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信给孟列的第三日,常岁宁去了正在修建的学馆处察看进度,沈三猫见着她来,给了她一册很详具的花销明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常岁宁坐在返回刺史府的马车上,翻看着那册明细,每翻一页,好似便能听到银票烧没的声音。
“三十余万钱……”喜儿很是发愁:“不过是建个学馆,怎就要花这么多银子啊。”
车内另还坐着姚冉及李潼。
今日是查办徐正业余党的钦差押送罪犯离开江都城的日子,潘公公他们实则早几日就该走了,奈何常岁宁为杜绝哪怕一字错漏,令人再三校验抄本。
诸事已办妥,包袱都收拾好了的潘公公无奈,只有带着人原地抠脚,等待了四五日——没法子,谁让人家是奉旨抄书呢。
今日常岁宁出门,便是为潘公公送行去了。
潘公公甚是受宠若惊,主要是惊,生怕对方又盯上了什么……天知道这些时日,他是怀着怎样朝不保夕的心情在度日!
对方狮子大开口讨要藏书之举,带给他的阴影,仅次于当年净身房中那一晚的经历。
待确定常岁宁只是为了履行承诺,派人帮他护送藏书之后,潘公公很是松了口气,连连揖礼道谢。
李潼自幼泡在宣州那等富贵地,最不缺的便是金银,此刻的惊诧有三成是因这数目之大,余下的七成便是冲着崔璟的用心去了——
“横竖我们大都督如今孤身一人,又是铁了心非您不……咳,又是铁了心不娶妻不成家的,这些东西留着也是无用!”
点着点着,因手指下触感良好,李潼忍不住轻捏了捏少女的脸颊。
常岁宁还真知道,但即便她知道那一层关系,自认却也不该就此将宣安大长公主当作她随用随取的金库,亲兄弟且还明算账,无论什么关系,一味索取都不是长久计。
只要他跑得快,这些金子就追不上他!
常岁宁遂前去相见,待见得那身穿玄色束袖窄袍的为首中年男子,甚感意外:“虞将军?”
李潼便笑着点头,也取出两本册子来:“那你先看看这些……”
“正是在下!”虞副将抱拳行礼:“见过常刺史!”
当年她率军攻打北狄时,一年十万大军的军饷,也不过两百万贯。
常岁宁当然知晓它们来路清白,皆是崔璟这些年来打了无数场胜仗、一刀一枪换来的。
虞副将竭力劝说常岁宁务必收下,甚至做好了若常岁宁再不点头,他便暗示几名下属赶紧开溜的准备。
这么些箱子,不应当呀,除非里头是……
自常岁宁提及想效仿宣州,在江都建立作坊的想法之后,在宣州时便对此类事有所涉猎的李潼立即拍手称赞此法可行,并认真为常岁宁出谋划策,又主动揽过此事,这月余来,一直带人在为此事忙活筹备着。
正因此,她才觉得这数目太“重”了。
所以,崔璟他怎就总能这般毫无保留,却又好似从来不觉得自己所做值得一提呢。
虞副将忙道:“常刺史您放心,我等是秘密来的江都,无人知晓此事。且这些银子来路清白,皆是我们大都督这些年来攒下的俸禄和军功赏赐所得,您只管放心用!”
虞副将没有隐瞒地道:“在下此前奉大都督之命暗中回京办事,顺便按照大都督的吩咐来一趟江都,给常刺史送些可用之物——便是这些了。”
常岁宁点头:“多谢阿姊,我知道。”
“那作坊之事,还要继续筹备吗?”李潼此刻问。
眼看就要到刺史府了,李潼才帮常岁宁将那册子合上:“好了,歇一歇眼睛……”
虽说是大盛首屈一指的武将人物,玄策军上将军,可背后无家族支撑,出手便是这般惊人的数目,怕是得把家底都送来给她常妹妹了罢?
须知江都最富的盐商蒋海,先前也不过捐银百万贯。
这数目太大了,好似将家底都搬给她了。
土木砖瓦,这些是明面上最能看得着的,看不着的还有工匠酬劳等。而后续大到庭院造景,小到一桌一椅一茶几,还有一应教学用物,也都要花钱置办的。
但王长史不同,他此刻远远地瞧见那些刺眼的箱子,激动得双眼放光……他就说是贵客嘛!让人帮忙搬抬时,他便猜到里头是钱了!
“那……女郎,咱们的银子还够使吗?”喜儿眼巴巴地问。
“常妹妹,若你手上不宽裕,不如我让人送信回宣州,再向母亲……”
如此换算,岂非一只崔大都督,等同三只蒋金鸡,且还有得富余?
李潼话未说完,便见常岁宁收起那明细单子,笑着摇了头:“不必了,李潼阿姊。现如今还是够用的,待实在没银子可使了,再向大长公主殿下张口不迟。”
宣安大长公主已帮了她许多了,尤其是在帮扶江都恢复商业之上,她以刺史府的名义给大长公主已打下一箩筐欠条了,不好再因私人建学馆的需要去借钱了。
老常早年累下的百万余贯家财,听来是个大数目,若放在京师吃吃喝喝,一家子几辈子也是吃不完的,可出了京师,被她这么几番折腾,就显得不经用了。
那样健康的关系,才是她真正需要的。
这句话是他编的,大都督什么都没说,只让他取钱送来,但送都送了,他好歹得帮大都督多说两句好话吧。
没法子,宣安大长公主是她的头号债主,李潼又帮她这般忙里忙外,她若连脸都不许人捏一下,那也太没欠债的自觉了。
里头根本不是银子,全是金子!
一两金等同十两银,一两银为一贯钱……如此一来,同箱子的数目便对得上了!
李潼看着那在午后的阳光下分外刺眼的金灿之物,一时只觉惊讶万分,她原先只当是数十万贯钱,感慨这位崔大都督倒也阔绰,可眼下才知分明是数百万贯……
常岁宁点点头:“放心,暂时够用,之后我来想办法。”
马车很快在刺史府外停下,见得从车内走下来的少女,守卫连忙行礼。
虞副将话至此处,不禁暗忖——纵是元祥在场,必然也要为他那看似漫不经心的口误,而感到惊艳吧?
这是她这些时日带人在江都城中各大作坊的走访中所得。
人家升官都是发财,可自女郎来了江都后,净花钱了。
坐上马车,顺利出了江都城的那一刻,潘公公一颗心才算彻底放回了肚子里,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颇有劫后余生之感……这江都,除非之后另换新刺史,否则他再不想来第二趟了!
李潼抿嘴一笑,在心里道——你才不知道呢。
“路上也不得片刻清闲,瞧把我常妹妹都累成什么样了。”李潼有些心疼地叹气,伸出手指轻点了点常岁宁眼下的淡淡青黑。
李潼认可地点头:“常妹妹这话不假,这几日我在附近走动,得闲时同这沈三猫也打了几回照面,此人的确是个持家好手,且浑身上下都生着眼睛呢,哪个工匠偷懒躲闲都瞒不过他。”
李潼则是刚巧在学馆附近办事,听护卫说常刺史来了,便去寻了常岁宁,待常岁宁在沈三猫的陪同下四处查看罢,几人便一同回刺史府去。
要建成此类学馆,不是只拉一道院墙就可以的。
常岁宁有些愕然,所以……这一口口箱子里装着的都是银子?
李潼也看过去,在心中“啧”了声,她对银钱历来敏锐,这么多口箱子,粗略一观,数十万两银至少是有的。这位崔大都督已遭了崔家除族,出手竟还这般阔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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