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都疼。”
信号又一次闪现，一张一翕的干裂嘴唇里说出一个简单的陈述句。
元迟确认这就是回应的信号，没错了。
窗外的雨势渐起，淅淅沥沥一声声敲打着贴了窗花的玻璃，屋子里很静，胸口随着后背的抖动起伏，元迟听见了白汀的心跳，他原本以为会是强健而有力的节奏，可他分明感受到的是害怕和惶恐。
犹如捧着一段风干的枯木，似乎稍有不慎就会让它灰飞烟灭，但如果就此放开，心有不甘之余，元迟还觉得自己对不起白汀对他的这份伊始的信任。
也许，这都还算不上什么严格意义上的信任，可能只是元迟的一厢情愿。
“跟我去医院。”元迟蹲在白汀脚边，映入眼帘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又刺痛了他的眼睛，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又加了一句诚恳的请求，“可以吗？”
垂下眼帘，睫毛上凝着的泪水聚成一股，再也撑不住，顺势夺眶而出，温热的黏着液体跌落在元迟的手背，溅起一些，和元迟脸上的泪溶合在一块儿。
“别哭，伤口不能沾水呢！”元迟站起来下意识的伸进裤袋去找纸巾，“操，元迅为什么没多给我一包？”
听了元迟没头没脑的傻话，白汀就哭不出来了，眼神复杂的看着如“二愣子”般幼稚的跺着脚的元迟，嘴角有一抹似笑非笑。
不清楚白汀的伤到底如何，谨慎之选就是给120打电话，交给专业的急救医生。
挂断电话，站在走廊里的元迟想联系一下他哥元迅，毕竟所有的钱都给了收债的大哥，无论是实物还是虚拟货币，他现在都是一分不剩，换言之，连两块钱的挂号费就支付不起，怎么去医院？
哥，我要做个小手术，能不能再给我些钱？
元迟没和他哥主动要过钱，短短一句话写写删删，编辑了好久，小心的将这条怎么看怎么觉得拙劣的骗钱理由发送出去。
又从客厅的桌上抽了两张纸巾，转身塞在白汀手里，他还记得，伤口不能沾水，白汀得擦干眼泪才行。
手指尖收拢了一些，终究还是没能拿住，纸巾飘落在浅黄瓷砖上，元迟回了神，好心之举又一次伤害了白汀。
元迟，你是不是脑子有坑？他的手根本没有能力去拿住那两张纸巾……
松开一直咬着的下唇，露出一排深深的牙印，元迟手心的汗浸湿了捡起的纸巾，“我……不是故意的。”
楼下传来救护车急促的警报音，赶来的医生把白汀用担架迅速抬回车上。临走出门之前，元迟又在桌上抽了两张纸巾，塞进裤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他脸上怎么伤的这么重？”护士一边戴医用手套，一边开口询问元迟。
“他爸……”元迟正打算老实交代，扫到白汀皱紧的两道眉，他的唇语看起来好像说的是“别说”，闭起嘴巴咽了咽口水，收起了真诚待人的天真。
“他爸怎么了？”护士处于职业需要继续追着问，想从元迟嘴里再多了解一些伤员的信息。
“他爸是个好人。”语罢，元迟低头嗤笑一声，感慨自己不愧是个“天才”，连说谎都说的这么天衣无缝。
皱紧的眉头松开，白汀也从元迟身上挪开视线，别过头面朝里闭起眼睛，虽然很轻微，但元迟分明看到了他上扬的嘴角。
hey！他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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