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下来, 两人并肩往大院走,没两步变成她在前他在后, 不远不近坠着, 梁瓷头一次见他步伐这么缓慢。
到门口他有些不情愿:“真这么就回去了?”
梁瓷想要说什么,里面传来脚步声, 张燕微闷头往外走没看路,踏出来一步看见两人顿时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冲他二人笑:“王总好久不见啊。”
王鸣盛勾了个唇, 简单回应:“嗯。”
他掏着兜收回视线,梁瓷身边走近两步,肩膀靠墙,歪着头俯视过去。
等张燕微走了,王鸣盛抬了抬下巴跟她说话:“她跟肖斌怎么样了?”
“我好几天没见肖斌了。”
“没见他也正常, 谁多带一顶新帽子都难受, 只要是绿色的。”
梁瓷听到这眼皮子跳了跳,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不答反问:“听你这语气我知道的你也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知道了我不会多说,”她扶了扶手, “你不要乱说,不要多管闲事, 这种事是很尴尬的, 除非特别知心的人才能插手。”
他笑了一声,“情这个字儿还真祸害人。”
说罢别得没多言,往里送了送她扭身走了。
梁瓷已经许久没见高司南了, 但从王鸣盛语气里知道张燕微跟高司南仍旧保持着某种微妙的关系。从高永房病床上昏迷期间开始的,梁瓷就想,他那段时间也不容易,如果张燕微送温暖稍微脆弱一下肯定就抵不住,更何况按照张燕微的描述,他们应该是有过前情的。
梁瓷搞不懂张燕微这是在做什么,或许一个爱她一个她爱,难以抉择吧。
王鸣盛晚上回了趟家里,听见客厅说话声有些惊诧,低头进来看了半天,笑着揶揄老头:“呦,你在啊。”
真是不知道刮得哪门子风,父子俩已经有段时间没见了。
对方回过来身,“你姐去医院待产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王鸣盛低头解衣服纽扣,三下两下把领带抽出来,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应了一句,“等生了再说,备着红包呢。”
扔下老头去厨房找王母,靠着门槛站了片刻,母亲意识到他表情不对,似乎有话要说,扭过身擦了擦手,询问:“你怎么了?”
王鸣盛平淡道:“下次别去找她麻烦了。”
她听完洗碗的动作停顿住,满手的水忘记擦,眼里瞬间就积满水花,艰难开口:“你说什么,儿子?”
王鸣盛依旧说:“下次别去找她麻烦。”
“……哪个她?”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他双眉都皱起来,“你知道我一向是个独主意的人,想要什么谁也拦不住,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从来没变过。”
她擦擦手垂着头问:“那个姑娘给你灌迷魂汤了啊?”
“感情方面的事我觉得我眼光比您好,”他往门外看了看老头,意有所指。
怕这句话刺伤她,语气缓和一下:“王琪这都三个了,以后有你忙得了,就这样还不知足?每次回来小外甥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早晨想睡个觉都难,我看有孩子没孩子也就是那么回事……我以后就算生,也生女儿,没儿子就绝后什么的不存在。”
她见自家儿子这么一副认真的表情和说话态度有些心慌:“你现在还年轻,当然觉得无所谓,以后就不一定了……”
王鸣盛说:“你别听旁人胡说八道,她跟她妈一个毛病,如果不能生哪来的她?这个事到此为止,以后我也不解释了……你以后再折腾我就找王琪,我不舍得怎么您,拿捏她还是很简单的,而且我觉得如果这次不是王琪多嘴也没那么多事。”
“她是你亲姐,你敢难为她!”
“我不难为她,不过我以后结婚了,再想花钱我一个人点头也不行对吧,总不能为了帮衬王琪跟老婆成天吵架……”
他说罢甩手出去,她心里一跳一跳的,追出来却见他径直回房休息,忍不住柔声唤住:“开饭了,不吃饭啊?”
“吃了回来的。”
王鸣盛说罢带上门。
血浓于水。
嘴上说无关紧要还是往医院瞅了一眼,手里拎着水果篮,刚走到病房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谈笑声,脚下僵硬住,表情瞬间也变冷。
推门一看果然许文静在。
身穿一件米色风衣,脚上踩着高跟鞋,牛仔裤,高筒靴,腿又细又长。最近似乎也瘦了。
一瘦显得更年轻几分,跟梁瓷差不多年纪似的。
他迈步走进去,拿眼扫向王琪,“老头说的你很可怜一样,没想到还挺热闹,那你们继续聊着。”
眼睛点了点许文静,有些不爽。
王琪面上挂不住,有些尴尬,勉强挤出一丝笑,还没到达眼底就赶紧说:“文静听说我住院了,过来看看的,你好不容易来了,陪姐坐坐吧,确实可怜的,你姐夫今天刚休息一个电话又被老板叫走了。”
许文静主动说:“我就是看看你,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你们姐弟聊吧,王琪,我明天再来看你。”
王鸣盛叉开腿做椅子上,侧过身看了她一眼,“怎么来的?”
