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
深夜。
函谷关。
项燕正躺在床榻上睡觉。
忽然感觉胸口一闷,犹如窒息。
令他在睡梦中惊醒。
随后,呼吸愈发变得基础。
肌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着。
只听‘噗的一声,他便吐出一口鲜血。
不仅四肢乏力,似乎连说出两句话,都显得有些费劲了。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如此糟糕。
在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
迅速镇静下来以后,项燕使出浑身气力,喊出两个字:「来人!」
再之后,便昏迷不醒。
...
盏茶功夫过后,项超、项梁、项伯三兄弟,齐齐跪倒在项燕的床榻前。
有名医师,此刻正在为项燕把脉。
就连他们三人都不太理解。
原本将要康复的身体,为何突然如此恶化了?
还吐出鲜血,陷入昏厥当中?
看父帅的面相,像是即将要不久于人世啊!
怎么会如此?
「大哥,朱丹溪呢?原先都是他在为父帅治病,如今父帅突然出了问题,只怕他脱不了干系!」
项伯怒声道。
项超唉声一叹,道:「那朱丹溪,早已离开函谷关了。」
「离开?这怎么可能?我军日日严守,从不擅开城门,朱丹溪怎么能离开?大哥,莫非是你放走的?」
项伯感到困惑。
项超将朱丹溪离开的原委经过,告知了众人。
项伯豁然起身,道:「待我去将李园那厮给抓回来,严刑拷打,一定能问出什么。」
就在这时,医师已经为项燕把完脉象了。
见状,未等项超说话,项伯便急忙上前,拉着医师的手腕,迫不及待的问道:「我父帅身体如何?」
闻声,医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直言道:「项元帅的脉象,极其微弱,只怕也就这几日时间了。」
「不可能!」
项梁开口道:「你少在这胡言乱语,今日午时,我父帅还能吃下半斤猪肉。
如今只是昏厥了而已,怎么可能就将不久于人世?」
医师被他拽住衣领,显得很是无奈,只好开口道:
「最近这些时日,都是那秦国医师为元帅诊治,期间有没有弄手段,谁也说不清楚。
元帅突然晕倒,在下也很担心,可是事已至此,还是请诸位将军准备后事吧。」
听到这里,项梁下意识慌了神,松开拽住医师衣领的手臂,面色苍白的喃喃道:
「这怎么可能呢?父帅怎么可能会突然病倒...」
项超皱眉道:「那朱丹溪开的药方,不是都让你们看过了吗?
连你们都说没问题,他即使用手段,还能在哪里用?」
医师不解道:「这也正是在下困惑的地方。
以在下从医多年的经验来看,那张药方上的诸多名贵补品,按照常理推断,确实可以改善元帅的身体。
只是元帅的身体,突然枯竭,实属在意料之外,请恕在下无能,无法医好元帅了。」
如果说,在此界,医道有段位。
那么朱丹溪的医道水平就在大师。
而这个楚国医师的医道水平,顶多就在青铜。
试问,一个青铜段位的选手,能理解身为大师选手的一些骚操作吗?
肯定不能理解。
他就只知道,那些补品,都很珍贵,吃进身体里,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但是,那是在单个服用的情况下。
有时多种补品掺杂在一起,将会形成致命的毒药。
要不是朱丹溪年轻时候擅长用毒,喜欢钻研毒。
不然,他也不可能想到利用各种补药,融汇在一起,以此来形成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方法。
可谓真正做到杀人于无形。
其实,若是将这种药用在寻常人身上,不仅无害,反而能起到增强体魄的作用。
可若用到原本就重伤之人的身上,效果就大不相同了。
重伤之人,生命垂危,自身潜力本就没多少了。
再加上用那种药物一催化,挖空了潜力,自然就会死得更快。
「药方没有问题,这几日也都是在按方抓药,可父帅的身体,怎么会如此恶化啊!」
项超百思不得其解。
无奈之下,只好让医师暂且退下。
与此同时,项梁也命一个将领,派重兵将李园的营帐给团团围了起来。..
