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对于祠堂，顾云锦不太熟悉，她不常进祠堂，但是她知道小时候顾云曦时常被罚跪在祠堂，多数时候都是因为顾云曦和顾云晚争宠，顾云晚是顾相最爱的女儿，而顾云曦不过是个不讨喜的庶女罢了，哪里争得过。

多说几句就会被骂，后来顾云曦的性子也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她不想徒惹是非，于是与她们两人关系都比较冷淡，这是明哲保身的好办法。

身边跟着的是大燕最有权势的女王爷，她纵是宠辱不惊惯了，却也被陈颜泠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来。

“王爷，祠堂到了。”

顾云锦说完这句话其实就想离开了，但是她又按捺不住心中对大燕女王爷的好奇，竟然就这么默默地站在祠堂门口，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陈颜泠懒得管顾云锦，她眼里全是那个挺直背跪在地上的身影。

顾云曦其实察觉到陈颜泠来了，顾云锦的声音她听得清楚，自然知道王爷指的是谁，她听着陈颜泠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陈颜泠一掀裙摆，跟着跪在了顾云曦身旁，靠她很近。

顾云锦看得一惊，表情凝固。

“颜泠？”顾云曦没料到陈颜泠竟然直直地跪在了她身边，赶紧要去扶她。

“嘶！”可是她自己也是跪了许久，双腿发麻，疼痛难忍，稍稍一动，膝盖就如同无数的针刺一般疼痛。

陈颜泠就是想试试跪在这种地上会有多难受，现在见顾云曦的表情，便知道肯定是疼痛不堪，心里升起难以掩盖的愤怒和心疼。

她揽过顾云曦的肩，一手扶着顾云曦的手臂，半搂着她站了起来。

卫二依旧藏在屋顶上，被子也早被她送回了房间里，卫三也是个情商不低的人，马上命人去找一些软垫，还吩咐人去请了大夫。

“疼吗？”陈颜泠眼里的心疼显而易见，就差没像小时候摔着了用嘴对着伤口吹气了。

顾云曦见她一脸心疼紧张，笑得很是温柔：“疼。”

陈颜泠皱眉：“他还敢罚你跪祠堂？”

顾云锦现在是真的想要离开了，陈颜泠这副兴师问罪的表情直直地看着她，可关她什么事啊！

但是现在离开实在太突兀了，顾云锦只好木着脸站在门口：“回王爷，臣女不知，约莫是三妹做错了事，爹罚她也是为了她好。”

陈颜泠冷笑几声，不说话，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果然，顾相带着人火急火燎地出现在了祠堂门口，顾云晚也在其中。

她伸手给顾云曦按摩膝盖小腿，也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

顾云曦没有制止她，反而乐在其中，礼义廉耻在她想要得到的人面前不堪一击。

顾相一进门看见的就是陈颜泠扶着顾云曦坐在不知道哪儿抽来的太师椅，而陈颜泠反而蹲在地上，他吓得马上走上前去，颤声道：“王爷不可！您是万金之躯，这可折煞小女了！”

陈颜泠不慌不忙地说：“顾相你还记得她是你女儿啊？”

顾相眉毛一挑：“王爷何出此言？”

“敢问云曦做错了什么，顾相竟然罚自己的女儿在祠堂跪了一晚，今日若不是本王恰好碰见了，岂不是要跪到明日？”

顾相皮笑肉不笑地说：“女子最重要的就是知礼守礼，小女夜半三更才回府，实在不合礼法。”

大夫被卫一几乎是拖着跑进了祠堂，大口大口地喘气，自己面前全是高官，大夫涨红着脸，喘气都不敢太用力。

陈颜泠依旧不急不缓：“是吗，昨日本王与云曦在湖上同游，恰好遇见了顾家大小姐，不知她是否晚归？”

顾云晚当然也是晚归，但是顾相最是喜欢这个大女儿，而且大女儿昨日去见的人又是陈昱祺，他怎么舍得责罚她。

顾相从心底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云晚乃是顾府嫡女，这又如何能混为一谈。”

陈颜泠拍手称好：“好一个顾府嫡女，看来顾相很是看重嫡庶之分啊，庶出在顾相眼里是否更为低贱？”

顾相犹疑了一下，顿时脸色惨白，跪下谢罪：“王爷息怒！微臣无心之说，嫡庶只是礼法之分，女子最重要的是德艺双馨！”

陈颜泠冷冷地看着他，还真是一只老狐狸。

他刚才若是应了陈颜泠说的庶出低贱，那便是讽刺陈昱祺低贱，因为论嫡庶，她才是先皇后所出，陈昱祺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妃之子，不过是借着皇子的出身才提了品级。

