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岁宁大松一口气,露出笑意,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常岁安。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何武虎紧跟着进来,抱拳向常岁宁行礼,声音洪亮:“将军,俺们把常郎君平安接来了!”
嘿,将军交给他的第一件差事,他何武虎没有办砸!
何武虎说着,转头看向走进来的人:“还有这……还有这位郎君,也一并平安接来了!”
他知晓这位是个女郎,对方虽做男儿打扮,但扮相不比他家将军高明,头一日他便瞧出来了,只不过人家既然这副打扮,他也不好多事拆穿就是了。
“……常妹妹!”来人见着常岁宁,刻意压平的声音也彻底没了掩饰,欢喜地扑过来,挤开眼睛红红的常岁安,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一把抱住了常岁宁:“常妹妹,可是见着你了!”
“潼潼阿姊。”常岁宁安慰地轻拍了两下她的背,而后轻轻扶正她的肩,也万分庆幸地道:“阿姊平安无事就好。”
此前她去信给宣安大长公主,说要取回寄存在大长公主府上的樊偶,没成想阿兄坚持要来,又附带了一个声称想出门长见识的李潼。
但谁也没想到,中途会遇到水患……还好人没事,也实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多亏了这位何将军!”李潼看向何武虎:“还好何将军带人及时寻到了我与岁安等人。”
闻得此言,何武虎拧起眉头。
常岁宁:“……”
这光芒甚至刺伤了常岁安,反倒他开始劝起李潼要收敛一些,当他开劝时,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他错了。
……
须知这场水患非同小可,便是换作镖局来,也不见得一定能将货物安稳送到她手中。
汴州与荥阳相邻,来回只需两日路程。
那少年听了半晌,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粥碗中的倒影,问何武虎,要找的人是否姓常。
此举本是好心,但人心难测,一行人沿途投喂灾民,出手过于大方——若说昔日常岁安在京师锻造出来的一身名为人傻钱多的光芒,在经历过一场牢狱之灾后,稍微黯淡了些的话……那么,此刻有李潼在侧,这光芒则再度盛放,且更上一层楼。
“杀了我吧。”某夜,常岁安将他从麻袋里掏出来时,他麻木地道。
自去年常岁宁离开宣州后,他被独自关在宣安大长公主府上的密室中已足足半年,但他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这半年来,他时刻处于无法逃脱的黑暗中。
常岁宁说着,唤了人进来,安排了一桩差事——回汴州大营,将此前汴水一战时,刺杀金副将,掩护徐正业逃遁的那名内奸带来荥阳。
水患最初,他们一行人被洪水拦路,遇到不少灾民,常岁安生性同情弱者,李潼也缺少出门的经验,底下的人劝李潼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带来的大半干粮分给灾民。
王爷,他愧对王爷……
言毕他悄悄留意自家将军的反应。
而犯傻之后的结果还需大家一同承担。
听李潼当着自家将军的面,称自己为“何将军”,何武虎脸上一热,他算什么狗屁将军,那都是这一路底下的弟兄们出于虚荣乱喊的!
李潼此行第一课,总结出经验来,良善也是需要锋芒与棱角的。
“……”那少年抬起头来看着他。
被偷走的那晚,他不应该说“救救我”,而是该说“杀了我”。
至于此物是什么,常岁安有些心虚地表示,稍后再细说。
常岁宁接旨后,对上了几双熟悉的目光。
常岁安将粥碗递到他嘴边,与他认真解释道:“昨日灾民太多,是我没抢到粥,不是故意饿着你的……今日有粥了,快喝吧,我喂你!”
“是赏,是赏……我说错了!”
说到为何途中竟耽搁了二十多日,常岁安的话就更多了。
但这种飘飘然的美好感受并未持续太久,一次夜中,他们遭到了偷窃,所携行李钱财被席卷一空。
大长公主先前特意交待,这一路他们只管奉命行事,女郎想犯傻,便由她犯个过瘾,他们只负责保证女郎和常郎君,以及货物的安危即可。
李潼的护卫很快追了上来,没人救他,他被重新装回麻袋扛走了。
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说气话吗?
何武虎描述着那人的年纪,身形,长相,口音。
见妹妹非但没怪自己行事冒失,反而夸自己,常岁安很是开心,连忙问:“宁宁,你可要去见一见他吗?”
起初也想过,亮出宣安大长公主,亦或是宁远将军的名号,去寻求官府救助,但一则,如此时机,各地官府已是焦头烂额,李潼自尊心强,想着尚且有手有脚,也不想给人添麻烦;
二来,经历了被灾民算计之事后,常岁安分外警惕。他想着此刻四下鱼龙混杂,洛阳士族的遭遇也已有耳闻,四处潜藏着被追缉的士族逃犯,各地明暗势力错综复杂,此去汴州,尚有些路程,他身为刚斩杀了徐贼的宁远将军的亲兄长,与人暴露身份不见得是好事。
她只知樊偶还活着,便称赞了常岁安几句,夸他做得很好。
该死,时过境迁,几经生死后,此刻面对这碗平平无奇的白粥,他竟然有了一丝感动。
对视了片刻,何武虎面上笑意凝滞,而后虎躯一震,紧接着便是狂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哇!
这少年正是常岁安。
片刻,宋显也有些迟疑地回头,与她微微点头,神态称得上尊重。
常岁安叹气:“这怎么行呢,别说气话了。”
何武虎放心地咧嘴一笑,声音响亮地应“是”,带着弟兄们退了出去。
而他……出于虚荣,也没有纠正就是了。
然而李潼不以为然,一路上,她接受着灾民们的感激,只觉自己如活菩萨在世。
与何武虎等人接应后,常岁安一行人才总算结束了灾民生涯。
何武虎大喜,连连点头,忙问:“阁下莫非见过?”
但事实证明,从不吐露半字的是来人,来人只负责送饭,嘴巴比他严多了,无论他问什么,对方都一字不答,丢下饭就走……
“赏也别想,赏也有错!”何武虎瞪他:“下属为主公办事,那是天经地义,天经地义懂不懂!”
他被塞进了熟悉的麻袋中,离开了那个密室。
“咱们弟兄们身上光秃秃的,被人这么打量着,心里不是个滋味!便想着,此番能不能借此事向将军也讨几枚来戴一戴!不然总觉得没个名分,心里不踏实!”
他不干净了!
他竟对敌人生出了这不伦不类的情绪!
纵有护卫反应及时,紧忙去追,但那些人皆是个中老手,且和灾民互相打着掩护,他们最终也只追回了一样东西——
这些细节,常岁安未曾留意到,常岁宁自也无从得知。
这些吃屎玩意儿,怕是要成为他洗白路上的绊脚石!
樊偶此行,也是命运多舛。
这些时日常岁安为了寻求自保,喊她作阿姊已喊得十分顺口,她便也不再客套地称常岁安为常家郎君。
一日,何武虎寻到一群正在领粥的灾民,同一个看起来还算体面、好说话的少年询问是否见过这样一个人——
之后一路,他们仍然力所能及地救助真正有需要的灾民,但如此前被抢钱财之事,再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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