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季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这一觉竟然无比的踏实。-*---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

房间里拉上厚重的窗帘，严丝合缝地遮住了太阳，季风拱在穆宁的手臂边埋头睡得像条小狗。穆宁大概也是累了，他们直接睡过了酒店的免费早餐，中午的时候穆宁的手机一直震动，季风被吵得没脾气，翻了个身卷着被子滚到一边。

耳边听到穆宁骂了几句接起电话，然后去厕所尿尿，季风觉得安心，又睡过去了。

最后被穆宁从床上薅起来，还颇不愿意。

他的头发像是被原子弹轰炸过一样，睡眼惺忪着，仿佛一只茫然的土拔鼠。

穆宁刚把他扶起来，不过是转身拿了个手机，季风又倒下去了，“啧，一点钟了，你起不起？”

“你好烦哦。”季风痛苦地嘟囔，捂住耳朵背对着穆宁。

“那我去老鬼的酒吧了，你自己睡吧。”穆宁故意说道。

果然季风慢慢将被子拿开，然后坐起来，一言不发乖乖穿上拖鞋，路过穆宁的时候还哼了一声，小声说道：“烦死了。”

穆宁简直拿他没办法，好在季风很快洗漱完，带着一点点怒气值跟着穆宁上了车。

其实季风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去过酒吧这些地方，他迄今为止的人生，去过最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就是穆宁的台球室了。所以当他踏足酒吧的时候，跟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似的，新奇得不行。

“怎么这么冷清啊.....灯光呢，音乐呢，放肆扭动的肉体呢！”季风大概扫了一眼，有些失望地问道。

穆宁弹了一下他的头，说：“什么肉体不肉体的。”

“热闹和灯红酒绿当然是属于晚上的了，现在大白天的，谁来喝酒啊？”穆宁说。

季风哦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里面还真是空荡荡的，挂着的各种玻璃杯折射出淡淡的光晕，整个酒吧以淡蓝色为主，空调开得很足，季风刚走进去就打了个冷颤。“冷？”穆宁问他。

季风点头：“有一点。”

“待会儿就去吃饭。”穆宁说。

“穆宁！”正说着，从酒吧里走出来一个干瘦高挑的男人，留长发和胡子，穿得很潮，穆宁笑着和他碰了个拳，说：“混得不错啊。”

老鬼和穆宁寒暄的时候，季风一直盯着他的下嘴唇看，那里有一个骷髅头样式的唇环，挺别致的。

察觉到他的视线，老鬼也没问他是谁，开玩笑说：“放心，喝水吃饭都不会漏的。”

季风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夸赞了一句：“很酷。”

“有眼光。”老鬼搭着穆宁的肩，说：“改明儿哥哥也带你弄一个去。-*---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

季风眼睛一亮，说：“真的吗？”

穆宁拍开老鬼的手，说：“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老鬼笑得夸张，带他们去了饭馆，又打电话叫了几个朋友，都是穆宁认识的，季风全程就小尾巴似的跟在穆宁身后，看他点菜，然后漫不经心地和老鬼交谈。

后来圆桌上陆陆续续来了六七个人，有的季风认识，有的不认识，他就坐在穆宁身边，一心一意地拆碗筷，拆完自己的又给穆宁拆，然后规规整整地摆好，等菜上齐。

“这不是季小风吗？”老鬼旁边的一个男人问道。

季风点头，显然还记得他：“许超，你也来了？”

“哈哈哈哈，真是好久没见了！”

许超比穆宁小四岁，季风读高一的时候，他已经留了两次级，在季风旁边班，平时两人也没有交集，后来认识穆宁以后，因为年龄相仿的关系，季风还给他讲过几次题。

“你在这儿上学？”许超问道。

季风说：“嗯，C大，你现在——”

许超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说：“在一个安保公司上班，还凑合。”

他朝季风举杯，季风本来准备去端穆宁的酒杯，被他瞥了一眼后，默默端起自己装满橙汁的杯子来，说了句：“那就好。”

穆宁收回视线，和老鬼他们继续聊。

“海产品出口这条线倒是不错，就是前期在运输上得花点功夫，这玩意儿就讲究一个鲜字。再说现在的运输市场也差不多成熟了，要想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有点棘手。”穆宁说。

老鬼点头，闷了一口酒，说：“C市海产业的龙头就是建利集团，要从他们手里分一杯羹，不容易。”

穆宁略一思索，说：“如果不是和他竞争，而是合作呢？”

“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老鬼眼睛猛地一亮，大力拍了一下桌子：“咱们有产品，他们有路子，只要有人搭线，说不定能成！”

说到这里，穆宁心里基本有数了，“看来你已经找到人了。”他举起杯，和老鬼轻轻碰了一下：“谁啊？组了这么个局，怎么也不见生面孔？”

老鬼神神叨叨地凑到他耳边说：“亓舟，建利集团的太子爷，年纪不大，手段了得，现在有几单大的生意都得经他的手。”

“年纪不大？”穆宁问。

老鬼伸手比划了一下，感慨道：“二十四。”又说：“他常来我酒吧喝酒，爱玩也会玩，这倒比那些油盐不进的老菜头好攀附，一来二去的，组个局倒是方便了很多。”

