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时候,穆宁明显已经有点微醺了,脚步迟钝,由季风领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www.dizhu.org
“你醉了吗?”季风按电梯的时候有些担心地问。
穆宁很浅地皱了下眉头,他从电梯的反光镜里看了一眼季风,一言不发,蓦地往前走了一步,贴近他。
季风瑟缩了一下,瞬间被笼罩在穆宁的气味中让他有些无措和心跳加快。
“干...干嘛?”季风问。
“嗯。”穆宁说。
季风:“啊?”
穆宁点头,神情肃穆得有些苦恼:“老鬼这龟儿子,灌了老子太多酒,现在有点晕。”
季风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大方承认自己喝醉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哦。”季风沉默半天,只能干巴巴回应他一声。
谁知道穆宁反而不高兴了,电梯停了,季风要往外走,穆宁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哦是什么意思?”
有的人纹身剃寸头,其实喝完酒就变成了傻狗。
眼见着别人要进来,季风他们又恰好堵在门口,季风扯他又扯不动,瞪了他一眼说:“哦就是你再不走我就动手打你的意思。”
穆宁愣了一下,显然被他这句狂妄的话‘震慑’住了,季风趁他傻眼之际赶紧带走他。
刷开了门,穆宁还保持着之前的那个表情,季风也不理他,自顾自去洗漱。穆宁就抱着手臂靠在卫生间门口看他刷牙:“你知不知道喝醉了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季风吐了泡沫,问他。
穆宁说:“就是你惹我生气的话会被打,而且第二天我完全不记得的意思。”
他蹙着眉,眼神深邃,高挺的鼻梁被光打出一道侧影,就算喝醉了酒,也让季风无端心动。
只有此刻,季风才能放任自己的目光变得肆意和轻松,他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说:“你在威胁我?”
穆宁摇头,认真地说:“不,我在提醒你。”
季风盯着他的眼睛,在黑色的瞳孔间看见自己的倒影,穆宁一眨眼,那影子便消失了。
他洗了脸,冰凉的水抚在皮肤上,不少水珠溢进眼中,有些酸涩。季风扯了扯穆宁的袖子,示意他过来洗漱。穆宁不动,仍旧拧着眉头,漆黑如墨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季风问:“你怎么了?”
穆宁捉住他的手腕,颇不开心:“他是不是摸你了?”
“啊?”季风反应了一会儿,才听出这个‘他’代指亓舟。他愣了愣,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是吧?”
当时的情形的确是比较模糊不好判断的,说不定人家就是不小心碰到呢,这个算是正常的肢体接触吧?尽管这样想,但季风仍然无法忽视那种黏糊糊的感觉。
穆宁更不高兴了:“谁他妈让你傻站给他摸的?”
“......”季风一脸无语地望着他。
他此刻就像是无赖一般,堵在门口,不让季风走,自己也不动如山。dizhu.org
“摸的哪只手?”穆宁问。
季风为难地左右看了看,记忆模糊,想了想,将右手递出去:“这只?”
穆宁就抓着他的手腕,放在水龙头下面,哗哗一顿冲洗。
“你干嘛啊?”季风有点看不懂他这幅样子,见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样子,莫名又有点说不清的感觉:“你生气了?”
穆宁的动作一顿,宽大的手掌罩在季风的手上,传递出不属于他的热度。
季风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心跳躁动,等他的回应。
穆宁仍旧没说话,关了水龙头,用干燥的毛巾给他擦干手。季风仰头看他,仔细判断他是不是真的醉了。穆宁的呼吸间尽是淡淡的酒精味,他垂下眼,缓缓启唇说:“我生气了。”
“气什么?”季风的手还包在毛巾中,被他一点点细心擦干。
穆宁抬眼,眼球上有细小的红血丝,“就是生气了。”
季风忍不住笑了一下,被他用力握了一下手以示警告。至此,季风总算完全确认这个讲话没有逻辑颠三倒四的穆宁,是喝醉了。
他放下心来,开始逗他:“我也生气。”
穆宁挑眉,眼睛微微眯起,问:“理由。”
“气你找了一个女朋友。”季风说了一个自己平时压根就不敢说的。
“所以你一个学期不理我?”穆宁说。
季风哼了一声,没讲话。
穆宁松开他的手,把毛巾挂起来,狭小的卫生间中两个人站着难免拥挤,穆宁像是困兽般来回踱步,最后许是嫌热,索性将衣服往上一扯,脱了。
季风:“......”
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到了整齐的腹肌上,穆宁抬手撑在毛巾架上,将季风困在墙壁和自己的身体之间。
“你不准生气。”他说。
季风缓了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鹌鹑似的缩着:“凭什么?”
穆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知道自己的胸腔仿佛燃了一团火,从亓舟对着季风笑的时候,再到他借着衣服掩饰撩拔季风的时候,这团火越烧越猛,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
他迟钝的大脑将这一切归咎于自己的责任心,一本正经地教育他,“你现在年纪小....不了解的东西太多了。亓舟不是你能招惹的人,以后你离他远一点......”
又说:“我年纪比你大,自然要好好看着你——”
最后搬出兄长的身份来:“你叫我一声哥,就要听我的话,乖一点,嗯?”
最后这个尾音,带着他的鼻息,轻轻地喷在季风的眼皮上。
又是这种话,他永远都拿自己当小孩子。季风心里酸胀得厉害,又委屈又生气。他不受控制地眨巴两下眼睛,推了穆宁一把,气冲冲地说:“只准穆宁谈女朋友,不准季风摸小手?”
穆宁撑着没动,季风要绕开他,他就用身体去挡。季风气得一口咬在他手臂内侧的**上,穆宁吃痛,嘶了一声。
他终于让开,视线下移,却看到季风红了眼。
季风瞪他,凶巴巴地,像一头小狼崽:“你他妈怎么就这么喜欢当别人哥哥?”
