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宣德殿正热闹非凡。
其他朝臣的夫人带着家眷来慈宁宫向太后请安,都被拦在了外面,如今都在宣德殿偏厅侯着。有内侍高声宣扬,“太后和皇上驾到……”
众人立马走出偏厅,跪在宣德殿前迎驾。
皇上满面春风,搀扶着太后进入宣德殿,大手一挥,“今日太后生辰,举国同庆,众卿家都平身吧!”
众人起身,突然看到太子,都一愣。
有朝臣不能置信地低喃着,“难不成是太子殿下……”
皇上蓦然转身,高声宣扬,“你们没有看错,正是中宁皇朝的太子殿下,青逸的眼睛已经治好了,不日就可上朝理政。”
众人从震惊回过神来,都不约而同地向太子见礼。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老御史大人竟然喜极而泣,老泪纵横,撩袍跪在了太子的面前。
他与太子亦师亦友。
当年太子患疾,不少朝臣向皇上请奏欲废太子。老御史竭力反对,他是深知太子宽厚仁义,心怀天下,有治国之才。他力保太子,就是期盼着有那么一天太子能够康复再次站到朝堂上……
没想这一天终于盼来了。
老御史激动的长跪不起。
太子也是感动至极,眼眸通红,双手搀起老御史,“老师厚待,青逸知道了。”
老御史满脸的欣慰,“太子能够康复,是中宁之幸!是皇上之幸!是天下百姓之幸啊!”
苏鲤终于明白了,赵昶为何只愿带兵打仗,不愿站立朝堂。即便太子屡屡相逼,他都不改初衷。
只因为他早明白,太子贤德,受天下人敬重。即便身染重疾,依旧在朝臣和百姓心中不可替代。
他将来定是位好皇帝!
秦相和赵励看到太子,眼中皆是震惊!两人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晦暗,他们不遗余力的拉拢朝臣,却不及老御史这么一跪。
老御史是三朝元老,性情刚正不阿,向来对事不对人,深受朝臣们的敬重。如今他如此推崇太子,令不少朝臣都随在他身后向太子恭贺。
太子始终从容不迫地与朝臣寒喧,接受他们的恭贺,却也如数家珍地对每个朝臣对朝廷的贡献细说一遍,令朝臣都感动不已。
皇上与太后对视一眼,都非常满意太子的表现,两人不约都点点头。
皇上见朝臣都围着太子,不由高扬一声,“朕还有一件喜事,要向大家宣布,太子妃如今已经有喜了,东宫不日就要诞下麟儿……”
众人闻言更见惊喜,都围着太子恭贺不已。
秦相和赵励脸上的神情愈加的晦暗,秦相甩了甩大袖,“东宫的消息瞒的可真紧,太子眼睛康复,我们竟丝毫没得到消息。”
赵励晦暗地看了功鲤一眼,“若我猜得没错,应是苏鲤治好了太子的眼睛。”
秦相眼眸一缩,“太子的眼睛生的怪异,太医院十年都毫无办法,苏鲤竟能有如此本事?”
赵励脸一阴,“错不了,苏鲤总能出科意料给人惊喜,她一手缝合术,出神入化。太子生辰,赵昶带她去了东宫,明着是为太子贺寿,想必就是去为太子诊病的。只是没想,她竟真能治好那怪病。”
秦相寒着脸,咬着后牙槽,“始皇后传人……果然,关乎中宁命运……”
赵励望着苏鲤,眼神也极复杂。
秦相又道,“当初在云锦城,你就不曾拉拢她吗?”
一想起云锦城发生的事,赵励就艰涩地闭了闭眼。
“不是没拉拢,而是,根本拉拢不了……赵昶一见到她,就使尽了手段,把她套的牢牢的。我和阿昭根本没机会,若不然,阿昭也不会铤而走险。”
想到自己的孙子依然废了,秦相浑身冷嗖嗖的,他锋锐的三角眼满是恶毒。
“既然拉拢不了,宁可毁去,也绝不能便宜了别人。今儿南宫戬必定会来,你让人守在宫门给他捎个信吧……”
赵励点点头,“明白。”
皇上和皇后扶着太子在正位坐下,每个朝臣都有自家的席面,男人们与太子寒暄着,女眷们便拉着太子妃说长道短,目光瞟着她的肚子,句句不离恭喜。
太子妃落落大方,说话周到,听到众夫人耳中很是服帖。
众朝臣见皇上和太后已经落座,纷纷从太子身边离开走向自家的席面。
众人可没有忘记,今儿的主角可是太后她老人家。
皇上率先向太后献寿礼,之后皇后德妃纷纷跟上,太子赵昶赵励紧随其后,众朝臣也忙不叠地献上寿礼,一时间,太后乐的合不拢嘴。
其实太后什么宝贝没见过?她根本不在乎别人的寿礼是什么?她慰帖的是皇上的孝心,众朝臣的恭维,大家都捧着她,顺着她,单拣她爱听的说。
她也知道,天下的百姓都在为她庆贺。
她心里别提多满意!
