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山话音落下,村头躲懒的村民们,个个眼中颜色一变,难以置信,这年头,当贼的无事,被抢的被驱逐出村?
待他们反应过来,想问周行山他们三个去哪,三个人已经行了好大一截,村民们开始纷纷议论:“村长和里正这事做的太不厚道了,把行哥儿三人撵出去,这不是要三人的命吗?”
“跟村长和里正有什么关系,你没听见行哥儿说,是他爹,是他爹联合村长和里正,虎毒还不食子,到底是自己亲儿子,哥儿又怎样,我可是听说,朝廷里,也有哥儿做大官的。”
“可不就是,行哥儿家里的那两头牛都是母的,套在牛身上那板车是崭新的,我还看见他板车上有小鸡,小羊羔,几只猪仔。”
“就他这些家当,搁在我们村里,那也是绝无仅有的,真不知道周木宗到底是怎么想的,觉得他瘫了,残了,就不用了,连表面的和平都不愿意维持。”
“周木宗不愿意维持表面和平,大概是自己的婆娘,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被扒了裤子打屁股,恼羞成怒了。”
“哈哈哈。”
村头的村民们轰然大笑。
“巧儿姐被扒了裤子,露出雪白的屁股蛋被打得皮开肉裂,这样不洁的小娘子,大伙可得好好提醒自己家的亲戚朋友们,免得不知情况下,讲了她当媳妇,那可就亏死了。”
“是啊,是啊,我可是看见了她那雪白的屁股蛋,啧啧,血淋淋的,被打完之后,也不知道拉裤子,就趴在那里呻吟,痛呼,一个小娘子家家的也不知道害臊。”.
“害臊什么,嘴馋能吃到肉就行,反正往后大伙得小心,距离那一家人,能避就避,能躲就躲,将来真偷到自己头上,自己像行哥儿一样撵出去。”
村民们的议论纷纷,传到周村长和里正耳朵里,两人不由自主的想,周行山的确是一个祸害,临走之前,还这样抹黑他们一把。
把他们驱赶出村,是对的啊,不然留着他们,以后还不知道惹出什么篓子来,现在,村子里这些狗屁唠叨的事儿,也只限在村子里传,没有传到外面去,他们村子的名声,到底是保住了。
周行山被驱赶出去,以后是死是活,都跟他们村子无关了,反正一个残废的哥儿,量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周家乌云惨淡,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婆娘,躺在炕上,痛呼呻吟不断,请大夫,倒可以看看两个儿子。
这婆娘和女儿,怎么能给别人看屁股蛋,要看了,周木宗觉得自己老脸没地方放,本来就让左邻右舍笑话了,我不能再让他们找到茶余饭后的谈资。
再加上请大夫,那也是不小的开支,家里总共就周行山这些年来给的一百多两银子,盖了三间敞亮的大瓦房,还余了百两,存到钱庄,家里的吃吃喝喝,田里的收成。
万万没想到,周行山那个残了废了的逆子,会摆了他一道,硬生生从他这里割肉割了五十两,早知道他是这副德行,一出生就应该把他溺死在尿桶里。
牛车离村子越来越远,周秀儿头也没回,牵着小牛,哼哧哼哧的走着。
周行山叫了一声:“秀儿。”
周秀儿啊了一声,抬头看向周行山:“大哥。”
周行山这才看见他的妹妹,红了眼,掉了泪,鼻头红红的。
周行山俊美无俦,雌雄莫辨的脸,露出浅浅微笑:“要回头看看长大的地方吗?”
周秀儿一抹眼泪:“不看,是爹不要我的,不是我不要他的,我走的问心无愧。”
周行山点了点头:“我家秀儿,是一个有出息的。”
姜钱儿笑着转头附合:“秀儿姐以后是有大出息的,就是官家公子,富商家公子来配,我们都不稀罕,对吧,秀儿姐。”
周秀儿破涕为笑,羞得满脸通红:“大嫂。”
“哈哈哈!”姜钱儿哈哈大笑起来:“我说的是实话,周村长和里正还有你们的爹,把我们撵出来,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周秀儿掷地有声:“对,我们要好好的,让他们后悔去。”
姜钱儿声音洪亮:“所以要一起加油,凝聚一心,努力向上。”
周秀儿附和重复她的话,相互打气。
在牛车上的周行山望着开怀大笑的姜钱儿,一时之间迷了眼,世间上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邪魅?
因此,他在心里更加的笃定了,哪怕他到死,也得给她拼个好前程,留下足够她生活下半辈子富余的一切。
纵然是野牛,在坑坑洼洼的泥土里,拖着板车,带着人,走的也不快,六十里路,走到天黑,才走了一半不到。
周秀儿脚都磨了泡,她心疼牛,愣是没上牛车,牵着小牛,拎着油灯,努力的坚持在前面走。
姜钱儿也是牵着牛,拎着油灯,加快脚步。
突然几滴雨,落下来。
姜钱儿想到板车上面的小鸡,小羊羔,小猪,连忙停下来,亏得铁木匠送板车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大块油布。
油布的大小,正好可以遮住板车还大一些。
姜钱儿把油布展开,四周缀上石头,盖在了板车上,板车上的一切,如周行山被盖的严严实实,雨打在上面,没有淋湿。
“秀儿姐,你也上牛车。”姜钱儿叫了一声秀儿:“别把身上淋湿了,免得遭病。”
周秀儿不愿:“大嫂,我身体好,不会遭病的,你上去,我会牵牛车,我牵着你们走。”
“不用,现在大概还有三十多里,路上不好走,还得走几个时辰。”姜钱儿迅速的说道:“你先坐牛车,等我撑不住了,咱俩再换,也好过咱俩身上都湿了,都筋疲力尽的强。”
周秀儿想了想也是,就上了牛车,大哥挤在一起。
姜钱儿把破斗笠,戴在头上,手提着灯,牵着牛,重新开始走。
天很黑,带着罩子油灯的光就像萤火虫的光似的,在黑暗中,既显眼,又渺小。
雨越下越大,像谁在天上用盆子倒似的。
姜钱儿头上的破斗笠,根本遮不住雨,她身上已经全湿,泥巴路,已经软了,脚踩进去,黏糊糊的。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周秀儿要跟她换,蓦然之间,前方传来火光。
周行山连忙把自己手中的油灯藏起来,对前方的姜钱儿道:“钱儿,把油灯熄灭,前方有人,别是抢劫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