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对讲门铃响了。
白天哲和刘燕两人僵着身子, 谁也不敢去接通。
然而, 门铃响了两下,就被自动接通。
从对讲门铃里,两人清楚地听到, 在门铃的另一头,传来一阵清脆的‘啪嗒’声, 单元楼楼下的防盗门被打开了!
“……完了, 真的完了!”
谁也没有动对讲门铃,那门是怎么开的, 简直不言而喻。
此时,白天哲彻底没了侥幸的心里。
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 他们完了, 他和妻子被鬼盯上了!
“天哲,我错了……都怪我!我不该挂电话的!
你说, 我现在发短信给他,说我买, 我什么保险都买!他能放过我们吗?”
刘燕抓着头发, 眼泪不禁从眼睛中溢了出来, 整个人抽泣不已。
白天哲非常烦躁,也是十分恐惧。
不过,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在这个关头, 他还不忘宽慰妻子道:“燕子,这不怪你, 你就算当初答应了他,他也不会放过我们的!这都是命,都是命!”
他刚说完,刘燕手中的手机再次响了。
刘燕泪眼朦胧,颤抖地打开彩信。
彩信上,是一扇黑漆漆的窗户。
刚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刘燕还有点懵,但很快,她陷入了更大的恐惧——
这扇窗户,分明就是她所居住的单元楼楼道里的窗户。
窗户虽然漆黑,但仔细看去,分明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鬼已经到了二楼!
“天哲,完了,鬼到二楼了!”
“我们跑吧!不……我们住在七楼,又能跑到哪里去?”
刘燕捂着脸抽泣,她的眼不时瞄向窗户,身体一阵颤抖。
她心里的声音告诉她,跳下去,从这里跳下去。
就算从七楼跳下去摔死,也总比落在鬼手里,被鬼杀死好!
“天哲…是我对不起你……”
刘燕失声痛哭,看起来完全失去了理智。
看到妻子崩溃的样子,白天哲也差点崩溃了。
他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还在最近找回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本来,他们能过上平静幸福的日子,但谁知道仅仅是一通电话,就让他们陷入这种可怕的绝境!
白天哲看向白言,觉得自己是真的错了。
早知道如此,他还不如把这个孩子留在他生母那里。
就是他生母是个人渣,被她虐待,也总比现在被鬼杀死好!
白天哲浑身发冷,感觉自己浑浑噩噩。
但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念头渐渐出现在他脑中,让他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他和妻子是逃不掉了,但至少这个孩子……这个本来能活下来的孩子,不应该被他们连累!
于是,白天哲不再犹豫,他大步走到白言身边,牵着他的小手道:“儿子,答应爸爸一件事,一会儿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我和你阿姨在说什么,都千万不要出来!”
白言抬眼,用浅灰色的眸子看向脸上写满了绝望的白天哲。
旁边,女人绝望的哭声在耳边环绕。
整个温馨的房间,瞬间被绝望击碎,呼吸间,都能闻到一股绝望的死寂。
听着、看着,白言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温度,脸上不再是两个月来了无生趣的表情。
不过,白天哲心里急的如同着火,根本没有察觉这些变化。
待白言点头,他拉着白言走到衣柜,一把拉开了衣柜,进去就把里面的一个门板往旁边一推。
衣柜里,竟然藏了一道门。
白天哲打开门,门里是一个小型的卫生间,占地面积也就比一平方米大了一点。
除了一个小小的洗手池和马桶,挂在洗手池上面的镜子,以及放在洗手池上的一个漱口杯,里面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给你,这是手表,你会看时间吗?……对,等时针转了两圈,外面没有了声音,你再从里面出来。”
“千万记住,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也千万别出来!”
