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佟岁引正演练着，忽见两根筷子破空而来，心中震惊，身体腾挪时，手上的力道不受控制，突然大力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没有办法把握力度，在面对夏木叶时，因为情况紧急，他闯入战局时，散发出的剑意就惊到过夏木叶。

佟连溪见状，干脆震断了桌上的一双筷子，震成六截丢了过去，口中还喊道：“岁引，照着原来的练，不要改剑招。”

心知以佟岁引的反应力能瞬间改变剑式，为了逼出他的实力，佟连溪只得出声喊他。

佟岁引确实想改成防守的剑式，但被佟连溪这么一喊，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众人发现，佟岁引竟然在完成剑招的情况下躲过了飞来的筷子，身形不但没有受阻反而更加灵活了。

佟夕闲看的有趣，跃跃欲试地想把自己的那双筷子丢过去。佟开晓经历了下午的事，现在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点活力都没有，连佟连溪光明正大的指引佟岁引，他也没心思生气了。

紫清世安静的看完了这场表演，将杯中的茶饮了三分之二说：“走吧。”

佟言争跟着他站了起来。

佟连溪喊了一声：“师兄。”

佟言争看着他说：“你看到了。”

佟夕闲感觉气氛突然就冷下来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佟豆喊道：“岁引，过来送紫先生。”

佟岁引收了剑过来。

紫清世凝视着佟岁引说：“若无守护的心，要这一身修为也是白搭。”

佟岁引没有听懂。

佟言争看着他说：“不配。”

佟岁引猛地睁大眼睛，他好像理解了这一句话的意思。

众人都被这两人的话吓的不轻。

凌湘绮看了一眼佟岁引，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再看佟连溪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众人送紫清世出了门。

佟连溪说：“师兄，紫公子，一路保重。”

紫清世回过头来说：“你也要小心。”

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都要仔细的听，认真的思考。佟连溪和佟豆都下意识地以为他在提醒佟连溪什么，后来才知道是他们的理解有误。

紫清世背着手走在前面，佟言争抱着伞和扇子跟在他身后。

等到两人的身影都看不见了，佟连溪对众人说：“岁引，你跟我去书房一趟；开晓，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进藏书阁；夕闲，你看看佟豆要做什么，留下来帮助他；湘绮，你就先回去吧。”

“是，师尊（佟门主）。”

众人都应了。

佟岁引跟着佟连溪去到了书房。

佟连溪命人关上门，然后坐到书案后，对佟岁引说：“岁引，知道师尊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是因为岁引的剑法表演的不够好。”佟岁引低声说。

佟连溪单手放在桌子上说：“你的剑法是你们师兄弟中练的最好的，你的天赋也是最高的，为什么一直不肯使出全力？”

此前他一直放纵着佟岁引是因为他年纪还小，佟连溪希望能让他自己找到出剑的意义，但被佟言争这么一打击，恐怕佟岁引也会受影响。

见佟岁引不说话，佟连溪又道：“师尊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师伯说话一向简练，可以有很多种理解的意思。你先不要灰心，今晚把事情和师尊说清楚，你为什么不想表现出来自己的实力？”

佟连溪的一番话撬开了佟岁引的些许心防，他道：“我很担心，剑很锋利，我有时觉得我控制不了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

”

剑是凶器，佟岁引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他舞着剑，剑气在他眼中流动，剑在他的手中，仿佛也可以顺应他的心意，做到任何他想做到的事。他练剑的时候是不会累的，剑是他精神的慰藉，而另一个能让他心安的就是眼前的佟连溪。

佟连溪没有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一时有些迷惑，他站起来说：“岁引，你说你控制不住剑是怎么回事？我从未见到过你用剑有什么不顺的。”

以佟岁引的资质来说，佟连溪看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在剑法方面遇到过阻碍，佟岁引的这番话真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佟连溪自认为也没有少陪伴过佟岁引，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不知道？

佟连溪走到佟岁引身前，抬手按住他的肩，佟岁引低着头，从刚才开始他就不敢看佟连溪。

佟连溪按捺下心中的焦急，缓慢地说：“岁引，告诉师尊，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用剑有这个问题的？”

佟岁引肩部微微颤抖说：“八岁的时候，我感觉用剑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情，如果生气的话，剑使得太凶，就会有杀心，我不知道要怎么消去那种感觉。”

八岁？佟连溪也恍惚了一下，竟然那么早，到现在都有十一年了。

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杀心？你明明还那么小。”

他发觉他有的时候是真的不够了解这些徒弟。

佟岁引的心怦怦地跳，他不敢说出他对佟开晓有过攻击的想法，只是默默地缩着身体。

佟连溪不得不再说了一次：“岁引，不要瞒着师尊。”

佟岁引说：“师尊，我想过伤害其他人，因为，我感觉用剑的话，什么我都可以做到，但我不敢，我只能一直收着剑意。”

因为压抑了太久，一旦释放出来，就会连他也无法控制。

佟连溪第一次了解到他这个乖巧的徒弟善良的外表下也是极度的不够冷静。

佟连溪摸摸他的脸说：“不要怕，师尊在这里。你是用剑的，有杀心这是很正常的。人都有火气，你也不是十全十美的，没有人要求过你不能去想这些事，这都是你无法控制的。”

佟岁引眼中有泪，流下来的时候就滑到了佟连溪手里。

佟连溪抬起他的头，帮他揩去眼泪说：“傻徒弟，大男人哭什么？别哭了，好好和师尊把话说清楚就好了，我也没有怪你啊。”

佟岁引抽了抽鼻子，佟连溪越是温柔，他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佟连溪擦掉他的眼泪说：“我还说你很懂事不用花太多的心思管，谁知道你这孩子是全憋在心里了。你以为保留实力就能无欲无求了吗？你这样遇到敌人要怎么办啊？”

佟岁引只是摇头。

佟连溪说：“以后不要这么做了，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你还小，有困惑的事是正常的，我是你的师尊，本来就是为你答疑解惑的。不要害怕我会责备你，你从小到大我都没说过你几次。”

佟岁引看着佟连溪的眉目，忍不住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佟连溪突然被抱了个满怀，有些抗拒之余拍了拍徒弟的后背说：“傻徒弟，这么大了还要师尊抱，以后可不要把事情埋在心里了，知道吗？”

佟岁引把头贴在佟连溪耳边，轻轻的点了点头。

佟连溪花了半天的时间把徒弟给劝好了，最后摸了摸他的头说：“去洗把脸，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就都没事了。”

佟岁引看着佟连溪问：“师尊，我还可以和您一起出去吗？”

佟岁引的眼睛红红的，声音也和平常不同。

佟连溪笑了一下说：“过几天我们再走，但切记不要再给自己那种心理暗示了。你用的是剑，难免会有意外发生，你要做的不是压抑自己来解决它。岁引，总有一天你会遇到比你强上很多的人，到那时就来不及了。”

佟连溪的眼中是看尽世事的沧桑，佟岁引一时无言以对。

回到房间，佟岁引用手抚摸过佩剑的剑鞘，又将它抽出，脑中想起了佟言争和紫清世说过的话。

他不配用剑吗？他要保护的人——是佟连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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