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复苏（二三）

彼此眼中的杀意, 倶清晰可辨。

魔王韬低下头, 笑声低沉轻微。

人类韬也跟着低下头, 凝视着那一截陷进他胸膛的手掌。

手掌与剑是冰的，唯有血是热的。

滴答。

血珠从千米高空溅落。

与其他人类的血混在一起。

在他们诡异对峙的时候，尚海已是满城混乱。

睡着的人们在凉风中睁开眼，往下一看, 顿时瑟瑟发抖。他们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抓到了百米空中。

“卧槽，我觉醒了？飞天的那种？”

“妈妈，爸爸，你们在哪里？”

当他们明白自己的处境后，顿时惊恐起来。

全城广播在不停扩散：“所有被抓到空中的普通人类听着：不要睁眼, 不要回头，不要乱动！再说一遍！不要睁眼, 不要回头，不要乱动！我们的敌人是克苏鲁神话中的邪神, 看一眼都可能会发狂！”

“所有幸存的人类也一样！躲在家里，不要出去, 不要往外查看！要是有什么奇怪的全球直播也千万不要乱看！”

“全体觉醒者自愿参与对堕天使的作战！注意尽量不要单独作战！还请记住：魔物极有可能有传染性！远程异能者与修炼者优先参战！”

“请大家记住，我们华国的第一人，赵略正在营救你们！请相信他！请相信我们正在努力！”

“我们齐心协力, 一定会共同度过这次难关！”

尚海的空中百米处，是一个个被无形的手抓起来挣扎的人类，天际不停有肉眼难见的黑光轰向他们。

不过，每次在黑光即将杀死他们的时候, 都会有一个庞大的身躯替他们挡住。

一条不断涨大的黑龙！

龙鳞同样如暗夜深沉，化为人类最坚实的护盾！

大家熟悉这条龙，曾经有一个青年御龙而降。

“赵略——加油啊！一定要赢！”无论是空中的人类，还是躲在家中的幸存者，都在心里大呼。

然而龙鳞勉强挡住了堕天使们对人类的集中攻击，却挡不住地面上地狱军团的分散攻击。

黄浦区，有幽魂穿墙而入。

浦东新区，有牛头魔抡起钢筋铁板。

杨浦区，有骷髅魔到处纵火……

觉醒者们也在努力。

黄浦区，有修炼者以符箓定住幽灵。

浦东新区，有异能者与牛头魔肉搏翻滚。

杨浦区，有警察与消防队联合作战。

“赵略在替我们扛着最大的压力，我们不能失守啊！”

“这什么怪物啊，一个羊头魔顶三个二级觉醒者。”

地狱军团的强大超过了他们的想象。魔物比一般觉醒者来得强大，况且这些魔物有一部分是由觉醒者的精英重生而来，比普通人类变来的魔物又要强大许多。倘若没有其他助力，尚海成为地狱辖区是迟早的事。

各种各样的法术连番轰炸，各种各样的枪炮暴怒齐鸣。

尚海市一半阴森死寂，一半火光冲天。

尚海，已经成了真正的魔都。

人类，能赢吗？

高空之上，终究是魔王韬傲慢地贴近了人类韬。

掌心的皮肤对他毫不设防地敞开，他的手指也同样表现出了十足的、不同于对其他人类的温柔和耐心。

“你看，人怎能和神比。”他轻声细语，黑玉般的眼眸里盛满了愉悦。

神对神。

这是林行韬说过的。

理智的林行韬因为理智，所以清楚要取回完整的意识，即便他认为现在的自己将更加强大；疯狂的林行韬却是因为感到了愉悦——

这世间，实在少有人能体会杀死自己的乐趣。

人类韬脸色平静，他持着剑的手被压制到了身侧，而剑指之处，是魔王韬苍白而光洁的皮肤。

仿佛他从没有划伤那里。

原来我这么强。

人类韬毫不犹豫地动用了地仙之力！

在魔王韬惊讶和瞬间滞住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砍下那截手掌，往下一倒！

一边下落，一边用手指去挖自己的胸膛，他要把魔王韬的断手拔出！

手指相碰，在相握的一瞬间，原本修长完美的手指咕噜一声，化作一条粗壮丑陋的触手。

“真恶心。”他皱着眉说。

等他甩开那截触手的时候，庞大的阴影已在覆在他的上方。

六只黑色羽翼遮天蔽日，银发的魔王紧随而至！

一千米——

魔王韬的黑色长衣触碰到了人类韬的腿。

八百米——

在飞舞的银发中渐渐出现了一丝丝黑色。

六百米——

人类韬的短发变长。

四百米——

有小天地升降，有小日月生成。

有说法，三阳聚顶，将脱质升仙。

两百米——

人类韬张开双臂，平静地说：“人类也能弑神，不是吗。”