任凭他用力叫喊,旁人仍是不为所动。
项超知晓李园闹出的动静后,冷声说道:「他最好向天祈祷父帅不会有事,不然,让他陪葬!」
整整一夜过去了。
项燕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就在这时,项伯说道:「既然朱丹溪给出的药方没有问题,倒不如再去抓一次药,喂父帅服下,或可有转机。」
此话一出,项梁也觉得有道理,「你们说,会不会就是昨日父帅并未用药的缘故,所以才突然昏厥了?」
「试试吧,反正那个药方没有什么问题。」
项超现在,有了一种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
至于为何囚禁李园,也很简单。
倘若项燕的突然昏厥,真与朱丹溪脱不开关系,那么,放他离开的李园,肯定有问题!
就这样,在三兄弟的一拍即合下,他们又命医师抓药,然后喂项燕服下。
约有一刻钟的功夫过后,项燕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声,然后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父帅..」
「元帅..」
「...」
帐中一众将领,看到项燕醒来,纷纷喜上眉梢。
但是很快,他们便再次忧虑起来。
因为在其醒来之后,先是吐了几口鲜血,才算是稳定下来。
此时项燕的身体极度虚弱,嘴唇泛白,眼睛已经呈现出一种晶体状了,显然是即将就要不久于世的现象。
他无力地抬起手臂,指了指项氏三兄弟,而后有气无力的说道:「其余人...先退下。」
闻声,众将士陆续离开大帐。
身为兄长的项超连忙上前,握住项燕的手臂,担忧道:「父帅,您...」
话到嘴边,竟不敢说下去了。
如今项燕的手臂,已经没了温度。
他很是虚弱的说道:「为父的身体,为父心里清楚,只怕这一次,真的要去见列祖列宗了。」
「父帅...」
三兄弟齐齐跪倒在他跟前,并且眼泪止不住的流出。
见状,项燕用尽力道摇了摇头,
「没出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像你我这种从戎之人,其性命更是朝不保夕,为父心中,早已有了准备。
为父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们说一说,你们要时刻铭记心中。」
「请父帅直言。」项超连忙
道。
项燕继续说着,声音很是微弱,若不仔细听,压根就听不到任何言语,
「为父死后,哪怕尸骨烂在这里,也不得发丧;
李园背靠春申君黄歇,此人向来看不惯我项家,所以,李园不可轻易得罪;
这场国战,凭借你们三兄弟,是很难打下去的,若陛下不派他人接掌帅印,那么你等便趁机撤出函谷关。
营帐外的那些儿郎们,都是我项家的死忠,为了我项家,绝不能折在这里。
从此以后,我项家中人,除了行军作战一事外,不要掺和朝廷党政,更不要暗中扶持哪个皇子上位;
你们三兄弟...切记...切记,要团结一心....」
说到此处,项燕又咳出几口鲜血。
三兄弟面露着急之色。
项燕摆了摆手,示意无恙。
他双眼空洞的看着营帐上方,忽地大声开口道:「先帝!末将无能!终其一生,也未能灭掉秦国!末将无能啊!」
说完最后一字时,再次陷入昏厥当中。
夜半。
所有将领,全部守在营帐里。
正当大家被困意袭扰上头之时。
突然听到项燕那边有声音传来:
「灭秦!灭秦!」
怒吼般的声势,震耳欲聋。
然而,当项燕歇斯底里的吼出那几个字之后,便彻底撒手人寰。
一代战无不胜的楚国大将,将灭秦视为一生己任。
可最终,却倒在了这片原本属于秦国的土地上。
在若干年前。
楚国先帝尚在。
那时的项燕,还很年轻。
君明臣贤,为一时佳话。
那时,楚国先帝指着秦国的方向,半开玩笑似的,向项燕说道:「若是有朝一日,朕能在秦国的土地上,肆意指点江山,该是何等逍遥快活。」
后者死死盯着函谷关以西,略显稚嫩的说道:「有朝一日,末将一定能灭掉大秦!」
闻声,楚国先帝笑呵呵说道:「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我楚国奋百年之功,都未吞并大秦,你有什么能耐?」
项燕意气风发道:「陛下看着便是,若是末将灭不了大秦,那就让末将死在大秦的土地上!
我项氏一族的后人,将会前赴后继,誓与大秦不死不休,直至灭秦!」
「那若还是灭不了呢?」
「即使打到最后,还是灭不了秦国,我楚国,只剩下三个氏族,也一定会灭秦!」
「说得好,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朕就是需要如你这般的信念,终有一日,我大楚,一定能灭秦!」
...
时光荏苒。
一代新人换旧人。
这对君臣当年的豪言壮语,终是成了过往云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