穆宁若有所思地点头，眼见季风的手又往啤酒瓶上靠，他啧了一声，眼神扫视过去，警告的意味明显。

“咦——”老鬼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暧昧地撞了他一下：“什么时候带在身边的小朋友？你管得挺严啊，不过够好看的。”

老鬼和穆宁的交情更早，他离开的时候穆宁才刚刚将台球室盘下来，因此没有见过季风。

他开酒吧，见识的多了，下意识就把季风想成了那种小情儿。

“是挺好看的。”穆宁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顺着夸起来，“成绩也好，比你们有出息多了。”

老鬼的神色复杂起来：“还是学生？你还好这口？”

穆宁总算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冷下来，皱着眉，“你他妈脑子里成天装的什么废料？”

“....啊？”老鬼被他瞪得瑟缩一下，“不是，你们...不是....那啥？”

“是你大爷。”穆宁说。

“哎哟，瞧我这没把门的嘴.....穆宁...宁哥！别气别气，你说什么就是什——”老鬼正怂兮兮地道歉，包厢门就被推开了，谈话声顿时轻了些。

所有人朝门口望去，亓舟笑着道歉：“临时有个会，来晚了一点，抱歉。”他的西服外套搭在手臂间，黑色衬衫解了两颗扣子，笑得从容淡定，只余眼尾一颗泪痣阴柔而冷。

老鬼是个活络的人，立马站起身去迎：“菜都还没上齐呢，不晚不晚。”

亓舟的位置在老鬼左边，老鬼充当着中间人的角色给他们互相介绍认识。季风暗暗打量他，没想到亓舟这么年轻，听老鬼说他手段了得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个非常狠辣内敛的人。

但亓舟身上的气质则完全相反，他的气场是外放的，张扬且跋扈，并且季风没想到的是，亓舟非常好看，五官精致，但不女气，他是典型的桃花眼，眼尾轻轻吊着，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略显阴柔。

“穆宁？久仰大名。”亓舟听完老鬼的介绍，冲穆宁略一点头。

穆宁客气道：“都是虚名，不足挂齿。”

亓舟笑起来，丝毫不端架子：“挺好，我就喜欢和小人物打交道。”

说了一堆场面话，菜终于上齐了。

他们几个仍在你一言我一句交谈，季风分神听着，自己夹菜吃，还趁穆宁不注意的时候，将碗里的青菜挑出去。

“.....C市的气候不好，阴冷得很.....”

“是吗.....我觉得还好.....气候湿润.....养人。”

“...临海多好啊.....那边....我以前去过...”

“小地方....下次玩....尽地主之谊....”

讲来讲去，打太极似的，总落不到重点上。季风觉得他们也是挺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

“....旁边那位....是...”

季风愣了一下，悄悄抬眼，看见老鬼，亓舟，穆宁的视线一齐落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识就抹了把嘴，心里纳闷是不是自己吃相难看惹得别人注目。

谁料亓舟笑了一下，桃花眼眯起来，眼神玩味，趣意很浓。

穆宁递了张纸给他，眼里也是笑意明显：“小朋友在学校无聊，吵着要跟来的。”

这话说得微妙，护犊子之意明显。但亓舟就跟没听到似的，托着下巴笑意盈盈：“你叫什么？”

季风看了穆宁一眼，有点弄不明白：“季风，等闲识得东风面的那个风。”

“好名字。”亓舟夸到。

他仿佛真的只是好奇季风的名字一样，说完这句后就再没和他搭过话，继续和老鬼扯些有的没的。

吃完了饭，自然转战酒场，一行人浩浩荡荡又杀回老鬼的酒吧。占了一个大卡座，一整箱健力氏黑啤启了盖子一字排在桌面上，老鬼还开了两瓶皇家礼炮摆着，这种场合，自然也不好单独给季风点其他的饮料，穆宁给老鬼使眼色，后者会意，给季风调了一杯度数低的鸡尾酒。

喝了半箱黑啤，话题总算步入正轨。

“我们的供货商都比较固定。”亓舟点了根烟，将烟吐在靠过来的陪酒小姐的脸上，惹得她咯咯娇笑。

穆宁抿了一口酒，说：“推陈才能出新，况且你怎么又知道我们的价格不会比他们划算呢？”

和明白人讲话就这么简单，一点即通，亓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没说好，也没不好。

后面讲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亓舟突然松开陪酒小姐，身子往前探，对坐在过道口的季风说：“哎，帮我拿一下外套。”

音乐有些吵，季风愣了会儿才反应他在和自己讲话。

亓舟的外套落在外面，的确是离季风比较近。

他只能站起来，伸手去拿。

季风今天穿了一件长袖的轻薄卫衣，他伸手的时候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线，在灯光昏暗的酒吧中，尤显耀眼。他将外套递给亓舟，后者接在手中，不知是有意无意，冰凉的手指一一从他的手背上划过，亓舟的视线一直盯着他，说：“谢了。”

被他触过的地方像是留下了爬行动物的痕迹，又冷又黏。

季风愣神的当口，一只手从容地挥开了他的手，不着痕迹地将他带到自己身边坐下来，穆宁淡淡开口‘教训’他：“傻站着，挡住别人拿酒了。”

季风悄悄把手放在背后蹭了蹭，像是要将那上面凉飕飕的触感蹭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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