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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陈老的声音!
原来准备动手的几个黑衣人,手上的动作略带迟疑,纷纷不由自主的看向寺庙高处。
寺庙高处,雄狮一般蹲坐在地上的亚瑟.本托缓缓起身,然后迈着悠闲的步伐来到了台阶之上,然后用一双异瞳死死盯着宋子瑜和陈老。
“我的那两个手下的衣服,居然穿在你们的身上,有意思……他们人呢?”
亚瑟.本托缓缓开口问道。
“一死一伤。”宋子瑜淡然回答。
“有点儿本事,那就上来说话!”亚瑟.本托看着宋子瑜和陈教授,脸上露出了非常感兴趣的表情。
宋子瑜扶着满脸鲜血的年轻僧侣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登上了庙门,最终来到了庙前的大殿外。
大殿外有一座不大的坪台。
空旷的坪台上,两人正坐在石桌前顶着漫天的风雪对弈,黑白的棋子在夜空下闪烁着浅浅溢彩。
在棋桌不远处的位置,矗立着一株一米多高的奇怪矮树。
这树木仿佛盆栽一般,经过精心打理和照料,即便是在月华之下,依旧显得生机盎然。
宋子瑜只是看了一眼,就有了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自己居然会产生悸动!
内心砰砰直跳,就像是在被人做心电复苏一样。
中医所讲望闻听切……只看一眼就能让人血液沸腾绽放活力的树木……
像!
太像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拿株挽救苍生的母种吗?
一定是的!
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具备如此得天独厚的神韵!
……
见此株物,宋子瑜为之神夺。
而正在与陈友平对弈的苍老僧人看到宋子瑜扶着的僧侣之时,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和尚扔下手中的棋子,缓缓站起身询问的。
刚刚苏醒不久,被打的神志还有些不清的小和尚喃喃道:“师傅,我被那穿黑衣服的人袭击了……他们差点打死我。”
听到这话!
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猛然看向坐在其旁边的陈友平:“陈施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徒弟生性淡然,可不是什么惹是生非之人!”
“你的这些朋友为什么要打他?”
说话之间,苍老的僧人脸上竟然隐隐有了一些怒色。
坐在棋枰之前的陈友平也有些好奇,连忙回头看去。
“亚瑟.本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友平责备道。
然而雄狮一般的本托面目表情,对于陈友平的质询,仿佛置若罔闻,唯有若无其事的耸耸肩,可以感觉到其人的不屑。
陈友平这是有些错怪本托了。
这事儿亚瑟.本托并不知道其细节。
不过以亚瑟.本托的个性,就算知道一些什么,那也是无所谓的。
因为这个雄狮一般的男人,根本不在乎。
……
“不好意思!我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哪怕你们陈施主的朋友。”
老和尚突然发话,下达了逐客令。
然而亚瑟.本托却不以为然,只是将老和尚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
正要呵斥的老和尚突然双目圆睁,不可思议的盯着宋子瑜身后。
“你你你你……又是谁?”老和尚终于是看到了站在宋子瑜身后的另一个“陈友平”。
陈教授缓缓开口说道:“文真大师,好久不见,一别多年,你的身子骨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朗啊。看来当年跌落悬崖,也并未对你有任何影响。”
陈教授随口说出一件往事,更是印证了双方的熟识。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唤作文真的老和尚感到不可思议,看了看陈友平,又看了看陈教授,发现两个故人几乎一模一样,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坐在棋枰前的这位陈友平,脸上多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戾气。
二陈终于跨越时空相见。
坐在棋枰前的陈友平缓缓站起身,然后看向陈教授。
“你终于来了!”陈友平道。
“嗯。”陈教授看着陈友平道。
“我在这里等你有些时间了,没想到你现在才来。”陈友平道。
“没办法,跋山涉水,风雪兼程。”陈教授道:“不如孟山公司的越野车来得快。”
二人对话看似平平淡淡,却处处透着试探和机锋。
终于,陈友平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陈教授道:“我就是你。”
“你是我?那我是谁?”陈友平不悦的皱眉。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啊。
陈教授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用极为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陈家祖籍西山梧桐树下。古昌三年,天下大旱,陈家先祖砸锅分家,各自迁徙……本家行至西江省罗城里水,见鹤于野,于是定居里水。家父陈同庆,家母卢氏……我们这一支的祖上曾经出过三位状元四位榜眼十六位探花二百一十六名进士……虽然到了我这一代已然在滚滚乱世家道中落,但也算是书香门第。”
听到陈教授将自己的族谱如数家珍的说出来,陈友平的脸色彻底变了。
这些话,不足为外人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陈友平双目紧紧盯着陈教授,声音里面透露着惊惧和颤抖。
陈教授一席话,听得别人云里雾里,但在陈友平听来,却是透了老底。
相比于陈友平的失态,陈教授显得淡然太多。
看着陈友平,陈教授慎重其事的道:“我已经说过,我就是你,你也是我……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呢?”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陈友平现在脸上除了盛怒,还有怀疑。
陈教授缓缓说道:“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你。”
“原来如此,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吗?”