穆宁被他吼得一怔,下意识去摸他的眼睛,被季风用力打开。
“讨厌鬼,烦死你了!”季风吼道。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耗尽所有的勇气犹觉得不够般,垫起脚按住穆宁的脖子,将自己的唇狠狠地撞上去。
结果身高不匹配,动作不到位,一下子将穆宁撞得鼻血横流。
季风自己也痛,后退了半步,眼睁睁看着两行鼻血从穆宁的鼻子里流出来,鲜红液体争先恐后落在他漂亮的胸肌上,场面颇为惨烈。
这却是意料之外的,季风赶紧胡乱扯了一节卫生纸给他按在鼻子上。
一时静默,谁都没再说话。
直到季风举得手软,才嘟嚷了一句:“你自己按着啊。”
穆宁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那谁才不讨厌?”因为鼻子被堵住的原因,他的声线格外的沉。
穆宁的眼睛像是一汪深谭,引着他不断沉沦:“亓舟吗?”
季风没办法回答,他甚至没办法将自己从穆宁的眼神中抽离出来。
明晃晃的浴霸将整个空间都烤得暖烘烘的,穆宁按了一会儿,觉得止血以后就扔了卫生纸。
等得久了,他有些不耐烦:“说话。”
这语气稍微重了些,季风本来正在愣神,冷不丁吓了一跳。
穆宁的整个下巴都被血染得瘆人,加上他的眼神,活像一只吃人的厉鬼。季风的眼睛开始四处乱飘,支支吾吾:“我没说他不讨厌啊。”
季风现在开始有点后悔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把穆宁忽悠去睡觉,而是惹得他现在骑虎难下。
“行了行了,当我说错了好不好?”季风哄他,脚步往后撤,“先洗脸好不好?”
穆宁却没这么好糊弄,他强势地挡住季风的去路,单臂箍住他的腰,用力一带,将季风按在怀中,“再说一遍谁讨厌?”
季风抵着他的胸膛,不得不仰起头:“亓舟讨厌!虽然我才见过他一面说过几句话但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绝对会远离他!”
穆宁这才满意了些,眉眼柔和下来,唇上血迹鲜艳,仿佛刚刚吃完小孩:“谁对你最好?”
季风受不住般偏过头,乌鸦黑金的眼仁直愣愣地盯着他,余光瞥见镜子里自己通红的脸,他咬住嘴唇,声音细细软软地说:“你......”
“听不清。”穆宁惩罚似的勒了一把他的腰,险些把季风勒吐了。
季风一闭眼,嚷嚷道:“你你你你你!你对我最好!”
本来以为这就完了,谁知道穆宁还有后招等着他。他像个小鸡仔似的被穆宁拎起来,双脚离地,终于走出了这个充满噩梦的卫生间。
“哎哟——穆宁!你敢摔我?”季风一下子被他扔到床上去,晕得七荤八素之间,身上压下来一具沉沉的身体。
同时一只手落在他肋间,专往痒的地方挠。
穆宁是下了狠手的,季风怎么也挣不开他的钳制,带着哭腔边骂边求饶:“别挠我哈哈哈....痒呜呜呜呜呜呜.....”
“知道我最好还把大学报这么远?知道我最好还他妈一个学期不理我?带那个小崽子去海边玩的时候知道我最好了吗?胳膊肘往外拐说我讨厌的时候你他妈知道我最好了吗?”穆宁手下不停,眼神凶悍得仿佛正在捕食的狮子。
一连四个问句将季风砸得晕头晕脑的,他哭诉道:“我去读书不正好方便你恋爱吗,我不是刚走你就找了个小女朋友了吗!”
这个帽子可扣大了,穆宁停下手,看季风抽抽噎噎,眼角的泪痕一路往下渗进枕头中:“穆宁你就是个混蛋,大骗子呜呜呜呜呜呜。”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皮肤泛红,嘴唇上水光一片,泪眼朦胧的,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穆宁叹了一口气,脑子里混混沌沌,胸腔又软又酸。
“别哭了。”他大掌一盖,替他擦去眼泪。
季风的小脾气上来了,反正趁他喝醉这会儿说开了,憋闷了一年多的气一起撒出去。他抬脚蹬他,使劲浑身解数地挣扎:“大混蛋,你走,你走!”
穆宁心烦意乱,分开他的双腿,以体型将季风压得动弹不得:“....别哭了。”
季风委屈得不行,偏过头不看他,倔强的眼泪糊了满脸,抽抽嗒嗒地说:“你,你走——反正,反正你也不...不喜欢我。”
这话说出去,完全是破罐子破摔了,积压已久的情绪一股脑全都倾泻出来,季风只觉得疲惫和难过:“谁稀罕你的喜欢啊。”
他转过头,眼眶里全是打转的泪水,连带着穆宁的脸都模糊起来:“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穆宁擦掉他重新溢出的泪水,硬邦邦地说:“不行。”
季风崩溃,骂他:“王八犊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凭什么!”如此近的距离,嘴唇张合之际,一小截嫩红的舌尖在贝齿间若隐若现,穆宁盯着,只觉大脑一片糟乱,所有声音都逐渐远去。
酒劲上来了,他的神志渐渐混沌,穆宁放松身体,将头埋在季风的颈间,迷迷糊糊地说:“季小风,你等一等啊.....我他妈自己都弄不清楚......”
他们靠得太近,胸腔挨着胸腔,皮肤贴着皮肤,在这间距为0的时刻里,季风听见他的心跳逐渐急促,和自己的融为一体。
耳边又是一声沉沉叹息,穆宁在说:“你乖一点啊,嗯?”
王八犊子穆宁,季风闭上眼睡去的时候还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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