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季风洗完澡竟然罕见的没有一头钻进房间里去,他先是湿着头发在客厅上左晃右晃,光洁的小腿格外的惹眼。穆宁则目不斜视地盯着幕布上放映的电影,在季风晃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叫停他:“季大忙人今天没事儿了?”
季风马上笑嘻嘻地蹦着盘腿坐在他旁边,沐浴露的香氛侵袭过来,松垮的上衣领口露出一截被蒸得发粉的皮肤,穆宁不动声色移开眼,听季风笑着说道:“忙完了忙完了。”
他淡淡哼了一声,不说话。
季风有点吃不准他的态度,清了清嗓子凑上去:“你在干什么啊?”
“看电视。”穆宁斜睨他一眼,也不揭穿他的没话找话:“你挡住我了。”
季风得寸进尺地往他眼前凑,湿答答的头发不断往下滴水,落在穆宁的手指上,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叹自己妥协太快,还是叹实在拿季风没办法:“去把吹风机拿来。”
“啊?”
“啊个屁。”穆宁伸手合上他的嘴:“你这一脑袋毛蹭了我一身水,赶紧拿来。”
季风又颠颠跑去拿来一个小吹风机,插在沙发旁边的插座上,乖乖坐着让穆宁给他吹头发。
这个吹风机的质量不好,风筒声音太大,源源不断的热风像是要将季风的脊椎骨都软化了似的,他没骨头似的靠在穆宁腿上,手里捏着一根牙签,边看电影边吃西瓜。
“你倒是舒服。”穆宁没好气地说:“很享受?”
季风压根就没听清他的话,胡乱点了点头,一条腿姿势懒散的挂在沙发靠背上,清瘦的脚背上有线条清晰的足骨,圆润的脚趾在空中抓了抓,指甲盖上都泛着粉。单看那只脚,好像一掌就能完全握住一样,穆宁的视线胶着在上面,直到季风呼了一声痛,说烫着了,他才回过神来。
季风坐起身来揉了揉脑袋,抱怨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走什么神啊,都要把我给吹秃了。”他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也不管穆宁是什么反应,一把夺过他手里吹风机:“不给你吹了。”
哪晓得不仅没把吹风机夺过来,因为反作用力还将自己送进了人家的怀里。季风哎哟了一声,双手撑在他硬邦邦的胸肌上稳住身体,仰头的时候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仁里,季风听见自己的心跳失衡了一下,他本来准备说的话都忘了,张了张嘴,样子蠢得像是一只忘了呼吸的金鱼。
穆宁垂眼看他,目光沿着他惊慌失措颤抖的睫毛往下,一直看到他嘴里露出来的一截粉红舌尖。
季风眨了一下眼,撑着他想让自己坐起来,穆宁搭了一只手在他腰间,明明只是一只手臂,季风却觉得重逾千斤,半边身体都麻得没力气了。
他听见穆宁问他:“你想说什么?”
“说、说什么?”季风已经完全当机,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是多么湿漉漉,仿佛一只无知幼猫,爪子攀附在主人的衣服上。穆宁深深一口气,微微倾身将他放在放在沙发上坐好,然后顺手拿了个抱枕遮掩在腿间,“没什么,吃你的西瓜。”
“可是——”季风可怜兮兮地苦着一张小脸:“我的脚抽筋了。”
穆宁:“......”他瞥了眼季风扭曲的姿势,“该的你。”最后还是捉住他的脚腕搭在自己腿上,力道轻重不一的揉:“好点了吗?”
季风小心翼翼地瞄他,模糊地嗯了一声,动了动想把腿收回来,又觉得太刻意了,他扒拉了两下头发,企图遮住不断染上绯红的脸颊。穆宁却仿佛没看见似的,只低头给他疏通筋络。
“好、道,等他的手停下来以后,就自己收回脚去,途中碰掉了刚刚给他垫腿的抱枕,又被穆宁拿回去重新放好。
季风站起身来,手指揪着衣服的下摆拧,踌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要问什么:“你后天忙吗?”
“不知道。”穆宁说:“有事?”
季风咬着嘴唇:“过生日都这么忙——”他确定了一遍:“一整天都不回家?”
穆宁的眼神软化下来,“也不是,下午回吧。”他看了看脸红得夸张的季风:“不是忘了我生日吗?还问我干嘛?”