陈友平若有所思:“平行世界?不同时间节点的自己?有些意思了!你的回答,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到底是高精尖的学者,不过沉吟了数秒,陈友平便接受了这震撼性的事实:“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就姑且信你的说辞。但你和既然不是这个世界的我,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陈教授说道:“我为母种而来,也为阻止你而来。”
“阻止我?阻止我什么?”陈友平讥讽道。
陈教授盯着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缓缓说道:“我本来没打算和你打照面,但既然遇上了,我就想替老师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会把梁薯一号的技术出卖给孟山公司?”
此言一出!
心平气和的陈教授,瞬间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咄咄逼人。
“你不是不知道孟山公司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违背老师的初衷?”
听到陈教授的话,陈友平脸上很不自然的冷笑了一声,然后反唇相讥道:“我当然知道蒙山公司在做什么……也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对我的行为当然是负一百个责。但你……你凭什么站在道德的高处对我说这些?你凭什么?”
突然之间,陈友平爆发了,不复学者的温文尔雅,反而歇斯底里的吼道:“你,自诩为我的人,你难道把曾经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这句话似乎有无穷的杀伤力……陈教授浩然无匹的正气和慷慨激昂,似乎瞬间就被压制了。
“曾经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啊。”陈教授双目晦暗无光,忍不住叹了口气。
陈友平一把揪住陈教授的衣领,用野兽一般的声音咆哮道:“既然你记得以前的事情,那你凭什么来指责我?凭什么?”
陈教授后退一步,用诚挚的眼神看着另外一个自己说道:“我觉得你活到今日这个岁数……大概应该已经和这个世界和解了吧?”
“哈哈哈哈!”
陈友平癫狂笑道:“和解?你是在说笑话吗?你这个白痴,一把年纪都活到了老狗身上的大白痴!你难道忘了老师是怎么死的?你忘了翠翠是怎么死的?还是说……你忘了阿爹和阿妈是怎么死的?你让我怎么和解?”
陈教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似乎无言以对。
但陈友平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陈教授!
“看来另外一个时空的我,已经有些老年痴呆了!那就让我来帮你回忆回忆,这个世界对你的恶意。”
陈友平迎着暴风雪癫狂的咆哮道:“你的也是我的老师,他一生都在致力于让虞夏人吃饱饭,他本应该享受万人敬仰的待遇,放在古代他就是神农伏羲一般的人圣……但他的下场呢?他却死在这片冰原上,被人用锄头敲碎了脑袋。”
“阿爹和阿妈又是怎么死的?你忘记了?他们在西江省的老家,他们本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可是收上来的粮食却充了公,自己活活饿死在了田里!”
“还有翠翠!你不会忘记她了吧?一个活泼可爱的海城大学生,家中世代书香,本应该有美好的未来,却被发配到这流放之地来忍受饥荒和折磨!她最后可是在我的面前,亲手割断了自己的脖子啊。”
陈友平双目赤红,盯着陈教授问道:“那你来告诉我?我要怎么和这个世界和解!我爱我的国?可谁来爱我啊!”
……
宋子瑜作为旁观者,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也不寒而栗。
听着另一个陈教授对这个世界的控诉,不为人知的历史被翻开了满是脓水的一页。
难怪陈老晚年来无儿无女。
原来他这一生,背负了太多。
或许,他们这一代人,就没有幸福过。
……
血与泪的控诉随着陈友平的抽泣渐渐平息。
陈教授看着陈友平说道:“你讲的这些事情我都埋藏在心底,我的内心曾经也支离破碎。但我还记得老师的话……老师告诉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了自己是一个虞夏人……母亲打孩子的事情时常有之,孩子长大了难道还要打母亲?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想不通吧?”
母亲打孩子,时常有之。
孩子打母亲呢?
这算什么?
陈教授温言细语说道:“虽然这辈子我饱受苦难,但我时刻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首先我是一个虞夏人,其次我才是别的身份。作为一个虞夏人,就不应该做出出卖虞夏国的事情。”
“你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但你都不应该把老师的心血和结晶交给猎头资本!”
“你的做法,和老师的理念背道而驰。”
“老师的投身农学的初衷就是为了让全天下的人有饭吃。”
“我们追随老师的原因,也是因为理念和家国情怀相投。”
“但你现在所作所为,却偏离了本我,真我,自我!”
“你应该醒悟了!”
陈教授沉声呵斥着,声音如同晨钟暮鼓经声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