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第三十七章

乔新桐虽然没有经历过谢初引那样的家庭，周围的同学朋友们尽管也有人的家庭不像她家这样美满，但也没有像谢初引家这样小时候就酗酒家暴的。

父亲离开，母亲改嫁，他一个人走过的这一路，会有多孤独。

“谢初引。”她今天晚上，好像已经把他的名字叫了好几百遍了，不过这一次，她心里有些紧张，说出来的声音里也带了些颤。

“嗯？”她是冷么？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谢初引原本慢悠悠的踏实步伐加快了些，还有一条街了，这条街过去，就是小区门口了。

乔新桐不冷，乔新桐很热很紧张，他步子一快，她就更紧张了。

“欸...”她两手握着他的肩，“你...你等一等。”想让他停下来，没想到底下人步子更大了。

“我有话说！”声音突然加大了些，脖子也直了起来，让她想起看日本那些青春电影里面，在充满学生的教室里举手喊话的热血青年们。

在离小区门口还有五百米的地方，谢初引停了脚步。

没隔几条街就有专门的小吃街，为了把小摊贩都安排到小吃街上，小区门口时常有城管来巡逻，寒冷冬日的小区门口，看着便有些萧瑟。

他一停下，周围便完完全全的安静了下来，乔新桐刚刚还被自己脑海中出现的热血电影里影响的热血立刻冷了一半，但酒意还没消失，被壮着胆的怂人深深的做了几次深呼吸，还好现在在他背上，没有面对面，不然她可能真的没有办法说出口。

“我喜欢你。”

说完，双手便紧紧抓着他肩膀上的毛衣，指尖都有些泛白。

以前高中时候追剧，看《恶作剧之吻》里的袁湘琴那么勇敢，一直很努力的追着直树，同桌有些不屑的说：一定不要当袁湘琴，要当就当江直树，要是被人追着的人。

可乔新桐却觉得湘琴很幸运，因为大多数女孩子的青春，都不像偶像剧那样有各式各样的男主角，大部分女孩子的青春，都被满满的功课占据。然后到乔新桐这个年纪，或许母胎单身很少，但又有多少人，身边是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而不是将就着一段感情呢。

她不想要将就，不想要找个合适的男朋友、结个合适的婚、生个合适的孩子。

早就做好了准备，如果那个所谓的对的人没有出现，就一个人过一辈子。

可是他出现了，一个让她真正喜欢并且认为值得喜欢的人，所以当一次勇敢的袁湘琴，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能当一次主动的袁湘琴，她甚至认为是自己的运气，毕竟世界茫茫人海中，能出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太难。

寥有人烟的街道上，只有小区大门旁边的小型超市还亮着荧白色的灯。

背了一路，现在又站着，背上的重量让人感觉愈加的踏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身下的人都没有回答。乔新桐热了眼眶，怕他察觉没有动脑袋，只是眼睛往上望了望，把有溢出来趋势的眼泪逼回去。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她不是都下定决心，要做一次勇敢的湘琴么？她有时间慢慢来。

轻轻缓了缓呼吸，正要找些话来转个话题，谢初引开了口。

夜色茫茫，在乔新桐看不见的地方，谢初引眸色微动，他听到了什么？她说...喜欢他。所以今晚这小酒鬼唠唠叨叨一晚上，告诉他在她心里他有多好，都是为了铺垫这一句么？

这个小傻瓜。

冷风习来，没穿大衣的他只穿着那件和她一起买的白色粗针高领毛衣，却一点都不觉得冷，但把他吹得清醒了些。

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他神色有些游离，是像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迷茫的神色，然后才有些艰难的开口叫她：“新桐。”

两个人认识了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

“我的家庭，有很大的问题。妈妈改嫁之后，我一个人读书、工作，以为慢慢会好，以为我有能力会改变我的人生，改变原生家庭对我的影响。因为我爸妈的婚姻状况那么糟糕，所以我对婚姻根本没有期待。”

“后来认识了霖辰，他改变了我很多，让我渐渐以为我可以凭借自己努力走出来，然后认识了夏颖芝，她知道我家的事情之后我们就分了手。”

“那时候我才明白，有些事情，好像不是自己努力就可以的，我永远没有办法选择我的父母。”

“而他们对我的影响，也比我想象当中的深。不知不觉自己也做了厨师，有时候会发现在处理一些事时的反应跟父亲很像，会自卑、会经常怀疑自己、遇到美好的事物或者人，会下意识的提醒自己不配。”

