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姜钱儿。
生怕姜钱儿反悔,三文,变成了两文。
甚至他想,哪怕对方给一文钱,他也愿意卖的。
姜钱儿从腰封里掏出六文钱,放在男人的手上。
男人一看是六文,忙提醒:“小娘子,你给多了。”
姜钱儿缓缓一笑:“连你装菜的筐子一起买,够吗?”
装菜的筐子一起买?
那两个框子是他随手编的。
不值钱。
男人如实道:“那也是给多了,你给三文……”
姜钱儿笑容不减,轻轻打断他的话:“不多的,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你帮忙把菜提到我的牛车上,我的牛车就在巷子外。”
男人太急需要文钱了,他怀的身子,已经好几天没吃饱饭了,见眼前小娘子这样说,就知道她是刻意的要帮助自己,来自陌生人的帮助,还是文钱的帮助。
男人满心感激,忙不迭着急道:“好的,好的,我送,我送。”
让一个孕夫拿东西,姜钱儿其实是不想的,但是如果不让他送,他又觉得钱给多了过意不去。
让他送过去,他就会好受一些。
男人挑着筐,转头找他家的小哥儿。
姜钱儿牵着那小哥儿的手:“你只管走你的,我帮你牵着你孩子。”
“别弄脏您的手。”男人越发的过意不去:“我家小孩……”
“你家小孩很可爱,手不脏的,走吧,我还有其他的事儿。”姜钱儿催促的那男人。
男人眼眶微湿,连连称:“哎…哎!”
他家男人和婆子,都不喜欢他家的小哥儿,说是赔钱货,说是脏的,这外面遇见的小娘子,据说他家的小孩不脏。
男人心里酸极了,自家男人和婆子,还不如一个外人。
周秀儿望着她家大嫂什么话都没讲,默默的跟着。
牛车在集市外面拴着,一筐野芹菜,加干菜放上去,男人拿着扁担,搓了搓手道:“小娘子,你什么时候再赶大集,我再送你一筐野芹菜。”
六文钱,真是太多了,多的让他不好意思,感觉跟做梦似的,心里慌慌的,害怕的小娘子回去,要被自家相公和婆子骂,打的。
姜钱儿松了小孩子的手,手轻轻的推在小孩的后脑上,让小孩去找他的小爹:“不知道,快回吧,有孩子要多休息。”
男人很瘦,衣服很破,肚子至少有五六个月了,姜钱儿居然不知道这逆天的哥儿生子是怎么生的,但是在他们那个时代,教育方针,就算是孤儿,得不到爱,但得到平等!
男人一怔,摸了摸肚子,“行,下回赶大集,我要是再碰见你,我就送你野菜。”
姜钱儿点了一下头,就没再看男人和他那小哥儿,带着周秀儿重新返回去。
男人目送着她,直到看不见她,才带着自家的小哥儿拿着扁担离开,去粮行买了些粗粮。
出了镇子走了好大一截,他家的锦哥儿叫了他一声:“小爹,你看。”
男人垂头,看见他家锦哥儿手里捧着一颗鸡蛋,举起给他看,他连忙蹲下,张口就问:“哪来的蛋,你偷人家蛋了,你怎么能偷人家蛋呢,哪个摊位上的,走,跟我回去,还给人家。”
锦哥儿一见他小爹着急,着着急奶声奶气:“不是的,不是的,小爹,我没有偷人家的蛋,这是那个买菜的姨姨给我的,她说是熟的,跟我说离开镇子再告诉你。”
男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望着那一颗蛋,眼泪叭一下子落了出来:“对不起锦哥儿,小爹误会你了。”
“小爹别哭,给你吃,给你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吃。”锦哥儿把蛋举到他小爹面前,他也想吃,但是他小爹和肚子里的弟弟妹妹更需要吃:“不能拿回家,拿回家,爹跟奶就吃了,不给他们吃。”
男人抺掉的眼泪又次落下来了,“哎,咱们一起吃。”
一个蛋,男人蹲在路边,小心翼翼的剥了蛋壳,给锦哥儿吃,蛋香味让锦哥儿咽了好几口水,但是他还是坚持让他小爹先吃。
男人咬了一小口,说跟他一起分了吃,他才咬了一小口,跟他小爹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把小小的蛋给分食了。
姜钱儿买了十斤猪大油,十斤五花肉,屠夫见她这么爽快,买的也多,再加上之前,她在屠夫家买过猪下水,猪大骨。
这卖肉的屠夫,打趣的说道:“小娘子买了那么多回的猪下水,猪大骨,这回终于舍得买肉了,来来来,这些猪大骨猪下水都送给你。”
一头猪的骨头,加下水,不少呢。
姜钱儿落落大方笑谢:“谢谢大哥,下回再找你买,秀儿姐,来背肉。”
周秀儿垂着头,捡了最重的背篓,背在身上。
余下的猪下水和骨头,姜钱儿自己背走了。
待离开集市,东汉子和红婶子买好东西找他们会合了。
猪下水,猪大骨,猪肉都是拿荷叶盖上的。
东汉子红婶子也不是那眼馋嘴碎的人看了一眼,也没问,就上了牛车,就驱赶着牛车,回去了。
两座大山的果子都摘的零零碎碎差不多完了,退果皮的那些老人还在忙活,香榧子需要等待,所以一批一批的。
姜钱儿他们回来。
东汉子去找了村长,告诉村长他们买粮,买的多真便宜。
红婶子回家放东西,在出来时,大娘,哥儿们围住,问她粮到底是个什么价,便宜多少?
红婶子笑眯眯的说道:“绝对低的大火想不到。”
一个大娘问:“想不到那是多低呀,之前外面买的是五文一斗,冬天都长到了十文一斗。”
一个大婶接话:“是啊,是啊,冬天缺粮的时候,十文一斗,都能抢起来打起来。”
红婶子听她们这样一说,不卖关子了,举起了两根手指:“大伙看好了,咱村上买二百斗,两文,两文一斗。”
“三天,三天后,卖粮的老板,就拉粮过来,当面约称,当面付钱,大伙,到时候可把文钱给准备好了。”
“什么,这么便宜?”
“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家预定的少了,我家还可以再买几斗,买好存在家里,冬天就不饿肚子。”
“对呀,对呀,我以为现在五文一斗,再便宜得四文半,四文一斗吧,没想到这么便宜。”
“这么便宜,还得多谢人家姜娘子。”红婶子趁机夸赞姜钱儿:“人家是粮行的老主顾,这小一个月来,给她家退果子皮的阿公阿婆,吃的那些菽,黍,都是从那粮行买的。”
“粮行老板见她这次买的多,说不赚钱交她的朋友,我们是沾她的光,回头大伙把周家夫妻俩,一定要客客气气。”
“那是那是,这两口子,是咱村上的福星呀,我现在有些担心,你们说他们收那些果子,要是不赚钱,可咋整啊?”
“是啊,是啊,我也愁,堆了几大屋子的东西在那里,我家都堆了两屋子,还给了我十文钱,我都不好意思。”
“对了对了,红婶子,你这刚去大集,又出来,干嘛去呀,下田也没看你扛锄头,铁锹啊。”
红婶子脸上抑制不住笑意:“我今天不下地,也不干活,是姜娘子,觉得给她家退果子皮的那些大爷大妈们辛苦了,买了肉,要包白面大肉水饺给他们吃。”
“这不,我不是赶了个巧跟她去一趟镇里,她让我去帮忙和面擀饺皮儿,包大肉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