“那你都提醒我了,我还能装作不知道吗?”季风理直气壮地说:“反正你必须把晚上的时间空下来。”
他蛮横宣布完,脚步一转就要回房间,却被穆宁叫住了:“等等。”
“干嘛?”这会儿脸上的热度退下来了,季风站着,刚好挡住投影仪的光:“你说啊。”
穆宁想到下午他出去给季风拿外套的时候,接到了赵思山的电话,那边说他让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文件用快递发到了家,现在那两页薄薄的纸正躺在自己房间的书桌上。他没有打开看过,但隐约觉得,是季风不曾告诉过自己的事情,是他高二消失的那几个星期里发生的事情。
话在嘴边转个弯儿,穆宁决定先不问他,“慌什么,过来,陪我看电影。”
反正自己要做的东西已经做完了,季风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地坐回去:“我又不喜欢看这个......”
穆宁笑他:“要专门给你调个动画片吗?”
季风不服气:“都说了那是动漫动漫!”他横了穆宁一眼:“不是动画片,那是小朋友才看的东西。”
“你不是小朋友吗?”穆宁很自然地接话:“我以为只有小朋友才天天嚷着要吃冰淇淋。”
“啊!”季风踹他:“别说了,你好烦!”
“我烦?”穆宁抓住他不安份的脚,“你再说一遍?”
季风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抄起抱枕去锤他,试图用枕头捂住他的嘴:“不准说!”
他那点猫猫力气,抱枕还没抽下去,就被穆宁扯走扔在了地上:“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失去了武器的季小风犹如猫咪般只能露出雪白肚皮任人蹂躏,穆宁压住他的脚,将他的双手并在一起控住,“你再说一遍谁烦?胆子大了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手脚都受限,季风梗着脖子不说话,刚吹好的头发炸呼呼的,“你放开我。”
穆宁挑眉,神情无赖:“我又没用力,是你自己把手脚塞进来的。”
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赢,季风简直气死了,眼见他真的要炸毛,穆宁松了劲儿放开他:“傻。”
经过这一番闹腾,他们从原本坐在沙发两头,变成了紧紧贴在一起。偏偏季风还没知没觉,一门心思想着,太过分了,穆宁只知道用武力镇压自己,太过分了!
穆宁盯着他红润的侧脸,却在想其他事情:“你......”季风抬眼看过来,水汪汪的眼里犹带怒意,盯得他忍不住发笑:“算了。”穆宁说完撵他去睡觉:“很晚了,明天再说。”
“你到底想问我什么啊?”几次三番他都咽下话头,季风忍不住问道:“遮遮掩掩的。”
穆宁揉乱他的头发,还是决定问出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
他的神情似笑非笑,好像很认真,又好像只是随口问的。季风想了想,除了最近闭门造‘惊喜’,难不成他发现自己前天偷吃冰淇淋的事情了?穆宁循循善诱道:“嗯...比如你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给我说的,或者——”
他一说这个,季风立马就想起一桩陈年旧事来:“或者什么?或者瞒着你交女朋友吗?”
“嗯?”穆宁完全没想到会牵扯到这上面来。
季风切了一声,很记仇地小声说,“反正我才不像某些人......”
穆宁忍不住笑出来,伸手把他的脸捏到变了形:“季小风,你是属黄鼠狼的吧,这么记仇。”
季风哼哼唧唧的,心里拧着一个小疙瘩,怎么都不痛快。但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在季风心里,同样的蠢事他是绝对不允许再做第二次的!况且现在穆宁对他好像也不是完全.....所以他给自己做了个小计划,首先一步就是从送生日礼物开始!
第二天接到亓舟电话的时候,季风才想起来自己前几天答应过人家的事情,他从临江苑出去,打了个车到亓舟给的地址,是个小型画展,但人数稀少,明显是办给有钱人看的,进场的人都穿着西装,非富即贵,而他一身卫衣休闲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季风,这里。”他一下车,亓舟就看见他了,穿得很清爽,身上富有年轻男人特有的朝气:“你刚起床?”
“啊?嗯。”季风只要一进入新环境就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你等很久了吗?对不起,我忘了这茬,没调闹钟。”
亓舟很大度地笑起来,他的五官本来就偏阴柔,但不女气,因此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含情,总让人不敢直视。季风别过眼,无措地抓了抓头发,亓舟顺着他的话说:“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季风睁大了眼睛,没料到还有补偿这一说。
好在亓舟本来也没打算为难他,“请我吃顿早餐就原谅你。”
季风松了口气,说:“好。”
亓舟满意地眯起眼来,仿佛看着一蹦一跳的兔子自己走进了圈套中:“放心吧,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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