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幻象

元家的别墅位于市郊，临海而立，海浪拍岸声声不绝。每到公休日，这一带别墅区里多的是逃离市区难得清闲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坐着他哥司机的黑色宾士回家，他侧蜷在后座里，瘦恂的肩胛骨抵在车窗上，埋在双臂里的那张脸显得呆滞，眼神空洞的凝视着夜色下的海面波光点点。

直到司机提醒他到家，元迟才惶惶然跳下车。

摁密码的手举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去，倒不是忘记密码，有点忐忑不安而已。想到这道门之后正殷切盼着他回家的哥哥，还是犹豫的摁下去。

“哥！”

客厅里除了回音，并没有他哥的回应。

丢下跨包，跑到二楼的卧室里也未寻见他哥的身影。是工作太忙还没到家？或者还在生气没经过他允许擅自搬去学校？

讪讪的下楼，从厨房冰箱的冷冻室里取出他哥备好的虾仁云吞，挑十二只入锅，点火烧水的空当，从头顶的橱柜里取下一只纯白骨瓷碗，一把冰凉的铁勺，放在人造合成石灶面上，靠在临海的窗台往无垠的海面上望了望。

上次为了住校申请单的事跑去见元清毅之后，又是快一个星期没和他联系。

从他记事开始，他爸好像就很忙。

转学之前，他哥陪着他在东北上学，一年都见不到几次，见了面也是聊不到几句。

谈的最多的就是缺不缺钱，缺钱和他说，除此外，每次都会说的，“好好学习但别太累，注意休息，你妈死的早，我又太忙，一定听哥哥的话，下次再回来看你。”

两排带着墨镜的保镖守在家门口，气氛凝重。

元迟想钻进他爸的怀里，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哭着和他撒娇说，“我会很想你，爸！”

他就只是想想，一次也没这么做过。

无一例外的站在门口，看着他爸远远的冲他挥手道别，眼里带着说不出的委屈，再小一些的时候元迟还会落几滴泪，等到上高中，他几乎哭不出来，眼中也多了怨恨，不多就一点点。每到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他哥会搂着他的肩膀，让元迟靠在他身上，温柔的在耳侧告诉他，“我会照顾好你的，元迟。”

从锅里捞出浮在表层的十二只虾仁云吞，学着他哥的样子，在碗里倒一滴香油，凑近深吸一口气，拉过椅子，乘着聊胜于无的月牙透出的微弱光线，一口一口的吃完，连汤都没剩下。

头倒进浅色碎花面沙发里，他小声的说，“哥，你帮我放洗澡水吧，我不想动了。”

屋子里没有回应，只有靠墙的那座钟，沉沉的敲响十点的钟声。

摸出手机才想起昨天忘了和他哥道晚安，往上翻看聊天记录，除了转账，只有每天晚上的互道晚安，其他的内容基本无。

哥，早点回家吧，我想你了！

这是元迟第一次和他哥表达思念之情，敲字的时候自然而然，等到点击发送，又犹豫了半天。犹豫着发送完倒吸一口气，头倚着靠枕，咬着大拇指指甲盖，盯着桌上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元迅很快回复了。

晚安。

他哥的回答犹如一台无感情的后台机器，十年如一日。

他捧着手机，神经质的跑去打开了这栋别墅上下两层所有的灯，连他哥书房的台灯都没放过，一瞬间屋子里亮如白昼。

他抱着睡衣进浴室，在镜子前脱了衬衣，牛仔裤，内裤，蹲在地上一件件叠好，躺进空荡荡的浴缸，冰凉的触感刺激着脆弱的细嫩皮肤，下意识的激灵一下，拧开水龙头，后仰躺下，比往常稍烫的热水慢慢浸过脚，屁股，大腿，腰，胸，蝴蝶骨，锁骨窝，脖子。

捏着鼻子，往下滑，水渐渐吞没耳廓，下颌，唇，鼻峰，眼睫。

“水温有没有太烫？”

熟悉的温柔男声从水上传到耳朵里，辨识不清。

是哥哥回来了吗？

探出一张烫红的脸，元迟喊着，“哥哥。”

水雾里，蓄着齐肩长发的男子，深红色的眼瞳，两道平直的眉峰，半裸着上身，修长的小腿没入浴缸，坐在他对面，伸手捋着元迟湿漉漉的额发，笑着闭眼，贴近在他脸颊落下浅吻。

“哥哥……”

他前倾搂住元迅的脖子，带着哭腔，“哥哥不生我的气了吧？我好怕哥哥不理我了，哥哥别丢下我。”

元迅轻轻的一遍一遍抚着他的后背，“小迟要听话，哥哥才不会离开你。”

迟疑的抬起头，“哥哥希望我搬回来？”

捏起他的下巴，盯着他浸润的唇瓣，“哥哥不喜欢那个叫白汀的男孩，小迟……”覆上他柔软的唇，小幅度的舔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