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 华国的尚海会有这么一条脏乱差的小巷。
“这个小巷子出过几次事, 路灯倒是都装了起来。”
现在是华国时间半夜三点, 明晃晃的灯光照亮了路灯上贴的小广告。
“直走右拐五十米，有美女……噫，觉醒者半价，愿意教授修炼法门的直升高级vip。”
这个点依旧有人在外吃烧烤, 听到有人念小广告纷纷怪笑起来。
“咦？他们是觉醒者？”
两个觉醒者守着巷子口，其他人一边在心里抱怨烧烤摊乱扔食材，一边踩着奇怪的毛发，快步走进。
在尽头处，首先看到的就是赵略——他们并不知道赵略究竟长什么样, 只知道那是个气质出众、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识别出来的年轻男人。确实很好认，特别是他还穿着那件全国人民都熟悉、在一段时间内引起下单狂潮的黑色卫衣。
巷子深处的灯光是冷色调的, 在赵略的头顶投下一个光圈。他与几个月前给人的感觉相比，有了难以言喻的变化。
他似乎早就知道有人来找他, 神情自若，平静的眼神直接让觉醒者们不安的内心愈合了。
在他的头顶, 腾飞出了一条大家在动态图里见过无数次的黑龙。
黑龙身躯如墨，除了在灯下反射冷光，其余部位皆融入黑暗中。
他以这种其他人绝对无法模仿的方式证明了自己是那个华国第一人。
大家都被他吸引, 以至于没注意到现场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比小广告上印的女人美上百倍、不应该被忽略的高挑美女，红黑锦缎下的身材丰满诱人，她正以令人难以察觉、但十足脸红心跳的姿势缠在赵略身上。
她的声音是娇媚的，那句“打扰我们”却让人如坠冰窖。
就像一把钢叉从背上滋滋滋地划过, 掻过后颈与头皮。
气氛突然诡异了起来。
小巷，男人，女人，不要被打扰。
哦……
林行韬收了笑容，打破气氛，目光投向了一个人手中拿着的匣子。
他分明一句话都没说，被目光凝视的人却一个激灵，捧起了匣子。
那是一个剑匣，自动打开。
天地间隐约有铮铮剑鸣，一声深沉悠长，一声轻盈悦耳。
“剑名为干将莫邪。天下名器，有雌雄，父干将，母莫邪。”
“就在几天前，有星光从山脉射出，我们在湳平武夷山脉的南山之阴，北山之阳，松生石上找到了这两柄剑。”
林行韬往前一伸手，两柄剑就跃到了他的掌心。
剑的线条简单古朴，上有小字镌刻。剑光如晨曦揽雾，光辉动人。
林行韬眉梢一动，顺手甩了个剑花。
肿胀之女在扇子后眨着勾魂夺魄的双眼，娇笑道：“哎呀，怎么送给我们赵先生这么尊贵的礼物呀。”
其他人一愣。
“这不是礼物……是湳京的教授让我们送过来的，他们说赵先生也许可以凭这两柄剑击败天使。”
闻言，林行韬手腕一停，保持着双剑相抵的姿势。
肿胀之女笑得勾住林行韬的脖子乱扭：“原来你们真是为了拯救世界的大事来的——无耻！覅面孔！”
“是是，赵先生可以打败天使。但是，那个天使，和赵先生没有关系，他为什么一定要去打败他呢？”
她轻轻撞了撞林行韬的脚跟，一副“你说是吧”的模样。
奈亚显然并不希望林行韬去拯救世界，奈亚让林行韬意识分离，本就是要让疯狂的天使毁灭这个世界。
［让这个世界更绝望吧！我喜爱着！人类至高的绝望！］
“赵先生已经很累了，你们是在给他压力——华国无人！人类无人？”她眯起眼睛，手指捏着扇子，缓缓移开。
巷子口，阴凉的风灌入衣领。
十一月的晚上，本就很冷的。
“啪。”一声脆响，林行韬伸手按住了肿胀之女的手腕，也制止了她展露丑陋的触手。
他单手持双剑，说：“别，不好看。”
他松开手，对觉醒者们说：“她说得有道理。我曾经与基金会有过合作，但我并没有加入基金会。拯救世界从来不是我的责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别用它来绑架我。”
“倘若世界只有我做到这件事，那我义不容辞，但我不信基金会没了我就会眼睁睁地看着华国遭难。”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很平静——那是一种理智到近乎冷漠的状态。
他似乎在这个时候忘了自己爱着这个国家，忘了那灭世的天使是他自己，他或许就是有责任的。
绝对的理智。
奈亚愉悦地扬起嘴角。
这不是正常的林行韬。正常的他，应该心甘情愿地救人于水火，愿意相信官方不会亏待他吧。
觉醒者们开始了讨论。
