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山听到他这样一说,回以微笑,把拖过来的三份文书又拖了回去,慢条斯理的打开印泥,张口画着大饼,“夏大哥往后你是我妹妹的夫君,我的妹婿了,咱们两家人有了牵扯,自然而然要多加照顾。”
夏凉风手指按在红泥里,得意的冲着一旁看热闹的金冷心一笑:“放心放心,我们都是一家人了,相互照应,以后有我一口吃的,绝对有你一口吃的。”
文书周行山写了三份。
自己留了一份,给夏凉风一份,还有一份他拿给了周秀儿。
周秀儿不识字,以为这是聘书,作为妻子的聘书,把文书贴在心口,开心欢快的转起了圈圈。
转完圈圈之后她问着周行山:“大哥大哥,出嫁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嫁衣,你能不能让金冷心从京城带好看的绸缎嫁衣布,或者说让他从京城带绸缎成衣嫁衣给我啊?”
周行山露出玩味的笑:“绸缎的嫁衣,你知道多少银子吗?”
周秀儿的嘴角扬着下不来了:“不管多少银子,大哥你的须糖卖二三十两一斤,一天三十斤,千两银子,给我买个嫁衣怎么还嫌贵?”
“而且嫁衣霞帔越贵,就越彰显大哥你对我的重视,更显大哥你的财力面子啊。”
“更何况我是你的亲妹妹,唯一一个不嫌弃……唯一一个跟着你,和你最亲的亲妹妹,你给你的亲妹妹买个嫁衣,几百两银子几千两银子你都舍不得吗?”
唯一一个不嫌弃他残废的?
唯一一个跟着他的?
张口闭口他一天能赚千两银子?
一件千两的嫁衣霞帔新婚嫁衣,说他小气舍不得?
她可真大方。
她可真是有文银。
她可真真切切的忘记了她以前连肉都吃不起的,连一件新衣都穿不上的。
周行山坐在木轮椅上,嘴角勾起薄凉:“是的,你是我的亲妹妹,血浓于水的亲妹妹,别说买一件嫁衣千两银子,就是把我家的手艺全给你,也是理所当然。”
周秀儿嘴巴微张,脱口而出:“大哥真的吗?家里做零嘴的手艺,全给我做陪嫁?”
全给她做陪嫁?
她这条蛇,吞得了大象了。
周行山嘴角薄凉越来越深:“你说呢?”
周秀儿被巨大的惊喜冲击,掩盖,跳起来:“我说,我说大哥肯定不小气,希望我幸福,希望我开心,希望我有银子花,希望我穿绫罗绸缎头戴珠翠金簪子。”
“啊,大哥,你太好了,谢谢大哥,谢谢大哥,你放心大哥,以后就算你一辈子残疾站不起来,立不起来,生不出孩子,我生孩子,我多生几个啊,过继一个给你,给你养老送终。”
周行山哑然:“原来我的妹妹如此可人,都替我想好了我的下半辈子,我…我真是……”
他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话来感激她了,她把他的下半辈子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是啊是啊,大哥。”周秀儿忙不迭的说道:“夏大哥说的没错,我们是一家人,该相互照顾,生意营生可以搞到一块,一起买卖。”
“反正你卖给金冷心也是赚银子,卖给夏大哥,或者把手艺给夏大哥,也是赚银子,我嫁给夏大哥之后,我们两家人等于一家亲,一起赚银子,一起荣华,岂不是更好?”
周行山山点头:“你说的是,人多力量大,的确不错。”
周秀儿大喜。
但还没喜上一分。
周行山又道:“但是,你高兴的有些糊涂了,我跟你说了,这个家里的所有一切,都是姜钱儿的,我仰仗她而活,没有任何权利,给你任何陪嫁,给你花银子买嫁衣。”
周秀儿脸上的喜色一僵,声音尖锐起来:“大哥你什么意思……”
“你大哥就这个意思。”姜钱儿把手中周秀儿从周家过来,求他们收留,帮助她时穿来的破棉袄,往她脸上一砸:“周秀儿,这个家是我的,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是我的,你嫁人,想从我家拿走一针一线不可能。”
周秀儿被砸了个正着,破棉袄棉裙散发来的臭味,差点让她干呕,她伸手去拨拉,发出尖锐的叫:“啊啊啊,什么脏东西,臭死了,臭死了。”
破棉裙棉袄烂鞋被她拨拉掉地,姜钱儿往她面前一站,一把薅住她的胸口绸缎衣,气势逼人:“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你来我家穿的破棉袄,棉裙,破鞋子,我现在给你,把你身上的绸缎裙子脱下来,穿上你的破衣服,给我滚。”
周秀儿胸前衣襟被薅住,呼吸困难,心扑腾扑腾的跳:“什么……什么……”
“听不懂,我让你脱掉花我银子买的衣服!”姜钱儿不跟她客气,直接扯她身上的绸缎衣。
哗啦一声。
姜钱儿把周秀儿身上的绸缎衣扯开了,扯烂了。
“啊!”周秀儿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我的衣服,我的裙子,我的绸缎裙子,很贵的…很贵的……”
姜钱儿手扯的不过瘾,抄起一把周秀儿放在旁边做衣服的剪刀,把周秀儿往地上一压,剪刀从她的裙摆…“嘶”拉一声,从裙摆一直剪到上面,被扯开的绸缎衣又被剪刀剪得一分为二。
姜钱儿剪完之后,用力一扯。
周秀儿身上的绸缎裙,被扯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她穿了一身里衣伸手遮挡身体,恐惧的叫喊:“大哥,大哥,你管管这个寡妇,你管管这个寡妇啊。”
周行山坐在木轮椅上,双手交叠,对于她的叫喊充耳未闻,面色无波的静静的望着她,仿佛望着一个死物,一条死狗。
周秀儿见她大哥不理她,她买了两身绸缎裙,她急忙拿那一身,不料姜钱儿比她手脚更快,锋利的剪刀,哐当一下,扎进了那一身绸缎裙上,把绸缎裙挑起来了。
周秀儿见状像疯了一样冲向姜钱儿,“你这个克夫的小寡妇,赔我的裙子,赔我的绸缎裙,赔我的绸缎裙。”
姜钱儿脚一勾旁边的凳子,往周秀儿跑过来的方向一丢,周秀儿直接被凳子绊摔在地,摔的痛呼一声。
姜钱儿绸缎裙拿离剪刀,随手一抖,来到周秀儿面前,反手用剪刀咔嚓咔嚓,把她这一身绸缎裙,剪得支离破碎,布料飘落。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周秀儿趴在地上骂道:“周行山,你个残废,你把家产全给了这个疯子,还放任这个疯子欺负你的妹妹,你就是一个窝囊废,就是一个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