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轻轻撕开创可贴的时候, 景浣已经意识清醒了,紧接着鼻尖嗅到她的体香, 止血的唇瓣被压, 他心跳骤快。
她不会不知道她一点挑逗,他的魂便被勾去。
景浣睁开眼,在她想退缩时搂住她微弯的腰, 加深盼了许久的吻。
“你突然这样, 我有点不习惯。”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嘴角皆是忍不住的笑意。
……得了便宜还卖乖。
葛飞灵开始后悔,一边推离他一边说:“你要真不习惯就会推开我。”她微恼。
景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忽然没了声。
葛飞灵刚有不妙的预感,他又凑过来。
图书馆静得只剩敲键盘和翻书的声, 他仗着偏僻角落肆无忌惮。
撬开牙关, 唇舌不断纠缠。他好像要把她吃了一样。葛飞灵已经懵了,脑袋一片空白, 内心涌上不妥的猜测, 他对她的迷恋一直都在, 并没有因为抑郁症而减轻,一如既往地、有越来越疯狂的趋势。
她忽然心生害怕。
葛飞灵暇顾不及地担忧着, 身体被扯到他怀里, 她反射性伸手阻挡。
尽管对他作用不大,他该亲还是亲。
躲避的过程中, 无意中碰到他下腹某处。葛飞灵只觉手一烫, 他的脸忽然红了。
葛飞灵:“……”
她假装没看见, 僵硬的手很快收回来。
景浣也及时停住,慢慢放开她回座位,侧过头掩饰自己的表情。
两人沉默许久,葛飞灵这才意识到他刚刚是起了反应,不是她碰到才……
红晕悄悄爬上她脸颊。
景浣收拾完桌上已经叠得很整齐的书。
葛飞灵凝滞一会儿,开始考虑起别的东西。
景浣终归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但哪里变化了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只能察觉到他与以前冷静而内敛的状态不同,总是在她面前,和外人面前,表现出两幅截然不同的面孔。
现在似乎统一了点,可是好像再怎么统一,他有一点始终没变,跟她在一起时总是不见往日的理智。
她并不觉得这是好事情,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担忧在一点一点地扩散。
葛飞灵有时候不免想,他们这样真的能长久么?还是说,只能暂时待在一起。
相爱不如相守。其实她一直明白这个道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的警惕和防备从未消失。
转眼期末考结束,一年中最冷的季节要来了。
葛飞灵问过景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她突然自己不敢面对他的父母。
景浣给她围上围巾,笑着回:“我们不是一起回家吗?”
“……让我想一下吧。”
她心生退缩,未知名的情绪积累到一块。
也是这时她打开手机,瞥见消息栏里的信息已经积累到上百条了。
跟他呆一块久了,她似乎被他传染了心软。
葛飞灵点开被拦截信息,果然不是葛宏康,就是桂美娣发来的消息。
他们多像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桂美娣发的比较少,最后一条是一个月前:【飞灵你能不能回来?我实在撑不下去了。】
葛宏康则天天发:
【翅膀硬了是吧?】
【有钱为什么不孝顺爸妈?就知道勾引男人骗钱。】
【你有这本事就**去啊!】
……
有几条未完,似乎是超字数了,后面继续接着骂。
透过这些消息就知道,他过得很不幸。
葛飞林想了想,只回拨了桂美娣的电话。
景浣耐心地盯着她,给她买了一杯热奶茶暖手。
“对不起,您拨打的手机是空号……”
葛飞灵蹙眉,无意识接过他的奶茶,有点担忧她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最后她答应了景浣,说跟他一起回去。
她打算回家看一眼。就一眼,她不会停留太久。
不等葛飞灵解释自己临时改了念头,景浣先问了:“那你还住我那儿吗?”
问出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虽然她从未提过,但他似乎蛮了解她家里的情况。
他接着说:“我记得你说已经不怎么回家了。”
葛飞灵皱眉否认:“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回去?”
景浣看着她,嘴角忽然扬起,讲:“你带来的那个女孩告诉我的。”
“她说你就信了吗?”
他嘴角的弧度更大:“啊,好像闻到了一股醋味。”
葛飞灵:“……”
她有时候真的不太懂他现在的抑郁症…以及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但她不可否认,看着他一天天痊愈,她打从心眼里欣慰。
“那我今晚就订机票,明天我来宿舍接你。”
景浣眼眸满是动人的光,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现在应该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他继续说,握住她握奶茶的手。
葛飞灵回过神,没说话,为了让他高兴些就点了头。
大概吧。
其实她没有他那么高兴。
下了飞机,景浣帮她提了所有行李,葛飞灵第一次坐飞机,靠着他还没恢复过来。
“还晕吗,要不要去买点药?”景浣喂她喝了一口温水。
她摇头,小声说:“让我歇一会儿就好。”
“可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没事的。”
葛飞灵闭上眼,扶着行李箱和他的胳膊,脚步虚浮地站着。
景浣想扶她去旁边的座位坐着,她又不肯,只好陪着她站在柱子边。
宽阔的机场里,不时传来轮子摩擦地面的声响。
“景浣……”她忽然开口唤他,“我想自己找个地方住。”
他的脸色微变,没有立刻应她。
隔了几秒,他问:“为什么?”