白天哲最后嘱咐了一句,就把白言推进了门里。
他让白言在里面锁死门,然后,他在外面拉上了衣柜的门板。
厕所门的位置很隐蔽,再加上门板的遮挡,任凭谁也想不到,里面能藏了一个屋子。
弄好了门板,白天哲又把几件衣服挂在门板前,好让衣柜变得更自然。
做完了这些,他一把关上了衣柜,回到妻子身边,有些愧疚地颤声道:“原谅我……”
“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刘燕把白天哲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但她没有怨恨,只是哽咽道:“是我连累了你…天哲,你快逃吧,我想过了,鬼盯上的是我!你逃到八楼,在楼上藏着,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燕子,我陪着你。”
白天哲握紧了妻子的手,虽然身体在微微抖着,但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刘燕身边,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要与妻子共存亡。
看丈夫就算这个关头也不抛弃自己,刘燕的鼻头一酸,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下来,哭得狼狈不已。
桌面上的手机还在不时响动,但这时候,夫妻两人已经不再动这个手机。
两人如同鹌鹑一样靠在一起,双手交握,仿佛这样就可以从彼此的体温中汲取温度。
在沉默的死寂中,白天哲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刘燕的身子也抖得更厉害了。
坐着等死,是世界上最让人煎熬的一件事。
不过,这种诡异的死寂没有持续多久,门外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同时,刘燕的手机也开始响动。
鬼,已经来到了门口。
……
厕所里很黑。
被突兀关进了厕所里,白言并不感到害怕。
手机上诡异的图片、照片里西装男怀着抱着的女人头、还有两个大人绝望的交谈……
这些白言都是第一次听到,可本能的,他好像天生就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鬼。
他的心里模糊有这个概念。
他不清楚鬼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被这个东西缠上了,他就会死。
厕所的空间十分狭小,但白言十分瘦弱,比同龄的孩子还要纤弱。
他蜷在墙角,并没感觉到逼仄。
白言安静地在墙角里蜷缩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摸黑走到洗手池旁边,用漱口杯接了一杯水,然后,他关掉了水龙头,捧着杯子又回到了那个角落,和之前一样,安静地、一声不吭地静坐着。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哪怕被关在厕所里,隔着衣柜,他也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因为隔着两道门,敲门的声音对于白言来说不算响亮。
但很快,门外的敲门声就停止了。
可能是一直没人开门的原因,静了一会儿,门外的人就开始砸门。
砸门的声音震耳欲聋,震得白言躲在两层门后都有捂住耳朵的冲动。
砸门声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就有什么东西轰然落地。
紧接着,就是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尖叫。
男人好像举起了什么重物,想要奋力一搏,女人也哭嚎着拿什么东西乱砸一通,顿时让屋子里充满了金属的碰撞声。
可是这些声音都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这些声音都渐渐平息。
屋子里,传来两人的呻.吟和挣扎,好似有什么东西掐住了两人的喉咙,让他们无力反抗。
又过了一会儿,挣扎声也消失不见。
黑暗里,只剩下诡异的尖笑声。
“嘻嘻嘻嘻嘻……”
“买保险,嘻嘻嘻……我要买保险!”
“我要买九十九年!”
“我买一百年!”
两人崩坏的笑声在衣柜外响起,声音十分尖利和魔性,和平常的他们大不相同。
‘他们会怎么样?’
厕所里,白言抱着杯子,脑海中闪过这个疑问。
他们…应该会死。
死,就是闭上眼睛,再也无法说话了。
想到这两个人会死,白言的心里就觉得无比奇异。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从他的内心深处涌起,黑暗中,他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白言静坐着,门外的人也没让他等多久。
随着一阵纸笔交错的“沙沙”声过后,衣柜外终于恢复了平静。
男人和女人都失去了语言,只有一个极有节律的声音,在有节奏的敲着衣柜——
“咚、咚、咚……”
“咚、咚、咚……”
敲击声一直持续着,直到一个小时后,这声音也没有停止,仿佛不知疲倦。
这时候,白言隐约意识到,他的两个新监护人,是真的死了。
他们死了。
霎时间,白言的眼睛一阵湿润,有一股腥咸的液体顺着脸颊淌下,让他忍不住伸手触碰脸颊,奇异地感受指间潮湿的触感。
他这是……怎么了?
白言只知道,当人耐不住疼痛时,身体会排出生理性的泪水。
还有,据书上说,人在悲伤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流泪。
可他一点也不伤心,现在身体也没受伤,一点也不觉得痛。
白言的食指划过唇边,他的嘴角上扬了很大的弧度。
白言十分不解,于是他轻轻放下杯子,走到了镜子前,扒着洗手池,踮起脚尖,在黑暗中,努力仰头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在笑。
原来他在笑。
白言凝视着镜子,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感到由衷的喜悦。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想笑出声,但他还记得男人临死前的嘱托,把笑声咽了回去,一边流泪,一边无声地笑得更加肆意。
原来…是这样。
……
不知不觉中,时针已走过了两圈。
第二天夜晚来临,但衣柜外的敲击声还在继续。
按照男人的嘱托,外面还有声音,就不能出去。可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白言已经不打算等待。
他打开厕所门,气喘吁吁地推开了门板,从衣摆底下钻了过去。
然后,他打开了衣柜的门。
衣柜外,他看到了两双脚尖。
他仰起头,两具脸色铁青的尸体诡笑着悬挂在天花板上,它们每晃荡一下,脚尖就会在衣柜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