终于，在与基金会方面快速地通完电话后，他们说：“我们不会欺骗您，我们的确有底牌，但那会对整个国家伤筋动骨，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想动用。我们恳切地希望您能帮助我们渡过这次难关，我们对您的帮助铭记在心，您可以提出任何我们力所能及的要求。”
“上次我们承诺过的，燕京分部负责人的位置，我们一直为您留着。您的母亲也在燕京受到保护。”
“您有什么要求吗？”
林行韬却突然抬起了头，说：“来了。”
他骤然扔出一把剑给肿胀之女，两三步踩上了龙躯。
御龙，腾飞入空！
“要求打完再说！”他相信基金会不会——不敢赖他的账。
而从相对平缓的谈话到进入战斗，不过瞬息，这样的风云突变令觉醒者们感到震惊和茫然。
不知是被赵略平静的态度感染，还是被某种奇怪的因素影响，他们竟这才想起来，距离天使到达尚海的十分钟——已经到了！
从狭窄的巷子里抬头，他们发现地狱之门已经出现在了尚海上空一千米处。
．．．．．．
尚海是一个不夜城。
彩色的灯光从高楼大厦一路延伸，最后才不甘不愿地熄灭在角落里。
大门降临的时候，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但还是有人心惊肉跳地从床上蹦起来，撑着窗户边看天。
然后呆住。
由四只独角马化作的庞大门扉一面绯红，一面幽黑，浓重的雾气从门缝中漏出。
人们其实很多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心里不安。
华国有灵气、国运等保护，是奈亚的力量最难侵入的地方，由此观看全球直播的人也是最少的。
他们甚至以为是尚海的什么景点复苏了。空中景点？
最近几月复苏的事情太多了，他们要么重新回到床上睡觉，要么叫醒家人朋友。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尖利的嘶吼、痛苦的惨叫、恶质的嘲笑、悲哀的哭泣，各种各样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地狱之门，向人类开启。
地狱的先锋是两只强壮的大恶魔，他们的蹄子粗暴地踏出门框，手臂上的肌肉鼓起——
砰！他们将手中的叉子扔向了尚海市著名的高楼！
叉子像红色的雷霆，重重击打在一层透明的屏障上。
涟漪四起，这层在尚海约千米的高处亮起的屏障就是最近几个月基金会的努力成果。
华国在直辖市首先构建出的灵气屏障！
当每一个区域都构建起屏障，当这些屏障都连起来，华国将坚不可摧！
现在这个屏障受到了严峻的考验。
大恶魔怒吼着对屏障喷出火焰，而门后，涌出了数百名双翼堕天使。
纷扬的黑羽爆射而出，几乎在一轮轰击后就令屏障出现了裂缝。
在大军后方坐镇的银发魔王最后飞出。
六只漆黑羽翼优雅而傲慢地挥动，他凝视着脚下，若有所思。
“这里不是燕京。”
他只说了这一句。
然后堕天使们让开，他的脚尖点在了屏障的裂缝上。
呯——
肉眼不可见的碎片纷飞，气流吹起了这个林行韬的长发，身上的银链哗啦作响。
他没有欣喜，只是将目光逡巡，然后手一放，一抬。
导致他降临错目的地的罪魁祸首就被轻易地从城市内揪出。
不屑地将手指穿透那人的胸膛，林行韬甩开他的尸体，也不去看他重生成恶魔，直接命令道：“进攻！”
林行韬很清楚：反派从来不需要废话。
于是夜幕中，恶魔们探出了不洁的獠牙。
我来了，我看到，我征服——
堕天使、大恶魔、梦魇在空中发动攻击！
羊头魔、牛头魔、骷髅魔狂笑着跳入城市中！
“审判。”
无论是处于睡梦中的人类，还是处于惊恐和茫然中的人类，全被无形的爪子攥到了空中。
高空中是无数的天使，低空中则是无数的人类，这一幕几乎取悦到了林行韬。
但这一回，这些人类得不到魔王的恩赦。
“处决。”
他将洁白修长的手指抵在毫无血色的嘴唇边，微微勾起一个冰冷的笑。
堕天使们跟随他伸出黑色指甲的手，黑色光线从指尖连绵射出！
直接杀死人类，而非让他们重生成恶魔！献上祭品！
比黑夜更加深沉的黑色光线狰狞地吸走了城市的彩光，宛若一道道神罚，撕开了人们的衣物——
一声嘹亮的龙吟！
响彻天空！
堕天使们一震，光线一歪。
一条融于夜色的黑龙咆哮着盘踞在了尚海上空，拿鳞片抵挡黑光！
银发的魔王羽翼一展，瞬移到了旁边。
在他的原本位置，浮着一个黑色卫衣、黑色长裤的人类青年。
魔王的手指插进了人类的胸膛，而人类的长剑划开了魔王的腰腹。
他们同时说：“你来了，林行韬。”
一个低笑，一个平静。
但他们漆黑的眼里，都是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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