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身上被甩了一个人,姜钱儿被压个正着,做了垫背,背后硌在坚硬的院门门槛上,痛得她闷哼了一声,脸色惨白。
跟着姜钱儿一道的宜哥儿脸色一变,连忙伸手一扯,把压在姜钱儿身上的杨明兰扯了起来,脸上尽是焦急之色,“姜娘子,你没事吧,没事吧?”
姜钱儿痛得浑身打哆嗦,感觉自己的背都要断了,缓了好大一会,才借着宜哥儿的手站起身来,手撑在腰上,背部弯曲,望着刘家一家人,眼神发冷。
杨家父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吓愣了,直到刘继堂的父母手指的杨明兰父亲直呼其名:“杨树吉,瞧瞧你的女儿,嫁给我刘家多年,未生下一儿半女,还容不下我儿纳妾,差点把我的孙子弄死了,如此恶毒的女子,我刘家当真配不起。”
杨明兰的父母回过神,杨母去扶杨明兰,心疼的不得了。
杨明兰洗的发白的棉裙全是灰尘,头发凌乱,面部黝黑,双眼通红挂着泪水,整个人看起来,像被虐待摧残已久。
杨父杨树吉上前陪的笑脸:“亲家,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家女儿不说知书达理,也是贤良淑德,心地善良,田里家里,都是一把好手啊。”
“心地善良?”刘母手指的杨明兰呸了一声:“心地善良,自己下不出蛋,还不允许我儿纳妾,这就是心地善良,呸,这是哪门子的善良,分明就是蛇蝎心肠,恶毒无知妇人。”
她儿子过了元宵,从镇上带回了花巷子的一个姐儿。
她儿子是一个童生,读书人,刘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搞一个花巷子的姐儿,对名声不好,怕沦为旁人的笑话。
可是姐儿怀孕了。
算命的说是一个儿子,是一个旺父亲会荣华的儿子。
刘继堂几年没考上秀才,一家人都着急的不得了,又听算命的这样一说,顿时觉得姐儿肚子里的孩子会是家里的小福星。
于是一家人就妥协了,就想着花巷子里的姐儿就花巷子里的姐儿吧,反正跟着她儿子的时候是一个清馆儿,小心无声的弄回来就算了,没想到她的儿媳妇杨明兰是一个倔强的,无论如何,都不让怀孕的姐儿进门做小。
刘继堂见怀了自己孩子的姐儿受气,进不了家,就放话,不愿读书了,家里本来想着他考秀才,考举人,他这一威胁,那还得了。
于是刘家父母把杨明兰关了起来,让那个怀孕的姐儿进了门,住进了杨明兰和刘继堂的房间,过起了夫妻般的生活。
然后刘家一家人轮流去说,去劝杨明兰,什么她是大的,是正妻,那个叫小双儿的姐儿,就是一个小妾。
将来小双儿生下儿子,还是要叫她这个正妻母亲的,家里多一个人照顾刘继堂,他更加心无旁贷地考取功名,如此一举两得,她这个做正妻的,要更加支持才对。
杨明兰不愿意,不承认,还说家里有那小双儿就没她,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刘家人没有办法,再加上正月,也没有什么农活干,都是家里的一些零碎的小活,有没有杨明兰一样的。
刘家人就继续关着杨明兰,告诉她,什么时候愿意了,接纳了那怀孕的姐儿,就把她放出来。
刘家人对她也是狠的,一天就给她一个窝窝头,保证她饿不死,直到今日,杨明兰服软,愿意接受那姐儿,刘家人一家高兴,就把她放出来了。
不想把放她出来,她发了疯似的,冲向那怀孕的姐儿,要不是刘继堂阻拦及时,那怀孕的姐儿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
刘家的人一合计,为了儿子的前途,家里的荣华,就决定放弃杨明兰,先下手为强,以她无所出把她给休了。
所以刘家一家人就把杨明兰扯回翠山岭。
刘继堂是读书人,不能做出有违斯文之事,诉说杨明兰不是,所以说她不生孩子的事情就落在了他母亲头上。
“你儿纳妾?”杨树吉一听,难以置信:“亲家,我们以前说好的,继堂是不会纳妾的,现在……”
“什么说好的?”刘母手一挥:“你女儿连颗蛋都下不出来,不纳妾,难道让我们家断子绝孙吗?”
“这…”杨树吉迟疑了,女儿家嫁人,得有所出,无所谓,让男家断子绝孙,的确是女儿家的错。
刘母见杨树吉底气不足,她就底气足了,嗓音大大的吆喝,“这什么这,杨明兰与我儿成婚多年,无所出,我刘家只想要一个孩子,传宗接代,传承香火,以后我们死了,有人摔盆子。”
“可是你女儿呢,自己生不出也就罢了,还阻止我家传承香火,恨不得让我家断子绝孙。”
“差点把我的宝贝大孙孙给弄掉了,我就问你,杨树吉,就算你以前对我家有恩,但是你也不能让我儿断子绝孙,香火无望,所以你家女儿,杨明兰,我们送回来了,不要了。”
刘母声音之大,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杨明兰是生不出孩子,她家儿子迫不得已为了一个后代,才纳的妾。
千错万错都是杨明兰的错,跟她的读书儿子没有任何关系,也跟他家没有关系,是杨明兰不识好歹。
一个女人被休,是被人瞧不起,抬不起头的,更何况还是一个不生孩子的女人,这在村子上,那是真真切切低了不知道人多少等。
“亲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杨树吉连忙安抚刘母:“明兰不生孩子,的确是她的错,我来劝劝她……”
刘母哼了一声,神情高傲:“亲家,我们也不是容忍不了明兰,只是她自己生不出孩子,又太过倔强,接受不了其他人生,若是她接受,我们刘家不愿意休她的。”
她的这个儿媳妇,除了不能生娃,地里的活儿,家里的活,不但把他们两个老的伺候的好好的,还把家里瘫痪在炕的老公公婆婆也伺候的干干净净。
这样勤快的人,刘家是不想休的,可是她太倔了,这一次不好好拿捏拿捏教训教训,以后能把天给翻了。
“休就休…我还不愿意伺候……”
“等一下。”姜钱儿突然出口打断杨明兰的话,扫了一眼鼻孔朝天的刘母,对着穿着袍子,站在一旁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无辜之地的刘继堂,道:“刘继堂,我不管你休谁,但是,你刚刚把你的妻子杨明兰甩到我身上,让我受伤,导致我的腰到现在直不起来,你得给我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