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岁宁与崔璟一同出了前堂,初行至廊下,便听得长廊的那端有脚步声和散漫的马蹄声传近。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很快,常岁宁便得以看到,是两名崔璟的近随,正牵着几匹马走来。
常岁宁脚下顿住,借着廊下稀疏的灯火去分辨着。
那两名近随见了崔璟,便会意地解下了那三匹马的缰绳与衔铁。
刚得了自由,最年青的那匹马儿便立刻抖了抖皮毛,不安分地甩了甩马嘴,“笃笃”地喷出热汽。
它甩着马蹄想往前走,却见前头自家阿爹不知因何忽然一动不动,不确定地盯着前方。
咦,瞧什么呢?
它好奇地凑上前,和呆子阿爹一起往前看去。
前方站着两个人,此刻其中一人试探发出声音:“榴火?”
听得这声唤,那匹棕红大马眼睛瞪圆,耳朵立时竖起,忽然扬起前蹄跳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马鸣。
常岁宁:“全都送我?”
胡粼想了想,点头。
榴火口中发出呜呜叫声。
如今酒是沾不得的。
这时,姚冉快步走来,虽打了雨伞,但身上的衣袍还是湿了大半。
榴火已领着妻儿避到堂门处,并强迫儿子认真观战。
一行人马回到刺史府时,已是子时。
榴火看不惯这幅逆子嘴脸,一蹄子踹了过去——殿下不摸它,改摸这逆子,本来就烦!偏这逆子还不知惜福,找打!
马蹄溅起雨雾,眼看前方那一人一骑就要消失不见,榴火有些茫然地慢了下来,它果然是老了,追不上逆子,也追不上殿下了。
常岁宁收剑,额角处蒙了层细汗,散落的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此次算你赢了。”
廊下剑影交缠,剑声如风啸,二人身法一巧一稳,相辅相克,一时难分胜负。
好好说话,它完全不带听的。
常岁宁抬眉:“我也这么觉得。”
是无绝的笔迹。
榴火低着头,去蹭常岁宁手中的曜日剑,剑在,它在,殿下在,一切似又回到了从前,这令它感到无比安定满足。
廊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雨珠成线。
常岁宁勒马,笑着看向它。
方才那一段路疯跑下来,常岁宁已能大致控御住归期,接下来的路,她与归期,一路同榴火并行。
可此刻的阿爹分明却像一条不值钱的傻狗!
归期难以接受,哒哒跟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
“看来不好拒绝啊。”常岁宁抬手,拿衣袖替榴火擦去泛白的眼睫上沾着的雨雾,榴火闭上眼睛,舒服的耳朵都往后压去,像只兔子,由着她擦。
只是她气力不足,身体耐力不如他而已。
“小归期,又见面了。”常岁宁揉了揉它的脑袋,笑着道。
常岁宁笑着去摸它的耳朵,看着整整齐齐的榴火一家,常岁宁的心情甚是愉悦飞扬。
常岁宁双手抱住它的脖子。
“那可否帮我试一试曜日?”常岁宁向他抬起握剑的那只手,眉间带着飞扬笑意:“恰好我也想领教一二如今玄策府上将军的剑法——”
二人皆着青袍,一浅青,一深青。
常岁宁称赞:“好威风啊,和你阿爹当年一样威风。”
“有精通卜测气象的高人来信提醒。”常岁宁也未瞒他,道:“其人所卜,虽不敢说从无差错,但十中之六七皆得应验,此等事可大可小,早做准备,只当有备无患也好。”
其上短短几行字,是道他这些时日观星象风向变幻,估算中原一带或现洪涝之灾,知晓她此刻人在汴州,遂来信先行提醒。
其后有言,令李献彻查清理洛阳城中的徐正业余党,命崔璟率玄策军随守洛阳,以确保此期间洛阳城的安定。
看来要更上进才行啊。