“打车。”
“去门外等我,待会儿送你。”
她受宠若惊,提着包多看他几眼,低下头咬了咬唇,“好。”
王琪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走了两个来回,笑容更加有些挂不住,看这架势,怎么眉来眼去的?
许文静出去后,王鸣盛稍微坐了坐,话不多说,没几秒就要走。
王琪拉住他,“妈整天念叨你年纪不小了,你姐夫单位上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你如果有时间的话要不要约出来见一见?”
王鸣盛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得撮合我跟她呢。”
王琪有些尴尬,“早几年觉得你们俩对彼此有意思,是希望你们在一块的,如今拖来拖去,都拖好几年了,看样子是不够喜欢,喜欢的话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淡淡嗯一声,看着她说:“酒店还有事忙,你好好备产。”
王鸣盛的车子停在急诊室所在楼前头,住院部在后面,两人出来得步行将近二三百米。
头顶是抽芽发青的百年老树,他站在树下住了住脚,等到许文静走到跟前没请她上车,看了看来往行人,停车与取车的人。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安分做经理,少参和我的私事,你跟王琪做知心朋友可以,不要假借朋友的名字行自己的死心,另一个是自觉离开酒店,别做我的下属,这样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再有意见也管不着。”
许文静上一秒还在云端,走路都有些飘然,这一秒顿时被打落在地,眼珠子动了动,不知所措看着他。
他刚柔并济,刚才来了强硬手段,这会儿又来安抚:“我觉得咱们俩有很多共同点,学历都不高,全凭能力到今天,你在会所在酒店的表现我认可,我也很惜才,跟你呢,存几分惺惺相惜……不过咱俩太相似,掌控欲又都强,在一起的时候都想做老大做王,注定无法互补。”
许文静眨了眨眼,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心头惴惴不安,“我儿子还在上大学。”
王鸣盛点头笑了笑:“我知道,而且你从酒店辞职后,没学历年龄又不小了,很难找到像现在这个薪水的工作,对不对?”
许文静摸了一把额头,抿唇说:“梁瓷那个事是高司南喝醉酒胡言乱语告诉我的,我那日想警告你结果你发了好大的火儿……我心里有你,不想你步入泥潭,我知道你挺重感情,我们分开这么久还念旧情,所以就告诉王琪了。”
“我不是念旧情,我是觉得你凭能力走到今天不容易,不能因为触我的眉头就牵扯工作,不过眼下我不这么认为了。”
她挤出两滴泪,“盛哥,我错了……”
王鸣盛只垂头点了根烟,咬着烟嘴说:“你考虑考虑选一条路,要走要留看你自己。”
许文静如他了解的一样理智,咬牙说:“我不用想,我选工作。”
他掸了掸烟灰,看她半晌才拉开车门,“擦擦泪,送你回酒店。”
梁瓷这日去公安局查了查,的确是限制出入境了,她询问是什么样的民事纠纷,对方摇头说这个他们不负责,让梁瓷再找别得部门问问,梁瓷觉得自己被耍了,坐在车里生了会儿闷气。
这时王鸣盛的电话正巧进来,约她去某某地吃饭,还说有一场好电影,问她要不要去。
梁瓷忍不住纠正他:“我只说考虑,还没考虑好呢。”
王鸣盛低笑了两声:“你先考虑着,也碍不着吃饭看电影。”
“不去。”她没心思,心情低落到极点,不是她内心阴暗,怎么想都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民事纠纷,如果不是王鸣盛做的,那就一定是高永房的仇家做的。
毕竟他们离婚在很多人看来都是权宜之计,是她为了自保而高永房为了保她。
他抽了两张纸擦拭桌子上的灰尘,垂着眼询问:“怎么了,听起来心情似乎不佳。”
“公安局门口呢。”
“怎么说?”
“让我周五再来,说周五才能进一步查。”
他嗯了一声,手里的纸往垃圾桶扔,听她讲话分了神没投进,走过去弯腰捡起,笑问:“要不然我帮你问问?”
她迟疑几秒,“好啊。”
王鸣盛直接道:“那事成了你怎么感谢我?”
“请你吃饭看电影?”
“就这些吗?”
“你还想怎么样。”
他喉结上面动了动,眯眼看了看窗外,翘着腿放桌子上,“今晚去我那。”
作者有话要说:二非:没有了没有了,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