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钱儿声音落下,在场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她身上。
杨明兰的父母顿时眼中带着自责愧疚,姜娘子过来时让他们把晒干的杆菌,收拾好拿到他们家去卖,却因为他家的事儿受伤了。
刘继堂认出了姜钱儿是在元宵节帮助杨明兰威胁过他的娘子,随后他在元宵节受过的气莫名的在心间升起,故作斯文,拱手道:“在下不小心让这位娘子受伤,在这里给你道个不是了,请你原谅,回头,我给你请个大夫,好好看看,你腰间哪点伤了?”
下河镇的大夫,都是男大夫。
伤到了腰,要掀衣服看。
这要被男大夫看了,她家的夫君,能对她好吗?
绝对是对不了她好,搞不好还揍她。
这么猖狂的小娘子,就得该揍一揍,才会老实。
姜钱儿哪里会不知道刘继堂在算计什么:“原谅,不可能原谅,你去给我请大夫,请完大夫看完之后,确定了我没事儿,咱们再来谈原谅以及其他的事儿。”
“是你自己不长眼,跟我儿子什么关系?”刘母觉得自己的童生儿子跟一个穷娘子讲话,有失身份,“穷泥腿子,磕一下,碰一下,怎么着了,还想赖着我们不成?”
“对,就是要赖着你们!”姜钱儿疼的冷汗都出来了,再加上这对母女的态度,让她不打算放过这一家人:“宜哥儿,麻烦你去一趟镇上,帮我找一下利捕快,郎捕快,就说他们的妹子,翠山岭的姜钱儿被人欺负了。”
之前的二十两银子没有白花,再加上过年,姜钱儿给这两个捕快每家送了点心和一大块猪腿肉。
她的大方,让这两个捕快,认下的她这个干妹子,告诉她,有什么事情,只管找他们。
她一直没有找过他们,现下就是好时机,找找看。
宜哥儿一直以来最听姜钱儿的话,把她扶靠在门边:“行行行,我这就去,这就去,你在这里小心一些,小心一些。”
宜哥儿说完脚不停歇跑了,往欢婆子家跑,他得去架牛车,得去找姜娘子的相公,不能让姜娘子一个人在这。
刘母鄙视的看了一眼姜钱儿:“我儿是童生,先生是镇上有名的秀才,同窗更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孩子,我可没听说利捕快,郎捕快有你这号妹子。”
吓唬谁呢?
要是捕快的妹子,怎么可能嫁到这穷乡僻壤?
真以为他们镇上没人,她儿子的童生是白考的?
姜钱儿靠着门边坐了下来,“大娘你不相信没关系,反正你拿你儿子的前途当笑话,我也是无所谓。”
“娘……”
“别害怕。”刘母打断刘继堂:“你可是童生,将来要做秀才举人老爷的,谁见到你不给三分颜面,还能怕她一个乡下的娘子不成?”
刘继堂看着神情肃穆地姜钱儿,心里有些没底了,不由自主的想着,她该不会真的认识镇上的捕快吧?
若真的跟镇上的捕快有牵扯,是亲戚关系,那他纳了花巷子姐儿的事儿,就会人尽皆知,他的先生…怕是要让他退学了。
不行,得赶紧离开翠山岭,省得夜长梦多。M..
想到此,刘继堂刚想掏出休书,不料他娘刘母再一次向杨树吉发难:“亲家,我们家机会是给你们家杨明兰了,到底是接受我儿纳的妾,还是接受休书,赶紧选一个,别耽误我儿回家读书。”
有一个童生女婿,杨树吉在翠山岭腰杆挺得可直了,每年贴补几百文钱,也是心甘情愿。
可是现在……
他女儿不生,的确是他们杨家的错……
“我不接受。”杨明兰拂开她娘扶着她的手,瘦弱的身体摇晃,站在刘母的面前:“除了不能生孩子,我没有对不起你家,以前相公答应过我的,不会纳妾。”
她嫁给刘继堂双八的年龄,娇小玲珑可爱,刘继堂欢喜,跟她恩爱好一阵子,之后又考取了童生,更觉得她是福星。
没考取童生之前,刘继堂每日都回来,读完书回来,考完童生之后,觉得来回两个时辰时间太久,耽误学习,就在镇上租了房子。
打那以后,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在家操持家务,干田里的活,去给他送米啊面的时候,她与他温存之后,让她好好在家操持家,将来考取秀才举人,就让她享清福。
而且指天发誓,以后只会有她一个妻子,不会有旁人,哪怕她不生,没有孩子,也只会是她一个。
可是到头来都是笑话,他之所以在镇上不回去,是因为他包了花巷子的姐儿,她辛苦在家赚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省点给他,他都花在了姐儿身上,这让她怎么不气,怎么不恨?
“你都让我家断子绝孙了,还不能纳妾啊?”刘母手指着杨明兰,戳着她的鼻子骂道:“以前觉得你善良,把你当成女儿疼,没想到你是这么恶毒,我真是看错你了。”
“继堂,把休书拿出来,这种无所出的女人,不用对她客气,直接休了,也不会有人说你。”
刘继堂听他娘这样一说,瞬间把休书掏了出来,虽然心中迫不及待,但是还拿捏了一些读书人的矜持,双手捧着休书,递给杨明兰,说的情深意重:“明兰,你我夫妻一场,我是中意你的,不过家族血脉不好断层,请见谅。”
姜钱儿嗤之以鼻一笑,忍着疼,张口声音洪亮:“不愧是读书人,真是当了贱人,还给自己立牌坊。”
刘母一听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被骂,就不乐意了:“你说谁呢?”
姜钱儿不怕事的与她对视:“谁是贱人说谁,谁应话说谁。”
“你这个小贱蹄子,我看你是要挨打。”刘母跨步上去,就要去打姜钱儿,不料刘继堂一拉,拉住了刘母:“娘,不要与这乡野村妇一般见识,明兰我们送回来了,就回去吧。”
“她骂你。”刘母气得像王八盖子翻了身翻不过来直蹬腿:“你以后要做秀才和举人老爷的,怎么能受如此屈辱,不教训她,她真以为,你这个读书人,童生是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