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海如雷劈身,跌坐在地,满眼恐慌惊惧的望着他的亲生大哥。
他…
他都知道。
知道他没了肖颜夕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
他让他死,他让他这个亲弟弟死…
“大哥…大哥。”周山海肝胆俱颤,浑身发抖,裤裆被尿浸透了:“大哥不要…我不要和颜夕姐和离,这一次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真的错了。”
“我该死,我不给贪,大哥……”
周山海伸出带血的手,使劲的扇在自己的脸上,把自己的脸打得啪啪作响,满是鲜血。
他不想死。
他一点都不想死。
他想活着,他想活着。
周秀儿见自己的二哥打自己,噼里啪啦,都不忍看了,把脸别了过去,不看,告诉自己不心疼。
姜钱儿对于眼面前这两个痛哭流涕恐惧万分的人,也是满满厌恶,既然两看相厌,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不好吗?
非得没事没事就过来,恶心人,就过来异想天开,觉得旁人赚的一切,因为是亲人,因为是一母同生,就应该给他们。
像他们这样的亲人,还不如翠山岭的这些陌生人,至少这些陌生人凭一双手劳动所得,得了之后,还对他们心生感念。
“相公,给你笔墨。”姜钱儿跑进屋子里,拿出周行山笔和墨,递给他,从他的手中接下贴紧肖颜夕小脸的砍刀,但砍刀还紧紧的贴着她的脸,只要她的脸稍微一动,就会被刮花。
肖颜夕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动,她怕自己的脸被刮花,她害怕自己受别人歧视,更加害怕身为一个有记忆穿书女,一辈子困在乡间,等待周行山坐上帝后之位,她这个炮灰,就要被斩杀了。
周行山接过笔墨,以腿为案,下笔如流水,顷刻之间,一式两份的和离书写好了。
肖颜夕为了自己保命,没有任何犹豫,按下手印。
她的手印按下之后,姜钱儿挪开了贴在她脸上的刀,把她往地上一甩:“赶紧让你的相公,把和离书手印按上。”
死亡惧怕笼罩着肖颜夕,她拿过和离书,让周山海按手印。
周山海不愿意,苦苦哀求。
肖颜夕愤怒异常,把心中所有不满和怨气,以及在周行山这里受到的屈辱,全部发泄在周山海身上。
她用手抓他,用巴掌扇他,用脚踹他。
周山海本来断指,就疼的难以自己,没有多大的力气,经过肖颜夕竭尽全力的打和骂,他就趴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肖颜夕见他不挣扎,把手中的和离书往地上一拍,抓起他的手,都没有用红印泥,就着他手上的血液,在和离书上按上了手印。
把属于他的那一份和离书,留在了他的面前,自己怀揣另外一封和离书,抬脚欲走。
不料…
周行山凉凉的声音叫住了她:“肖娘子,且慢。”
肖颜夕想跑的脚步,戛然而止,停在了原地,不敢直视周行山双眼,唯唯诺诺:“行山哥哥……”
周行山不留情面,用言语打着她的脸,“谁是你哥哥,不要在这里乱攀亲戚,你还不配!”
肖颜夕竭力压着害怕:“是,是…我不配,我一点都不配,行哥儿…你叫我什么事儿,什么事儿?”
周行山随手一指瘫在地上,痛哭流涕,裤子被尿浸透,浑身散发着尿骚味的周山海:“这个人是和你一道来的,把他带走。”
肖颜夕很嫌弃周山海,不想碰触他,但是她又不得不把他带走。
她太害怕周行山,这种害怕,随着时间的推移,周行山身上的气息转变,仿佛来自灵魂的压制,让她知道哪怕她穿书,知道原书的剧情,大致的走向,但她还是干不翻主角光环的。
她咬牙切齿架起了周山海。
姜钱儿他们带过来的点心,过来拜年的礼物,往他们脖子上一挂,让他们通通带走,他们不稀罕。
于是…
肖颜夕拖着一个浑身没力气的周山海,脖子上挂的点心,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欢婆子家,周山海手上的血滴滴落落一直蜿蜒。
走在村子里。
今天是大年初一,村民没啥事儿三五个结对的去各自家拜年,瞧见他们俩,开始指指点点:“这是周当家的弟弟啊,之前他们来周家买落花生,我还不晓得,后来他们在镇上卖落花生,我就晓得了。”
“你晓得什么,快点跟大伙说说,他们过来给周当家拜年,怎么血淋淋的,看起来怪渗人的慌。”
“怪瘆人的慌,大概是他们没脸没皮,想赖上周当家他们。”最开始说话的汉子道:“你们是不知道,这个肖娘子以前是周当家的未婚妻,周当家残废了,她就死活过来要跟周当家退婚。”
“退完婚之后,转头嫁给了周当家的亲弟弟,就是她架着的那个汉子,之后看周当家卖落花生赚了些钱,就开始心怀不轨了。”
“啊,原来她那个六千斤落花生是为了打压周当家,故意过来买,自己去镇上卖的,抢周当家的生意啊。”
“可不就是。”知情的汉子接着道:“不过老天爷是长眼,他们刚抢两天生意,天就下起了大雨,把他们的落花生全部淋湿了。”
“然后…他们不死心,把那些坏的落花生拿去卖,去光顾他家买卖的人都上当受骗了,我也是那时听旁人说的,才知道他们是周当家的前未婚妻和亲弟弟。”
“忒不要脸了。”一个中年大娘子呸对从他们身边走过的肖颜夕和周山海呸了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泥蛋子,向肖颜夕和周山海身上砸了过去。
这有人一出手,其他人就出手了,地上的泥蛋子,全部招呼在肖颜夕和周山海身上了。
冬日里的泥蛋子,就跟小石子似的,硬的不得了,砸在人身上,心疼心疼的。
肖颜夕咬牙切齿,使劲的拖着周山海,离开了翠山岭,把他往泥巴路旁边一扔,扬长而去。
寒冷,恐惧,让周山海咬牙切齿爬起,跌跌撞撞去追肖颜夕。
肖颜夕走得飞快,赶回镇上,回到自己租的小院,把周山海曾经穿的那一身衣服,草鞋找出来,往外一丢,正好丢在周山海脸上。
周山海顾不得衣服和草鞋,扑跪在肖颜夕脚边,毫无尊严的哀求:“颜夕姐,颜夕姐,你不要撵我出去,你不要撵我走,是你让我去找大哥的,是你让我去找的,你不能撵我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