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飞灵愣了足足五秒。
并不是装出来的。
唇上被他的食指和中指触到, 温热的指腹一压, 他碰到的地方莫名开始燥热。
她心烦意乱, 愣过之后才躲开。
对方的指尖仍垂落她眼前,没有收回去。
葛飞灵嫌弃地蹙眉。
但抬起头时,眉头已经松开,防止被他看出端倪。
“怎么很慌的样子,你对我过敏么?”
景浣动了动长指,神情并无异常,他又抽了张湿纸巾, 湿润的棉软重新凑到她唇边。
她下意识抵触地偏过头, “你还没回答我前一个问题…”赶紧转移话题。
“我没生气啊。”他轻轻地说,视线落在掌心被冷落的纸巾。
“那你为什么昨天一整天都不理我……”
葛飞灵一边拿出委屈巴巴的语气, 一边观察他的反应变化。
“你不也是这样。”他弯了弯嘴角。
葛飞灵:“?”
除了没搬座位前躲他, 她什么时候冷暴力了?
难道他的性格好也是装的,实际是个记仇的小人?
“我没有。”
葛飞灵拒不承认, 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好,你没有。”景浣失笑,顺着她的话头讲。
没能套出话。
他最近的态度怎么变化无常。
一时莫名其妙冷战,一时又突然对她好到帮忙擦嘴。
葛飞灵有些泄气, 她的嘴唇已经有些肿胀的痒意,没心情再去跟对方周旋。
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衣袖上,景浣暂时把纸巾叠回包装袋,专注地盯着她问:“周六有个座谈会,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去?”
葛飞灵微微一愣。
这刚好跟毛巧贞说的对上了。
本来她想着找个机会在卓星宇身上下功夫的, 没料到他主动开口邀请了。
“是和哪些人一起?”她打起精神。
“班长约我的,大约两三个人吧。”他的眼眸微动,思考了几秒回。
这个邀请若换做毛巧贞估计会欣喜若狂地一口答应,毫不犹豫。
但如果真立马答应了,只会显得廉价。
廉价等于轻易得来的东西不会珍惜。
教室内的人声渐低,晚修的预备铃打响。
葛飞灵瞟了眼他的表情,还是无懈可击,瞧不出非常期待她去的意思。
既然如此。
她冷淡地扫下眼睑,说:“到时候看情况。”
即使他不是姚永,她也不会轻易给机会。
她正要转过身做题,却听他可惜地说:“那场座谈会由专门研究高考卷的老师举办,不过你不去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
这算什么,明知她在意成绩还故意这么说?
葛飞灵一声不吭,景浣又将湿纸巾放入她的掌心,像是早料到她下意识的抵触,提前握牢她的手腕。
她受到不小的惊吓,又挣脱不得。
后边的毛巧贞习惯性望向景浣,正好瞧见他们双手交缠的场景。
??
难道连飞灵也开始不要脸地缠上景浣了吗?
毛巧贞的脸色极难看。
“其实我很早就发现。”景浣扣紧她的手不放,“你根本不喜欢别人接近你,可你说你有个前男友,还被他打成这样?你没瞒我什么事
情吧?”
葛飞灵五指张开又收拢,使出浑身解数挣扎,反而适得其反地让自己的皮肤贴得更紧了。
她有点喘不过气,所以景浣说什么她都没听进去,很别扭地求着他:“你先放开再说话,我听不进去…”
她像只跟主人求情的奶猫,幽怨地喵呜。
再配上她含水的双眸,很容易盯着就晃了神。
景浣闻言停了下,稍微松开了力道,然后她滑嫩的肌肤溜出去。
只是放开了一点空间,她便立刻翻脸不认人,那只手避如蛇蝎似的躲到桌面的“书楼”里。
像跟他生闷气一般扭过头,还把椅子也往右带了一下。
景浣有些无奈又仿佛早料到了,他好像已经习以为常同桌的脾性了。
“你转过来看我。”他望了一眼钟表。
葛飞灵翻开一本物理练习册,纹丝不动。
他莞尔,视线滞留她枕着书本的手臂,腕骨那处稍微露了些皮肤,透着几块未消的红印。
自己似乎没有使多大力气。
景浣想起昊磷曾跟他抱怨过小姑娘娇气得很,动不动就哭鼻子。
他现在又知道了一点,动不动就皮肤泛红。
“你真的没有瞒我什么吗?”他又回到这话题上。
葛飞灵表面仍然装着镇定,心底已经被他掀起一阵巨浪。
他今天到底什么毛病?
不仅态度转变得生硬诡异,而且还死死追着一个疑点不罢休。
“难道你就没瞒过我事情么?”她被逼得反唇相讥。
对方一时没了声。
葛飞灵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应付他比做题还烦。
没几秒,景浣压低的嗓音传来:
“你是指我打听到他并不是你前男友,还是指我今天看见你们俩一起吃饭的事?”