神对神？

人弑神，林行韬做过。

地仙之力暴涨！距离地仙境只差临门一脚！

人类韬只需要一个契机！

一百米——

天昏地黑真龙移！

气运之龙在他的身后出现。

魔王韬在下落时急停了一瞬间。

滚落的那截触手重新长回断臂上，甚至连鲜血还完整地保留着。

“呵……地仙？”他将沾着血的修长手指放进嘴里，含了一下。

大楚的地仙，和克苏鲁的邪神，哪个厉害？

魔王韬眼神轻蔑。

他们就此拉开了距离。

魔王韬俯视着人类韬，羽翼往下一指。

双目血红的堕天使们没有了黑龙的阻挡，尖啸一声，俯冲而下！

苍白、漆黑、血红，与冰冷的笑容。

猛然间，一道电光照亮了堕天使们小腿上缠绕的缎带。

在堕天使的身后，是一片悄然凝聚的乌云！

十米！

人类韬已经能看到周围建筑里人们惊慌失措的眼神。

明明让你们不要往外看了……黑龙冲至他的身下，龙尾将他弹起。

手中之剑紫气冲霄，引万千雷霆！

顶有雷霆万钧，上有天使冲刺，中有一神一人，底有黑龙咆哮——

以银发与黑发为界，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相撞！！！

轰！！！

黑龙之下是黄浦江！

恐怖的冲击直接使海水扬起百米高，随即蒸发成浓郁的雾气。

黄浦江边的人看不清雾中的情景，只能听到恐怖的呼啸声和撞击声。就连享受着怪异超清清晰度的全球直播的观众都看不清楚。

他们隐约能看到两张俊美的脸短暂地交错、分离，一如他们的黑发银发。

两双漆黑眼睛在雾中一样地不可捉摸，沉重的呼吸声比雾还要模糊。

银发魔王右耳上的耳骨钉是在雾中不停闪烁。

黑发青年手中的利剑字符流转。

哗啦啦！

这时被溅起的水才落在了他们身上。

仿佛一个信号，黑发青年猛地冲向远处！

银发魔王展开湿漉漉的羽翼，冷冷地抖了抖。

“你逃什么……”

他举起一只手，于是黄浦江的一边，开始了大崩塌。

或许是崩塌的速度令他不满意，他在飞起来时抽空凝视了那些躲藏在建筑中的搅事者。

比起新西兰，尚海自然灵气充裕，不是一下子就能湮灭的。

卑微的人类。魔王韬飞向了人类韬离去的方向。

追杀！

［看来还是路西法殿下比较强。］

［那个黑发的是人类吗，他也好强啊……希望人类获胜！］

［不！！我希望魔王统治世界！！！］

人们或紧张，或期待，或绝望，镜头却一下子激烈摇晃起来，仿佛持着摄像机拍摄的存在也跟着他们一起急速移动。

简直是瞬移，黑发青年每出现在一个地方，银发魔王就紧随而至。

喀拉啦！世纪大道，黑发青年被撞到地面，在地上犁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划痕。

砰！东昌路，中心的雕塑被他们同时撞得粉碎。

轰！陆家嘴大厦轰然倒塌，银发魔王在漫天废墟中沉着脸。

国际金融中心，黑发青年半个身体撞入大楼的玻璃中，被银发魔王一把勒住脖子从下至上地、用肉体撞碎玻璃！

呯呯呯！鲜血与碎片一同飞舞！

镜头外的观众都惊呆了。

电影中或许有这样一个场景一个场景转换碰撞的画面，但那是假的。

现在是真的。

让人揪心而喘不过气来。

勉强从大笑的银发魔王手中逃脱，黑发青年几个神秘莫测的步伐到了天台边，对着另一座房屋顶部跳去。

或跑！或跳！或飞！或瞬移！

人奋力逃跑，神轻松追杀的过程中，观众看了小半个尚海，也看到了所到之处，皆沦陷。

有时候镜头会出现其他的人类和魔物，但那些都不值一提。

人们的目光只在两个存在翘起的嘴角上——他们竟一直乐在其中。

终于，他们来到了尚海一座著名的建筑物前。

东方明珠电视塔。

四百多米，十几万吨重。人有时不止在神前渺小，也在自己的造物前渺小。

魔王韬飞在圆球前，人类韬站在地上。

“你杀不了我的。”人类韬平静地说，他将大拇指一抹嘴上的鲜血，手掌往地面一拍！

全球直播的镜头猛地拉高。

那些他们追逐过的地方，逐一亮起了光，恰好连成三条线，汇入明珠塔下。

“我没有你强，但这是在华国，你在刚才的追杀中也应该感觉得到，你明明有许多次机会杀了我，却有力量在阻止你。”

人类韬的卫衣长裤开始变化。

他穿着现代衣服的时候，像一个气质出众的大学生。

“这是我的主场。”

而当他换上华贵衮服的时候。

他是帝王。

一层层光芒流转，钟鸣鼓乐之声响彻高空大地。

日、月、星辰、山、龙等十二花纹交织，一件华贵的衮服仿佛跨越时光般落下。

着天子之服，束古人之发。

他随意地扫了眼周围，怎么看都像是帝王出巡，巡视自己的臣民。

东方明珠塔附近，除了聚集起来的魔物，还有不少人类。

“不要外出，不要乱看——全都不听话。”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流光溢彩的珠帘也同时落下，“既然要看，那就好好看，什么是华国第一人！”

落语成旨，不好好看的人都是抗旨不尊！

全球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这颗璀璨的东方明珠之上。

大地震动，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翻滚。

龙吟声一声接一声地响起，引得海水倒流，天光尽射。

——三条大龙从东方明珠塔的底下钻出！

直冲云霄！环绕塔身！

“地仙掌龙脉，现在，轮到我杀你了。”

地仙！

本就接近地仙、掌部分地仙之力的他成功突破！

地仙林行韬，第一次降临！

他手抚龙头，飞身至明珠塔的天线顶端，俯视整个尚海。

大风呼呼，衣衫猎猎。

龙头缩回，与其他两个龙头一起在他的脚边仰望。

尚海延安路高架有九龙之柱，以镇龙脉风水，此刻，龙柱毁，六龙留，三龙出——

以镇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