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能完好站着的竟然是蒋氏, 另外三人不知什么时候互殴在一起, 一个个的鼻青脸肿, 狼狈不堪, 衣服也撕破了, 灰头土脸, 一边“哎哟”地叫疼, 一边想要趁乱逃走。
说来也好笑,他们纵使亲人互殴,也不敢对陈颜泠动手,动物本能让他们趋利避害, 不敢真的硬碰硬, 说白了,欺软怕硬。
蒋氏身上还算干净, 也就拉架的时候挨了一两巴掌, 气色还不错。
陈颜泠看他们打的没啥力气了, 打开门,站在一旁。
白河眼睛一亮,挣扎着起身要跑, 结果还没爬起来, 被白灏一把抱住小腿, 往前一扑, 摔了个狗吃屎。
白婉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她在外面站了许久,农村的院子木门并不怎么隔音, 里面她的爹娘姊妹为了逃走的机会大打出手,不惜手足相残,毫无礼义道德,对待彼此尚且如此,对待她呢?
她在他们眼里是什么?瘸子?哑巴?寡妇?还是亲人?
陈颜泠知道白婉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了,才开门让她进来看看白家人究竟是什么嘴脸。
最后,陈颜泠也没有真的打断谁的腿,把白家人全给轰出去,他们的行李被陈颜泠如同丢垃圾一样丢在后院的水沟里。
陈颜泠拍拍手,好似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她嘴角翘起:“拿上你们的垃圾滚吧,去跪舔你们的刘二爷,最好是认他当爹,一群孙子,再让我看见你们出现在婉儿视线里,她可能下不了手,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你们,好像甜甜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吃过人肉,哎呀,真是苦了她了。”
而且适逢此时,甜甜不知何时回来了,跑到陈颜泠身后,冲着白家人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低吼。
白家人吓得来不及回骂,也顾不上伤口的疼痛,捡上水沟里沾了污物的行李,拔腿就跑。
也就白莲还有胆子回头看陈颜泠,袖子里的手紧握住步摇,另外几个恨不得多长出两条腿来跑。
一回到家,陈颜泠就看见白婉一瘸一拐地把地上被白家人撞得东倒西歪的家具搬起来,然后慢慢摆正。
白婉脸上没什么表情,陈颜泠知道,她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
以前白家人因为她哑了瘸了,对她的态度可谓是冷淡至极,她虽然难过,但总认为是自己的错,寻常人家的女儿谁会又哑又瘸,是她拖累了家里人;后来她被白家人如同货物一样讲好价嫁给了周家,结果当天新郎就死了,周家人嫌弃她,白家人更嫌弃她,她却在想,也许她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是个克夫命,谁会想和克夫的寡妇沾上关系呢。
直到今天,所有她承受的折磨和苦难,都不是她的错,是他们强加于她的,这个他们不只是白家人,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陈颜泠除外。
她可以是一个人的心头肉,她也可以是她自己,她不是生来就该被人厌弃的。
陈颜泠走近白婉,放缓了脚步,轻声问:“婉儿,你没事吧?”
白婉转过头,朝着陈颜泠慢慢摇头,然后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朝着陈颜泠伸出一只手。
只要有这个人牵着她就好了,所有的痛苦都是假的,唯有眼前这个女人是真的。
陈颜泠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白婉笑,伸手牵住了白婉。
她所珍爱的人,绝对不允许别人伤害。
白家人被赶出去后,老实了几天,还真没敢再来魏山村。
而这几天,陈颜泠每天就在家里陪白婉读书写字,白婉不知为什么,爱上了看兵书,陈颜泠在她有不懂的地方会给她仔细解释,就像第一个世界云曦对她一样的认真耐心。
直到第四天,陈颜泠和白婉说了一句要去镇上,白婉没问为什么,点头表示知道了。
陈颜泠骑马一人到了镇上。
这几天镇上比较不平静,这是听从医馆回来的魏家两口子说的,他们两个简单包扎了伤口,敷了药就回来了,一刻都不敢在医馆多待,毕竟镇上住一晚那花销可不小,反正就是皮外伤,回家养着一样的。
听说镇上的许多富商大贾都总是往县里跑,似乎是县里来了什么大人物,好多人都往县城里跑去巴结那个大人物。
陈颜泠不认识什么大人物,但她确实很好奇什么样的大人物会来到魏州境内的小县城。
不知为何,陈颜泠脑子里浮现出上次给白婉买药时遇见的那个男子,气度不凡,衣着讲究,尤其是那双官靴,很可能就是县城里来的大人物。
这样的大人物来他们县做什么?