葛飞灵写着题目开头的解,直接把字写成事情的事。
……他居然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
有病吗。
葛飞灵置若罔闻,将装聋子这招贯彻到底。
有些事情暂时没想到说辞就含糊过去,一旦承认了才是大错的开始。
好在景浣今天“捉弄”她的兴致到此为止了,或是作业太多,反正他说完那句话,又从桌洞里拿出一袋夹心面包,放到她桌上。
“给你的,下次别不吃晚饭了。”他说,似乎见她鸵鸟心态,也就没追究到底。
那袋面包一直放到晚修结束,葛飞灵也没有动过。
直至景浣跟同宿舍的一起离开教室,她留到最后教室无人,然后把面包扔进垃圾桶。
烦死了。
估计等到景浣喜欢上她之前,她就已经被烦到得抑郁症了。
葛飞灵原本打算把笔记本带回宿舍藏着,后来又想,还是趁早稳住他再调位比较好。
后者一劳永逸,不和他坐最好。
*
考完期中考的周五。
高三级接到通知,高一高二放学后,高三避开高峰期也跟着放,不用呆到周六中午。
广播一播放完毕,高三的教学楼到处洋溢着多放一天假的喜气。
五楼的十九班。
最后一节自习课还未上完,早已是群魔乱舞的氛围。
班主任也懒得过来管了。
徐柔正端着手机追综艺,旁边的小姐妹问她:“待会儿放学去不去逛商场?”
“可以啊,顺便瞧瞧
新裙子……等等,我还是不去了。”
“啊?为什么?”
徐柔还没说出借口,前面顶着头烫毛的姚永转过头,耻笑她:“还能为什么,又找着帅哥泡了呗,浪货本性不改啊。”
“你他妈吃屎吧,滚!”徐柔最烦这狗逼的嘴,没一句能听的。
“瞧,被戳中做意淫春梦就恼凶成怒了。”
徐柔气得破口大骂,嘴里吐出的脏话不遑多让,她的同桌默默回头,退出战场。
只有姚永面皮厚,像个没事人一般偶尔回怼。
再说,倒数第一的徐柔语文还没他好呢。
吵架怎么可能吵得赢他,嘻嘻。
徐柔叽里呱啦讲完一大串粗俗之语,歇了口气,拿起水杯灌。
姚永:“骂累了吧,爷今儿心情好,不跟你这种小人一般见识。”
“你麻逼!”徐柔不甘示弱地呸他。
“对了,问你个事儿啊,前几天你屁颠屁颠跟出去的那男的,什么来头?”
“关你屁事。”
“说呗,是不是实验班的?”
徐柔渐渐气息足了,狠狠又骂他一句,十分谨慎:“不是,你该不会看上他了?”
姚永:“……”
“脑瓜子想什么呢,老子又不是gay,我就问问,那男的叫啥名啊?”
徐柔依旧嘴严:“滚,你不配知道他的名字。”
姚永:“护着跟个宝似的,我看那男的挺帅啊,上手没?”
“……还没,不过快了。”徐柔总是忍不住分享恋爱经过。
“真的?我之前怎么见到他跟一个女生纠缠不清啊?”
“哪个狗女人?!”徐柔醒觉。
“不知道啊,你又不说他叫啥名,不然我想帮你分析都分析不了。”
这哈批心一慌,果然全都讲了。
姚永听完,脱口而出:“就是那个级第一景浣?卧槽,这人不是出了名的‘泡他不如去泡教导主任’吗?徐柔你干嘛想不开?”
“老娘就喜欢他。”徐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喜欢也得有个谱啊…”姚永一边唾弃徐柔,一边觉得不对啊,如果是这人物,没必要缠着他家的飞灵。
“像你这种单身傻逼是不会懂的,不跟你说了,我今天跟我未来婆婆约好,我得去孝敬她了。”
徐柔开始收拾空空如也的小背包,装上口红等化妆品,犹豫了下,把教科书也拿了几本。
不能让景浣的妈妈觉得她是不学无术的花瓶。
“喂……”姚永还再问点东西。
徐柔直接朝他竖了个中指:“拜拜狗逼。”
姚永:“……”
高三专属的下课铃声回荡。
躁动的学生们鱼贯而出。
挂着实验班牌子的八班,噪音和喜悦略微深沉点,不像其他班的肤浅。
葛飞灵刚去接了个电话回来。
“怎么样,座谈会去吗?”出乎意料的是,景浣明明早就收拾好东西,但还坐在座位等她回来的模样。
“……不知道,我得问问家里人。”
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跟他相处得时刻提心吊胆,烦又累。
这几天他对她的态度倒是稳定下来了,但也没能再进一步。
比如他会很关心她的身体和三餐,时不时也会跟她谈学习之外的事。
姚永打他的事似乎就此揭过了。
倒是没有再像
考完试那天莫名其妙的亲近,她也得以松了口气。
可仍是不够。
葛飞灵心想,他就不能像姚永那样,在注意身体距离的情况下,对她迷恋痴狂么?
那种程度就够她好好掌握,然后让他成绩倒霉、掉下神坛。
“景浣!”毛巧贞忽然来到他们的桌前,不由分说地插话道,“我听班长说座谈会的事了,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
葛飞灵微不可闻地皱眉。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这几天毛巧贞似乎对她竖起了一股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