“南祥使臣到。”
宫门口有内侍高声宣扬,宣德殿内一时安静,朝臣的寿礼也献得差不多了,南祥的使臣来得正是进修。
南宫扶玉一身尊贵的紫色拽地长裙摇曳生姿,妆容精致到令不少朝臣都看直了眼。
她绝色倾城,一脸的傲然,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丝毫没有因为凤凰台失火她小产而有丝毫削减,甚至较之以往更甚。
南宫扶玉一出场就压下了全场的气势。
苏鲤不得为她点个赞!
南宫扶玉向太后行礼,“南祥恭贺太后福寿绵延身体永健。”
太后坐在高台上,看着南宫扶玉,倒也慈禧的很,“南宫公主不必多礼,赐宴,请坐。”
南宫扶玉谢恩起身,手轻轻一挥,后面的侍卫便抬上寿礼,朝臣看到无不咂舌,当初她初来中宁拜见时就带足了国礼,没想给太后的寿礼也是这般阔绰。
南宫扶玉转身朝自己席面上走,眸光自始至终都目不斜视,高高在上。
苏鲤突然觉得,南宫扶玉好似变了。
变得更象一国的公主,高傲不可侵犯!就象再也没有了喜怒哀乐一般,举手投足都一板一眼,一规一矩,把一国公主的尊贵摆得淋漓尽致,任谁都不敢再随意嘲笑她亵渎她。
苏鲤唏嘘不已。
或许正是南宫戬的背叛,真实地伤了她的心。
爱有多深,伤便有多深。
南宫扶玉痴爱他,能够不惜名声为他未婚先孕,南宫戬却不顾及她的脸面,在凤凰台就直接与紫阳郡主不清不楚。
想到紫阳郡主,苏鲤更觉恶心,她还担着赵昶的承俊亲王妃的头衔呢!明明是中宁尊贵的凤氏女,做质南祥,却与南宫戬苟且,这根本就是对中宁的背叛,对凤氏的背叛,对赵昶的背叛。
苏鲤从来没有象厌恶紫阳一般厌恶一个人!
紫阳的嘴脸,她在凤凰台就已经领教过了。
若是万不得已,她永远不想承认她是自己的姐姐。
“西羽国使臣觐见。”
众人‘哗’地一声,都把目光投向了殿门口。
剑书一身隆重的华服,面如冠玉,气质脱俗。少年纯澈的眼眸,透着冰蓝的色泽,简直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宝石。
阿宝也是一身隆重的浅粉衣裙,一改往日的懵懂单纯,眉目间带上了与生俱来的矜持与华贵。
两个人就象从天上走下来的仙子,整个大殿里的人都友好地笑看着他们。
评头论足间,皆是赞赏。
皇上也有点小激动,身子在椅了上晃了晃,看着剑书和阿宝满是笑意。
苏鲤瞟了赵昶一眼,“阿宝今日的出场不错,没辱没西羽国的尊严。”
赵昶长出一口气,小声对苏鲤道,“你知道剑书和太傅这几日是怎样训练她的吗?”
苏鲤一惊,“剑书竟敢对阿宝如此?”
赵昶眼一眯,“你知道阿宝最怕什么吗?”
苏鲤想了想,“最怕没美食吃。”
赵昶咧嘴一笑,“阿宝最怕太傅的禁闭……
当然没有美食也会令她全身不舒服。这几日,剑书狠下心肠与太傅联手,就是这样训练阿宝的。威逼利诱,阿宝瞬间就脱胎换骨了。”
苏鲤喷笑,“看来之前咱们对她太宽容了。”
赵昶也是笑的揶揄,“人的潜力是无穷大的,从阿宝身上就可见一斑。阿宝是可塑之才,瞧着吧!西羽国的太傅大人一准找到了对付阿宝的法子。”
苏鲤抿嘴,“阿宝也该成器了!再贪玩下去,整个天下都要以为西羽国落她手里肯定要完了。”
赵昶摇头,“恰恰相反,就是因为西羽国姬氏太过强大和自信,西羽皇外祖母才会纵容阿宝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要知道,天下四国,唯有西羽全国上下人心象拧成一股绳。百姓忠君爱国,朝臣忠贞不二,姬氏皇族更是团结一致。
皇外祖母在位三十多年,开创了西羽国难得的繁华盛世……所以,整个西羽国的百姓爱护他们的小公主,不管阿宝性子有多稚嫩单纯,在整个姬氏和百姓的眼里,他们的尊贵小公主就该是这个样子的。至于外人怎么看,他们根本不在乎!”
