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虽说同行,但你仍是你,我们是因同路,所以此一段路同行,你仍是自由的。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常岁宁含笑看着崔璟,语气中在为他感到高兴:“今朝得换新羽,往后天高海阔,万里江河,当振翅高飞,不必回望。”
崔璟看着她,目之所见,如春之尾,热夏将启,天地间游走着自由而蓬勃向上的生命力。这份力量是她自刀山血海中淬炼而来,却又仿若天然生成,她行走于天地江河之间,却又融于这天地江河,只行其道,遵本心,不为外物所扰。
此一刻,崔璟忽然真正明白了她为何不愿与那位帝王相认,无需细说其中缘由纠葛,他已然全都懂了。
其实,她方才话中有误,她道“此一段路”同行,实则不然,他要与她同行,不止此一段路。
他会以手中剑,替她荡去前路荆棘,他希望她能在她想走的那条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稳,只要他还在,他便会一路护送她直至终点。
她尚且不曾真正明白他的决心,但也无妨,他不必以虚无言语赘述,她日后总会看到的。
他不会令她心有负担,她只管前行,他自会跟上,至于能陪她走多远,那便要看他自身有几分本领了,生死在他,她无需为此担责。
世间事,不求时时圆满,唯愿事事甘心。
与她同行,即是他最心甘情愿之事。
崔璟看着眼前那青竹般的少女,缓声道:“殿下也已得换新鳞,既已脱离桎梏之海,此后便只需向心而行。”
何武虎回来了,那阿兄他们呢?可接应到了?是否平安?
常岁宁立时站起身来,往堂外看去。
谭离这一路来,怀中总揣着一个小册子,及几块炭笔,成日记个不停。
她缺德的这般明显吗?
阿点重重点头:“有!”
崔璟笑道:“当然。”
常岁宁与他一笑,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另一边,常岁宁已离开崔璟的住处,策马往荥阳城中的临时住处而去。
他们是要文官,又不是要做佞臣宦官!
什么都学只会让他营养均衡,使前路又广又宽。
“那你上药疼不疼?我给你吹吹吧!”阿点将头伸过去,冲着他的后背“呼呼”了两下,边道:“从前殿下受伤时,我都是这样吹的。”
虽她今日将他从崔氏族人手中救了回来这件事,稍一打听便可得知,但此刻在他下榻之处同见钦差与李献等人这种事,还是能免则免。
换而言之,走正门是行不通了。
崔璟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向常岁宁,原来她曾是这样使唤小孩子的。
崔璟微侧首,垂眸看着被她的纱袍掠过的肩膀。
湛侍郎等人又与崔璟提早知会了郑家的处置结果,一行人久久未曾离去,谭离手中的炭笔逐渐变得娇小玲珑。
崔璟眼中带些笑意摇头:“不介意。”
这相当于,这位崔大都督在圣人和士族之间,最终选择了前者。
很快,门外即有通传询问声传来。
“如此我便先行回避。”常岁宁道。
荠菜应下,刚转身出了堂门去安排传达此事,忽见一股匪气迎面而来,那成精的匪气会说话,冲她问:“荠菜大姐,咱们将军呢!”
李献不置可否,含笑道:“还是要仔细养伤,须知日后国朝安定之大业,还需仰仗崔大都督。”
崔璟面上笑意凝固:“……”
<divclass="contentadv">见自家大都督无声调整了神情,换回了素日里的疏冷之色,并且抬手整理了衣摆,及松弛的衣襟,元祥在心中“哇”了一声,所以大都督方才在常娘子面前未曾整理衣襟,可见是默许了他的提议!
好哇,单方面的恋慕一个人果然会令人变得诡计多端,大都督如今面对常娘子,也是有些心机在身上的。
元祥只能明言:“大都督,人都到外头了……您收一收笑脸呗。”
崔璟竟然就这么与清河崔氏断绝了关系……
说着,垂目去看,不由小声问:“怎连蔡公公的话也要记?”
常岁宁左右看了看,旋即问崔璟:“是否介意将身下竹榻借我踩一踩?”
她与崔璟约定同行之事,二人知晓即可,尚不适宜昭告天下,否则怕是许多人都要睡不好觉了,包括她自己。
崔璟提高了声音应道:“前辈请进。”
并且她也已经这样做了,并时时日日在心中庆幸感慨,自由真好。
此时来这里“探望”崔璟,显然是已经听说崔璟被除族之事了。
“没说什么,看竹子呢。”常岁宁轻轻抬了抬下颌,示向崔璟身后窗外的那从茂密青竹。
“崔大都督这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圣人……”内侍满眼钦佩与同情,向京师方向揖了下手:“您这般忠直大义,圣人定是能够体察的。”
“扑通!”
崔璟看着那些纷纷施礼之人:“恕崔璟未能相迎。”
所以,现下是崔璟立功领赏,而他要领罚请罪。
此前这位崔大都督亲自率军镇压郑家,而今又遭崔氏除族,这两桩事,注定令其成为天下士族唾弃之人,但在圣人面前,却是恰恰相反的。
谭离不能再小声地道:“自然是为官者的话术啊……”
李献眼中也有着关切与同情:“……崔大都督身上的伤势是否要紧?”
听得这道声音,常岁宁精神一提——是何武虎。
阿点又用力帮崔璟吹了几下:“殿下说,我这一招儿,是很厉害的灵丹妙药呢!”
此时此刻此复杂情形,多好的现场教学啊。
崔璟不解地看着举止古怪的下属:“?”
能陪在她身边这样久,能让她偶尔也像个孩子一样放松玩闹,且又能予她疗愈的,大约只有阿点前辈了,这样的阿点前辈自然是这世间最厉害的灵丹妙药。
毕竟这么大的开销,他哪里负担得起?
阿点响亮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进来,不忘礼貌询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如此,他们作为天子钦差,即代表着圣人的态度,此刻面对这位大人,便要将姿态放得更低一些才行。
“你看错了。”常岁宁负手往前,眼角眉梢仍有舒展笑意。
震惊之余,即将落于人后的危机感也油然而生,仓皇之下,道:“谭贤弟回头可否借我也看看?”
崔璟转头去看。
竹林翠绿茂密,看着那两道远去的身影,崔璟眼中以笑意目送。
后面的一位年轻人,回头看向最后面的同窗同僚,拿眼神示意——又记什么呢?
而更荒谬的是,姨母此番令人传旨叱责他行事手段残暴……让他与钦差共同妥善处理后续之事,待回京之后再行请罪。
他谨记着常岁宁的话,未曾暴露她的身份,但他的语气还未学会骗人,那里面早已经没有了无声的失落与哀伤。
自觉一世英名伟岸形象遭到损坏的常岁宁,忽然开口:“等等,似乎有人来了。”
赈灾钦差是今日晨早刚抵达的荥阳,常岁宁入城时已经知道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阿点快步走进来,见得房中只二人在,不由好奇问:“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他们刚入官场,便被揪出来用了,许多东西都是现学,不懂的实在太多了,每日湛侍郎被他们围着问,一个头十个大,眼看离崩溃只差一步之遥……
虽然缺德,但崔璟被除族之事,她当真越思量越高兴,若非不可饮酒,她必要庆贺一番,庆贺他此后得自由,也庆贺此事劈开了并不算坏的新局面。
继带兵镇压郑氏之后,崔璟竟然被除族了,当真是每一步都不在他最初的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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