“再打下去肯定会输。”常岁宁气息有些喘,提着剑在一旁的廊栏上坐下歇息:“力气不足也是不足,我又不是那等输不起的人。”
连日雨水之下,胡粼已令下属略做应对,查看过城内外的老旧房屋或易发生滑坡的山道,但也仅止于此。此刻见常岁宁亲自寻来,又郑重与他交待,胡粼不禁问起其中缘由。
常岁宁拦在父子中间,从中劝说榴火,借机卖了把人情:“虽说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但孩子大了,在外还是要给它留些面子的。”
按说,接下这道圣谕后,常岁宁便该尽快与肖旻一同率军离开汴州,赶赴淮南道,常岁宁也有意尽快回江南料理余下之事,这本也是她计划之内的安排——
常岁宁拧眉,立即去见了胡刺史,提醒催促他为接下来有可能出现的洪涝早做准备。
归期鼻孔里发出“嗤嗤”的喷响。
榴火眼巴巴地看着常岁宁——你知道的,我从小离开了母亲,跟着你出生入死……
常岁宁,崔璟,肖旻,及李献一同接旨。
泡了个热水浴之后,常岁宁换上干净柔软的中衣,上了床榻,放下床帐,赶忙掀开被褥。
她将护在衣襟内的一封书信取出来,递给常岁宁:“将军,京师来的密信,刃叔送来的。”
下一刻,它骄傲的马屁股却忽然被大力猛地一抵,将它生生又抵上前去,脑袋便落在了那个人的魔爪之下。
被褥下,藏着她的曜日剑。
榴火奔到常岁宁面前,收着劲儿拿马头抵向她的肩膀。
归期的马鼻子不满地出气,拿尾巴甩着在身后忽然抵着它的阿娘。
那个人朝它也伸出手来,想要摸它脑袋。
常岁宁又看向那匹骨骼健壮,但眼睛温顺漂亮的枣红母马,不禁问崔璟:“……全是监守自盗来的吗?”
“无妨,我这些年也替它们略攒下了些许家资,来日一并送到你手中,是以不必为它们的吃穿嚼用发愁。”崔璟煞有其事地道。
数日后,京师有圣谕送达汴州。
被它挤开的那匹马茫然站在原处。
“还不知道归期阿娘如何称呼,可也有名字?”
待到雨停时,常岁宁与崔璟离开了这座别院。
以往她很开心,或者很不开心时,或要痛快饮酒,或要与人痛快打一架。
起初尚有百姓不以为意,直到又待两日,大雨仍未休止,且越下越大,城中开始有房屋被冲毁倒塌。
常岁宁刚接过缰绳,欲上马时,归期忽然上前来,将那匹马生生挤开,很是霸道。
片刻,二人相对而立,同时拔剑。
看着榴火一家,常岁宁深觉自己如今也是拖家带口之人了。
“榴火,快来!”她道。
榴火哼哧两声,转而拿头去蹭她的掌心。
见此一幕,归期瞪着眼睛,耳边似又响起每次它被阿爹撅蹄子狂揍时,阿娘拿来劝它服软认错的话——你知道的,你爹它从小征战沙场,为马骄傲,性子深沉,不苟言笑,从不低头。
但它却又很快发现,自己竟跑不快了,竟然要追不上那逆子了,不愧是它亲生的啊。
常岁宁连忙拆开来看。
然而片刻后,它忽见前方那一人一骑忽然又折返回来,朝它跑近。
归期立时如离弦之箭,往前奔去。
归期恨不能将耳朵捂住才好。
今晚见了许多旧友,此刻她很富有,也很开心。
崔璟“嗯”了一声:“当盗即盗。”
信尾处有日期,是六日前送出的信,彼时这场大雨不过初现端倪。
另外,使肖旻大军休整完毕,战船修缮出足够的数量后,即与宁远将军常岁宁一同率军折返淮南道,与常阔会合,共同收服扬州,江宁等各城各道,尽快清剿江南之地的徐正业残部。
出了别院,元祥替崔璟和常岁宁牵了马来。
凡是匹烈马,谁还没点儿贱脾气了?
归期冲着常岁宁的方向踢了两下蹄子,向她示意。
归期昂着头,骄傲地后退两步。
待此事终了,即可率大军由淮南道归京,届时朝廷必论功封赏一众有功将士。
但意外却发生了。
<ahref="target="_blank">比奇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