苏鲤心有戚戚然,“原来如此……”
阿宝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比南宫扶玉幸福多了。
剑书和阿宝向太后和皇上见礼,说了一通恭祝太后的话,之后剑书手一挥,成箱成箱的罕见人参便被抬上大殿。
整个大殿瞬间炸锅了。
知道西羽国盛产名贵的药材,但这千年人参,也不能是成箱成箱地装吧?
这该是有多富裕才会如此!
连太后都有些坐不住了,急忙向皇上道,“这西羽国的寿礼也太贵重了!这些可是千年人参呢!难不成这些在西羽国就象萝卜青菜一样普遍……”
皇上沉着脸,盯着殿中排得整整齐齐的大箱子,额头上也出了汗,“母后,这……”
太后深深一叹,“按说西羽国是你岳家,在西羽女皇的眼里,你是晚辈。按规矩咱们中宁该向她进献才对,如今倒反过来了,这些寿礼,母后受之有愧。”
皇上闻言想了许久,才低喃着道,“既然是来为母后贺寿的,母后就理所当然地收着便是,以后的事,由儿子去周全。”
太后看着皇上,知道他心中有愧,便也闭了嘴。
皇上给剑书和阿宝赐座,宴席就摆在承俊亲王府的宴席旁边。
赵熠歪头看着剑书,大眼睛忽闪忽闪,他明显对剑书非常喜爱。
苏鲤悄悄与他咬耳朵,“现在还不能去跟剑书叔叔打招呼,这是国宴,要注重礼节,稍后宴席开场,你再找机会去与剑书叔叔说话可好?”
赵熠立马笑着点点头,“阿熠喜欢剑书叔叔,叔叔送给了我一把木剑。”
阿鲤瞪大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娘怎么不知道?”
赵熠立马笑的见牙不见眼,“剑书叔叔昨日偷偷让人送给我的,阿熠还没来得及拿给娘看呢!我只是想向剑书叔叔道谢……”
苏鲤心慰地摸着赵熠的小脑袋,“阿熠做的没错,既然收了别人的礼物,自然要当面道谢。”
赵熠高兴地点着头。
突然,内侍又一声宣扬,“北辰二皇子到。”
朝臣们眼睛‘刷’地一下又看向殿门口。
当那个气韵高华雌雄莫辨的面孔缓步走进大殿的时候,苏鲤一下子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歪下来。
她转头瞪着赵昶,“这这这这不是名满天下的花旦连老板吗?”
赵昶也是皱着眉,显然对连骐的真实身份也不知情。
“若他真是北辰的二皇子,那他藏得可真是够深的。他的母妃是南祥皇帝的庶妹,嫁到北辰是和亲的,听说被北辰的皇后打压的很厉害,这位二皇子一生下来就连遭不测,他母亲根本护不住他,听说后来失踪了……”
苏鲤震惊,怪不得他流落民间,进了戏班。
“只是为何他如今又以二皇子的身子出现在这里?”
赵昶低下头,“北辰的皇帝老了,太子是北辰的第一勇士,向来孤高自傲,老皇帝肯定压不住了,又想起他这位流落民间的二皇子了……”
苏鲤颔首,意味道,“当年说是失踪,怕也是老皇帝一手安排的,只为保住他这位幼子的生命。连老板虽然流落民间,但气度修养根本不是在戏班就能养成的,他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赵昶一听苏鲤夸连骐,他就莫明的醋意翻腾,“一个戏子,由得你连番夸赞!”
苏鲤一怔,转头不明所以地看向赵昶。
赵昶阴着脸,“以后你离他远点!”
苏鲤眨眨眼,“我与连老板不过才见两次面,你为何如此不待见人家?”
“他看你的眼光不对劲。”
苏鲤一愕,立马醒悟过来,“阿霑,我都丑成这样了,你不会以为连老板对我有意思吧?”
“你的美,怎么能以外表来论呢?这个连骐眼睛毒着呢!”
苏鲤立马闭嘴。
随后又气不过,苏鲤转身又冲赵昶一声,“赵昶,我警告你,捕风捉影的事,不要扣在我头上!我不认。”
赵昶眨眨眼,冷哼一声,“他若敢再靠近你,老子就劈了他!”
苏鲤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