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凌湘绮问：“岁引哥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心意的？”

佟岁引垂眸说：“我不记得了，在你来之前，我都没有办法确定自己的感情，只是知道每当我心烦意乱的时候，和师尊说话就会很安心。我原本不知道紫先生和师伯的事，但现在知道了。我想和师尊在一起。”

“你知道这是乱伦吗？”凌湘绮也没有掩饰，而是直接说明了利害。

“我知道，”佟岁引说，“所以，我还不打算告诉师尊。我来这里是想问清楚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才是他感到疑惑和惊怕的。

凌湘绮说：“你画他的时候，眼里的感情不会骗人的，你希望他是什么样子，画出来总会让人感觉得到的。”

“是因为我的画吗？”佟岁引说，“你不会告诉我的师尊。”

“不会，”凌湘绮举起手来说，“我们击掌立誓了的。岁引哥哥，站在我的角度上，没有办法劝你继续下去，但也做不到让你放弃。我觉得佟门主是个很开明大度的人，他对你很好，虽然我感觉即使你说了他也只会觉得你不懂事，年纪小搞错了，但他应该不会过分责备你。”

“师尊真的对我很好，”佟岁引说，“所以我才不敢告诉他，不想失去他对我的信任和关爱。”

佟岁引也不是完全没想过，他还是知道后果的。

凌湘绮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岁引哥哥，你能考虑到这个已经很好了，但是，这不是你和佟门主真正的矛盾所在。”

“什么意思？”佟岁引感到不解。

凌湘绮说：“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知道，”佟岁引说，“我的父亲是师尊的大师兄。”

“他们告诉你了？”凌湘绮也听说过佟连溪不让门人提起佟岁引的身世，但她身为凌门门主之女，对其他门主的重要弟子还是有所了解的。

“是夏公子帮的忙。”佟岁引也没有隐瞒。

“夏大哥？”凌湘绮有些惊讶，“他怎么知道的？”

“他只是猜测，但猜对了。”佟岁引说，“我原本也不知道。”

“你的事确实只有少部分人清楚，”凌湘绮说，“回到我们刚才的话题吧！岁引哥哥，你想当门主吗？”

佟岁引一怔，他从未想过这种事，因为佟豆比他优秀得多，又是最大的那一个，他一直默认佟豆就是下一任的门主。是佟夕闲提到他才想起来，他好像也有资格竞争门主之位，但说到底还是要看佟连溪的意思。

佟岁引说：“我不是很想当。我什么也不会，大师兄比我更有能力。”

“但他的天赋不及你，”凌湘绮说，“虽然我这样说很对不起他，但你要知道，只有经过了‘忘尘’的同意，他才是真正合格的，否则就会像孟门的孟伯伯一样，可能会有人不满的。”

凌湘绮这么一说，佟岁引也有些迟疑，“我也不一定拿得起忘尘，而且，孟门主也将孟门管理的很好。”

凌湘绮只是听她父亲提起过佟岁引的天资不错，但他少涉江湖，再看他近来的表现，似乎有意隐藏实力，他为人太过低调，所以才不为人知。

众人传的最多的还是云门的小天才云天心，她来这里之前也一直以为佟门这一辈没有剑法特别出色的人，现在才知道不是这样。

凌湘绮说：“先把忘尘放下，岁引哥哥，你当不当门主，直接决定了你能不能和佟门主在一起。”

“为什么？”佟岁引很惊异。

“如果你做了门主，佟门主作为上一任门主，以什么身份待在你的身边。你们同进同出，不会引人怀疑吗？你当上门主有

小部分原因是你的血脉，你要延续血脉就要娶妻生子，那佟门主怎么办？”

佟岁引摇头说：“我不要娶其他的女人。”

他直接站起来说：“我不想当门主。”

凌湘绮知道他有些激动了，只能跟着他站起来说：“这是事实，岁引哥哥，你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两人对视，佟岁引平复了一下心情，才低下头说：“对不起，请你继续说吧。”

两人又重新坐了下来。

凌湘绮说：“佟门主对你抱以很大的期望，看他单独让你在佟先生面前表演剑法就知道了。”

凌湘绮虽然年纪还小，又是个女孩子，但想的丝毫不比其他人少。毕竟她是凌门门主唯一的女儿，凌门也是把她当继承人培养的。

凌湘绮说：“佟豆哥哥也很优秀，如果佟门主真的选了他当继承人的话，你或许可以像紫世叔和佟先生一样带着佟门主去隐居，不让其他人知道你们的事。但那样，佟门就势弱了，开晓哥哥和夕闲哥哥他们两个人之间并非完全和睦。”

凌湘绮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心里都知道，她想的是佟门的未来，而佟岁引则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沉默了半晌，佟岁引才说：“佟门是师尊的心血，他不会不管的，我也要留在佟门。”

这就注定了他们无法拥有和紫清世他们一样的未来。

凌湘绮说：“放弃对你而言或许才是最好的，你的身份太特殊了，你们的关系也不被允许。紫世叔可以放弃紫门之主的地位，佟先生也可以离开佟门，因为他们走后还有人撑着，现在的佟门主和紫门主都很有手段，这两个人也无牵无挂。但你的牵挂是佟门主，他的牵挂是佟门……”

这就是凌湘绮说的，他们真正的矛盾所在。

为了让佟门发展的更好，佟豆与佟岁引不管哪一个继承佟门，另一个留下来才是最好的。而这也就要求他们都不能有污点，佟岁引当然不能正大光明的和佟连溪在一起。

这是乱伦。

佟岁引也想明白了，他低着头，久久不语。

凌湘绮说：“我没有喜欢过其他人，也不知道你的感情有多深，但是，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只是想帮助你……我是个坏人，没有安慰到你，还一直打击你。”

“……不是，”佟岁引低声说，“我明白，是我之前没想到……谢谢你。”

“……不用谢，”凌湘绮说，“对不起……”

他们二人互相道过歉。

佟岁引自言自语地说：“是我太笨，将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凌湘绮顿时很内疚，但她也无从开口，该说的她都说了，只能补一句：“今天的事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嗯。”佟岁引对这个结果也不是很在意了。

即使同性之恋可以被人所接受，他和佟连溪还有师徒之情，他的选择是会让佟连溪为难。或者，就像凌湘绮说的那样，佟连溪只会当他还小不懂事。

佟岁引苦笑，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脚步没有停，原是想走回去，却又怕被佟夕闲看到他心情低落而追问他，恍然发现偌大的佟门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依稀记得小时候他被佟开晓嘲笑的时候躲去了一处假山里，佟岁引找到它，重新躲了进去。

佟豆是亲眼见到这个小师弟进了假山里蹲着，半天都不肯出来。

他是没听到门人的闲言碎语，因为佟连溪先他一步把谣言止住了，但佟豆记得他好像看过这么个场景。

佟岁引四五岁的时候被佟开晓刺激到了，然后躲进了

这个假山里，让门人找了半天，是佟连溪来抱他他才肯出来。

佟豆当然不会以为佟岁引是童心大发来怀念过去的，但他进去又是要做什么？

佟岁引躲在假山里，突然听到了敲石头的声音，不由得探出头去，就见到佟豆笑看着他问：“岁引，你在这里做什么？等师尊过来抱你出来吗？”

本来是戏谑的话语，佟岁引此时却笑不出来，甚至想再躲进去了。

佟豆察觉到了佟岁引的失落，收敛了笑容问：“怎么了，岁引？发生什么事了？”

能让佟岁引这样做的可不是小事，佟豆甚至在怀疑他是不是向佟连溪表白被拒绝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佟豆差点触碰到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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