陈颜泠有个大胆的想法,她始终觉得那个男子莫名眼熟,但是总想不起来是谁,这次她想亲自去探查一番。
只是这番前往延阳县,天黑前绝对回不去魏山村,白婉一人在家,她实在是不放心。
于是她给了镇上一个短工一点碎银子,让他赶去魏山村,给村边一户姓魏的人家送个口信,就说她陈颜泠今日赶不回村里,让魏怡去陈家和白婉睡,或是白婉过来魏家睡一晚上。
陈颜泠在天黑前赶到了县里,过了城门,打算找家客栈暂住。
找了家最便宜的客栈住下,这几天县里来的人还挺多,似乎都是奔着这个大人物来的。
夜行衣什么的陈颜泠也没准备,主要是平凡日子过多了,她几乎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除了和白婉腻腻歪歪,鲜少出门,根本也没什么人值得她用上夜行衣。
今晚只好换了身色调暗沉的衣裳,在宵禁之后才翻上屋顶,循着白日绕县里走了一趟的记忆,找到了郑县令的府邸。
大人物和官府有关,想来是不适合住在什么富贵人家,要么住在县里专门的招待所,要么住在县令府上。
不过县里的招待所应该还是没有县令府舒适,陈颜泠直奔县令府。
即使已经过了宵禁,县令府远远地看过去依旧能看见灯火通明的样子。
陈颜泠还未靠近,就发现县令府的戒备十分森严,灯火通明是因为光是守夜的侍卫都有十人。
这只是在明面上的侍卫,暗中守卫的人陈颜泠要靠近才能发现。
而且这些人是侍卫,全副武装的侍卫,而不是县衙里吊儿郎当的捕快。
这些侍卫看样子训练有素,和陈颜泠曾经世界的宫廷侍卫有的一拼。
陈颜泠放轻了脚步,愈加谨慎,她先在周围探查一番,发现暗中的守卫只有四个,但是武功应该不低,和外面提灯巡夜的侍卫根本不是一个水平,当然,和陈颜泠也不是一个水平。
躲过这四人的眼不是难题,陈颜泠稍微找了个他们四人中间的一个盲区,轻功飞到屋顶,如同一片落叶一般落下,动静极轻。
这个屋子不适合掀起瓦片,屋内还亮着光,想必屋主还未睡去,陈颜泠只好屏息聆听。
“公主,别任性了,我们找不到这个人的,您都来了一年,什么线索都没有,放弃吧,皇上说您再任性,他就要下令绑您回宫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无奈的语气说。
“我不找到陈公子,就永远都不回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父皇是要你劝我回去,为的就是嫁给那个小世子,烦死了他,我只喜欢陈公子要我说几次!”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陈颜泠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这声音让她想起了在万城遇见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赵玉,早想到她身份不凡,应该是哪一位公主,陈颜泠才救的她,本来还想依靠她在万城打听消息,没想到她竟然来到了延阳县,就因为陈颜泠与她的一面之缘就找过来了?
还一待就是一年,公主在宫外待一年,这像话吗?
要么皇帝太傻,要么公主太拽。
不过听屋里男子对赵玉的态度,想必赵玉的地位不低。
当今皇帝有四个公主,其中最受宠的就是先皇后所生的二公主,赵玉瑾,倾城之资,母家势力庞大,又深得皇上宠爱,可谓是势力最大的公主。
就听见那男子叹了口气道:“公主,您就算再不想嫁给小世子,也不该这么任性出逃,这都一年了,皇上的耐心不剩多少了,您若是再找不到这个人,只怕是从魏州来的人就是我二叔了,我二叔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赵玉不以为然:“你真以为我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吗?陈将军不,该唤他陈南王,他现在贵为魏州封王,应该赶去万城述职,怎么可能来这种小地方亲自抓我。”
能称得上赵玉瑾口中一句陈将军的人,想必就是陈楚了,魏州人最崇拜的常胜将军。
这陈楚在陈颜泠去万城之时,还是个将军,现在竟然马上就要封王了。
他的功绩封王不为过,先不说镇守边境的功劳,带兵镇压谋反的赵王,救出皇帝,还让出一部分兵权,而且看现在这情况,里面的男子是陈楚的侄子,和最受皇上宠爱的公主关系亲近,想必陈家和皇家的关系也较为亲近,封王好似理所应当。
陈楚被封陈南王,也是王爷。
陈颜泠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距离那场万城逼宫之战已经过去十四年了,陈楚在那场大火中也失去了自己的小女儿,年仅一岁的小女儿。
一岁的小婴儿若是当作几月的幼儿养,也不是不可能。
十四岁的少女与十五岁的少女,并不容易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