他把真实的、不曾被外人知晓的自己用语言一句一句剖开给她看。

听着他这样的话，乔新桐努力忍住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泪水在这样冰冷的夜晚变得温热，慢慢顺着脸颊流下，有些痒，让心酸得厉害。

她知道因为他的家庭，让他有很大压力，但没想到这压力竟然会这么大。

这世上终究没有感同身受，她再怎么努力理解，也无法感受到他当初所经历的一切。

他在借此，告诉她他们不合适，多么委婉又温柔的拒绝。

“你太美好了新桐。”总是活力满满，像太阳一样，温暖又耀眼，“今天去你家，看到你的父母与你和新杨之间的交流互动，我才知道原来家庭可以这么温馨，原来大家经常说的美好家庭是这样的。”

他没有经历过，所以不懂。

“今天你妈妈说让你相亲，是我冲动了，不该发微信给你的，虽然对你有好感，但你更适合的，是像你一样的人。”像你一样温暖阳光的人。

他不想昧着良心说不喜欢她，也怕她受伤，按今天乔妈说的话，他大概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到刚刚，大概是她第一个这样表白的人。

所以他不想让她觉得是她不够好，因为不够好的人，是他。

原本眼泪一直没停的人听到了什么之后忽然就愣住了，然后她轻声开口，声音中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意，“谢初引，”她叫他的名字，“你说...你对我有好感。”

有好感...是不是四舍五入等于喜欢？？？原本难过的一片空白的脑袋里像用大号加粗的黑色马克笔一笔一笔写满了：对你有好感！！！

至于什么狗屁适合像她一样的人之类的，她就当没听到了，他是高中物理没学好么？同性相斥知不知道！

谢初引：“......你......”

他眼中的惆怅和要被迫放弃的疼痛悉数消失，快得他都还没来得及反应。

乔新桐乐了，一直昂着的头终于放松了下来，趴在他肩膀上，两手紧紧的圈着他的脖子，声音在这夜色中更显清脆，“你说你喜欢我！”

又把脑袋往前凑，拼命伸着脖子往前去看他的脸，给他一遍遍重复：“你说你喜欢我！”

像台复读机。

在说出那些话之后，他原本以为自己和她连朋友都没法再做，又将陷入黑暗阴冷的深井独自过活，可万万没想到...真的是傻瓜...

她脑袋还在往前，想努力看到他的正脸，想看到他此刻脸色的表情。

小太阳在努力发散阳光，想让他身上所有的阴影全部变亮，那他为什么还要放弃呢？

谢初引把头往左转，让复读机能看到他的脸，眼底的笑意到现在才完全真正铺满，满得快要溢出来。路灯透过栾树的叶子撒下来，他和她的脸上都有着斑驳的树影。

这样的光影，显得他轮廓深深，暖黄色灯光一小束落在他眉毛上，眉下是一双狭长的眼，正用着温柔到不可思议的眸光注视着她。

他左嘴角的酒窝深深，乔新桐没控制住伸手戳了戳，然后听到他极其认真的说：

“我喜欢你。”

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出喜欢她的人立刻就卡了壳，然后一股热气从脚底使劲儿往上升，成功的升到了脸上。

他怎么可以这样！这大晚上的怎么可以这么撩她！让她今晚如何入睡！

“啊嘤”复读机秒变小奶猫，扑着埋进了他颈窝里。

谢初引把她往上托了托，终于再次迈开脚步往回走了。

到了公寓楼下，谢初引背着她按电梯不方便，小奶猫自己从他背上下来了，只是落地的时候有些腿软被他扶着。

然后一直到家门口，乔新桐脸都是埋在他胳膊里的。

“还难受么？要不要喝点儿醒酒汤？”他问埋在胳膊后面的人。

胳膊左右动了动。

“那么...今晚就早点休息，明天见？”察觉到胳膊的动向，他声音中笑意沉沉。

胳膊上下动了动，然后从后面蹿出一个人，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飞速开门冲回了自己家。

谢初引看着她的背影，终于笑出了声，明明胆子大先告白的人是她，他回应了她的喜欢之后，她便在没抬起过头来。

今晚她喝了酒，明天醒来或许可能又会像上次说土味情话那样忘记或是不好意思，那么就重新来一次吧，一次正式的表白，由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