“…到时候找到租房我会告诉你在哪儿的。”她怕他乱想,提前保证好。
景浣淡淡地看着她,说:“你觉得我在意的是这件事么?”
“我在意的是你早就改变了主意但没有告诉我,等到合适的时机才开口,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葛飞灵整个脑袋还晕着,这种情况下吵不赢他,她也不想因为一个小问题起争执。
“对不起,景浣。”她服软,假装妥协了,“我还是跟你回那个房子住吧。”
他神情缓和下来,也没有非要强迫她的意思:“如果你觉得自己找地方比较舒服的话,我不会逼你去我那儿住。”
葛飞灵虚弱地扯出一个笑,抓紧了他的胳膊,说:“谢谢你体谅我。”
“下不为例。”他是真的对她没了脾气,百依百顺。
迂回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葛飞灵乖巧地点头。
之后他替她拦了出租车,让司机先送她去住的地方。
路上葛飞灵靠着座椅闭目养神,他静静地握住她的掌心,忽然开口问:“你要住的地方,就是去年已经找好的租房么?”
“……是。”她假装很痛苦,慢慢窝到他的怀里。
她有点怕他记仇,追究当时她设计他的事。
“懒猪,怎么突然睡到我这儿。”景浣果然暂时被她的动作吸去注意力。
他趁司机专心开车,偷偷按住她吻。
葛飞灵:“……”大意了。
他太会顺着杆子爬了,她这样跟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葛飞灵呼吸都被他抢走了,艰难地说:“呜……我头晕。”
“你离开我的时候,我的心脏也很疼。”
“……”
她投怀送抱了他还没被分散注意力。
葛飞灵理亏在前,只好忍耐下来,迁就他。
……
晚上八点,葛飞灵整理好一切,接了景浣的五个电话,她坐地铁去到天桥那儿。
再步行几百米,就是她家的小区。
葛飞灵抬头,天上星空细碎,满是冷蓝色的星光,天桥屹立不变。
她掌心捏着布满灰尘的钥匙,继续迈步走去小区门口。
“徐家的孩子没考上国内的大学,她爸妈卖了房子把她送出国了。”
“说起来,我们这小区里能上重点高中的也不多啊。”
“唉,葛家不是有个女儿挺出息的吗,可惜她家人只看重儿子。”
……
门口处,年迈的老太太挽着菜篮和几个大婶闲聊,保安在一旁听着。
葛飞灵穿着景浣买的大衣,戴着遮耳朵的绒帽,与过去吃不饱穿不暖的形象相去甚远,没有熟人认出她。
她听见谈到自己家,脚步慢下来。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那儿子虽然不是念书的料子,又是瘸子,但是他爸天天把他挂在嘴边,说儿子在做大生意。”
“可不一定。”有个知情的人开口反驳,“我听说他小小年纪跟着人去做生意,赔了不少钱。”
“啊?怎么会,葛宏康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美娣一天做两份工作啊,除了上班还去别人家干钟点工,拼命填补这个大窟窿。”
“说到这个,我听说,她今天进医院了是吧?”
葛飞灵心里一沉,没再听他们讨论,快步离开。
她用最快的速度上去十楼,掏出钥匙开门。
“爸,我饿!你不肯做饭,那我点外卖了……”她开门的声音很小,又或是屋内的电视声音太大,总之,沙发上的懒鬼和桌上的酒鬼,都没有发现她。
“点个屁!点你娘的外卖!欠了一屁股债还好意思继续花老子的钱!”葛宏康抓着半空的啤酒瓶,一边抬头灌酒,一边醉醺醺地怒骂。
“这哪是你的钱啊。”葛岭拎着游戏机,开着电视没看,挑眉讽刺道,“不都是我老妈子赚的钱吗,你失业多久了,连一份普通薪水的工作都没找到,只能靠老婆孩子养。”
“操!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你欠的债还没……”似是被亲儿子戳破了窝囊,葛宏康骂骂咧咧。
葛岭压根不怕惹恼他,欠扁的语气还说着:“难道我说错了么?你看看现在,我妈住院了,家里没人做保姆伺候你,你身上臭得像个流浪汉,就连我,想吃一口热腾腾的饭都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