“顾相这是为何，你我二人日后便是姻亲了，哪儿有让顾相你给本王下跪的道理？”陈颜泠嘴上这么说，但是却一点要去扶顾相的动作都没有。

顾相心里一冷，他不曾答应过陈颜泠的提亲，让他的女儿嫁给同为女人的王爷，岂不是要让他受世人耻笑。

“王爷何出此言，事关小女的名节，还望王爷收回戏言。”

顾云晚听闻了陈颜泠又来了府上，还去了祠堂，她想起昨晚当着顾云曦的面讽刺她们，她还颇有些担心顾云曦告状，于是便赶来了祠堂。

陈颜泠看着她，冲她点头微笑：“顾相这话就不对了，昨日本王巧遇皇上与顾大小姐，便自作主张求了皇上赐婚本王与云曦，顾大小姐可是亲眼看到的，是也不是？”

顾相吓得脸色惨白，寒声问：“晚儿！真有此事？”

顾云晚受不了被陈颜泠这般“深情”的目光看着，巴不得她早点娶了别的女子。

“爹，确有此事，昨日皇上亲自给她二人赐婚。”

听闻此话，顾相一脸灰败之色，手指着顾云曦，颤抖地说了几个“你”字，最后一拂衣袖，冲陈颜泠躬身道：“王爷恕罪，微臣体感不适，先行告退，由小女代臣参观顾府可好？”

陈颜泠笑着回他：“顾相客气了，你我日后便是一家人了，何必计较这些？”

顾云晚总感觉自己上了陈颜泠的当，再一看陈颜泠，人家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一双眼全盯着顾云曦去了。

顾云锦找了理由告退，反正顾相说的小女又没有特指哪一个人，干脆就让顾云曦陪她逛好了。

大夫问了一下顾云曦的膝盖感觉怎么样，开了副外敷和内服的处方，本来红莹要上前来接处方，卫三先她一步接过处方。

“不麻烦红莹姑娘了，卫三买好药之后送到府上可好？”

红莹何曾被如卫三一样俊朗的男子这样看着，红着张脸点头：“好的……多谢卫公子。”

陈颜泠白了卫三一眼，一天到晚到处撩妹，还真没白长了张俊秀的脸。

她关心完了顾云曦，回头一看顾云晚还站那儿盯着她们两个，表情很是不爽。

“顾大小姐还有事吗？”陈颜泠皱眉看了她一眼。

没事就麻溜儿地滚吧。

顾云晚看着陈颜泠沉思了很久，总觉得这人有哪里不一样，之前不觉得，现在离得近了，见她对着顾云曦露出的温柔一面，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没事就不能待在这里了？燕王可还记得你曾许诺我，无论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吗？”

陈颜泠听这话，顿时觉得熟悉异常，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突然，她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不是对顾云曦说过类似的话嘛。

果不其然，她去看顾云曦的表情，顾云曦笑得十分“温柔”，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感到害怕，同为女子，她当然知道一句老话，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许诺顾云晚的当然是原主了，她也不能矢口否认，毕竟是她现在占了人家的身体，就要替人还债。

“是也不是，你想要的，要本王给得起才可。”

顾云晚冷笑一声：“王爷你是大燕最有权势的人，当然给得起。”

她不是傻的，顾云曦只要不和她抢陈昱祺，等她进了宫，爱怎么作怎么作，既然陈颜泠这个备胎要把她踢了，她还不得捞回点好处她就是个傻子。

眼见陈颜泠一点没有要顾云曦回避的意思，仅仅是挥退了红莹等普通下人，留下的都是她的心腹，守在门口，当真是把顾府当自己王府了。

顾云晚也就直说了：“我要你助我成为皇后，受皇上独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果然女主就是这么的不清纯，陈颜泠知道她肯定是不甘愿和后宫妃子分享陈昱祺的，可没想到这丫的心还挺大，不仅要独占陈昱祺的爱，还要当皇后。

陈昱祺登基不久，皇后还没立，后宫中许多妃子都盯着那个位置，顾云晚有丞相嫡女出身，极占优势，若是靠着陈颜泠的庇佑，当上皇后也并非不可能。

陈颜泠思索了很久，她扶着顾云曦的手，感觉到顾云曦在微微颤抖，她知道顾云曦在怕什么。

别看顾云晚现在没有和她算账，若是顾云晚真的坐上皇后之位，反过来对付她和顾云曦，不是不可能。

陈颜泠伸手在顾云曦手上轻轻安抚，然后笑着对顾云晚说：“好，本王应你这个要求，只不过本王与云曦的婚事还需你多加照拂了。”

“那是当然。”说罢，顾云晚嫌恶地看了她二人一眼，提起裙角飘飘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