进医院的人真的太可恶…”
堆积的人群中偶尔露出缝隙,景浣坐在座位上,不经意透过那条人缝,见到饮水机上的粉蓝杯子。
和前门的门口,宽大校服勾勒出曲线的葛飞灵。
景浣挂着笑意,视线收敛,眼底的温度渐渐降低,只有嘴上还回着他们的问题:“没事,身体健康比较重要,第一什么时候拿都可以。”
午后,阳台上飞过的麻雀鸣啼。
铃声敲响,女生宿舍里,大家动作迟缓地醒来。
葛飞灵中午睡得不是很好,因为上午景浣找她害得做噩梦。
即使对方不考试也照样能影响她,他的存在感不是一般强。
葛飞灵尽快调整心态,不让这些坏情绪毁掉自己的考试。
至于中午放鸽子的事,她压根没放在心上,能躲一时就是一时。
下午考完数学,她更是干脆利落地先回宿舍,没回班里。
傍晚的霞光涂满整个天空,秋风轻拂。
葛飞灵拎走储存格里的资料,起身望了一眼室内的挂钟。
时间够的,可以先去食堂。
“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我毕竟是你的同桌。”无奈的男声突然叫住她。
正要从楼梯下去的葛飞灵一僵。
他就这么闲,非得要问出个所以然?
她都等到考场教室的考生走光了再出来,明明她已经扫过走廊上的人寥寥无几,结果对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像上午一样鬼魅般出现,耿耿于怀地又来找她算账。
葛飞灵烦得不行,努力压下这股烦意,转过头。
“唉…可我已经说了,用石头砸你的人不是我。”葛飞灵仰起白净剔透的脸。
景浣触及她的眼神,适时往护栏外的植物看了看。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事实上,她真不太懂对方的意思。
“……那你,想问什么?”她还得洗澡和吃饭,没多少时间跟他破讲究。
快点演完,等她安全度过期中考再应付他。
“你跟我说的那句话什么用意,难道打我的那两人都是你的男朋友?”
景浣慢慢挪回目光,但始终没落到她的脸颊,往上抬,越过她的头顶。
葛飞灵的记忆重启一秒。
被知识塞满的大脑终于记起当时说的话。
“我、我没想到……”葛飞灵懒得哭了,强忍着不适去拉他的衣角。
景浣一怔,下意识垂眸看她。
眼前的女生虽然没有泪水,但不哭胜似哭,她蹙眉,轻轻地吸了一下鼻子,花瓣般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忽然回过神,发现自己的重点又被她勾走了。
“你没想到什么?”景浣艰难地抽离目光,没有推开她紧拉自己衣服的手。
葛飞灵又微不可闻地蹙眉,嘴上磕磕绊绊地说:“我没料到他们不仅跟踪我,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你…”
这人怎么不看她?
不看她那她岂不是白演了。
“那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景浣一字不落地听完,又问。
女生却小声地哀求了一下。
音量实在太低,景浣稍微凑近了些,很克制。
“你,你看看我…”她委屈巴巴地重复道。
楚楚可怜的声线让他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他表情管理的力量在硬撑,视线早已不受控制地落到她的脸上。
景浣一直觉得美貌的诱惑力对自己起不了作用。
但不知何时起,认知的轨道渐渐偏离。
当对象是她,拥有一张得天独厚的漂亮得过分的脸蛋,他失神的瞬间越来越…
尽管她有陷害自己的嫌疑。
景浣也很清晰地从她身上察觉到,她很会利用自身的外貌优势。
想得深了,在某个瞬间忽然清醒。
她能对着他楚楚可怜,同样也能对班上的人可怜,甚至那天殴打他的人更不例外。
“好,我看你了,你解释清楚。”他的眼神重新清明,只是藏了一丝郁色。
葛飞灵揪着男生干净的衣摆,用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无措。
“那些伤,是我前男友打的…”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跟他所料的相差无几。
景浣缓和神色,疑虑消去不少,他放轻声音:“嗯,然后呢?”
“然后……”葛飞灵仿佛牙牙学语的幼童,总是跟着他的话尾接,“我受不了就跟他分手,结果他跟另一个暗恋我的人串通,要狠狠教训我一顿,我约你去灌木林,碰巧迎合了他们的坏主意…”
说到这儿,后面的事不用讲他也知道了。
他的校服干巴巴的又硬,葛飞灵捏到心里不爽。
装可怜太累,到底什么时候放她走?
“那两人,谁是你的男朋友?”
最后对方的重点竟然是这上面。
葛飞灵:“……”
“先冲上来打你的那个。”她都开始佩服起自己的容忍度了。
至于他可能会去找姚永她也不慌,她还欠着姚永的一顿饭,到时候再找他串通口供。
“嗯。”俊美的男生终于施恩似的点了头。
傍晚夕阳落下。
橘黄色的光慢慢从乔木的罅隙穿过。
葛飞灵的半边脸蒙上一层柔光,他有些晃神,女生的手松开以后,褶皱的衣摆竟涌出些失落。
“我可以走了吗…”她低下头,像个等待老师批准的犯错学生,无所适从。
景浣笑了笑,似乎已经消气,不责怪她惹出来的事了。
“可以的啊,我又没有不让你走。”
……葛飞灵无言。
他说的没一句人话。
没说不让她走??放屁。他从早上一直缠到现在,不把他骗倒这人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葛飞灵还是怀念自己一个人坐的时光,女同桌也不错,前者自由舒适,后者同性会因为她的漂亮故意疏远,四舍五入约等于前者。
反正她是真不想跟异性,尤其是景浣之类的异性同坐了。
她盘算着以后找个机会摆脱这个同桌。
当晚,这个机会便来得飞快。
六点十五,晚修开始之前。
葛飞灵刚回到教室,抄写黑板上的作业。
走廊上传来一大嗓门:“飞灵!”
她差点将铅笔的笔芯摁断。
姚永居然没避嫌,当着众人的面,大摇大摆地过来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