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仡看着门口的视线,缓缓的转过来,落在趴坐起,双眼发红,充斥着怨毒的女人脸上:“你说什么,重新说一遍。”
女人口水就着血咽了下去,张口道:“我说,主人有本事,有能耐,长相俊美,无论喜欢谁,都是谁的福气。”
“主人不用管强扭的瓜甜不甜,只要有能耐吃到嘴,解渴就行,甜不甜,脆不脆,都无所谓,只有到自己口里,才是自己的……”
“谢谢周大哥,谢谢姜娘子!”明意揣着签好字,按好手印的文书,笑得跟朵灿烂的花似的:“我一定会把驴打滚,发扬光大,让整个北朝都知道,驴打滚,是我明意家的招牌甜点。”
姜钱儿瞧着她满脸的笑容,跟着笑语吟吟:“以大小姐的本事,绝对能说到做到,不过,大小姐,你还是要多注意终身大事啊。”
明意拿着签好的文书,就跟拿了无数两银子似的,宝贝的不得了:“终身大事,我的终身大事就是赚银子,赚多多的银子,以后我跟银子过。”
“姜娘子,你千万不要像我爹一样,让我催婚,说我不嫁人,老了死在屋里头都没人发现。”
姜钱儿:“……”
她没有这样说。
在她们星际时代,像她们这种无法进入基因库的小渣渣,无法买房子,还要交高额单身税,但有一个好处,等到了你一定的年岁还没死,会像从前在孤儿院一样,有一个养老所。
进了养老所,吃喝不愁,国家供养,死了的时候,里面的工作人员,帮忙埋掉,作为花的养分,树的养分。
也就不存在,死在屋里头,没有人知晓了。
“我家娘子没这样说。”周行山见自家娘子思绪跑远,张口替了她说话:“我家娘子意思是说,你还年轻,别整天想着银子,得想着终身大事儿,万一……”
“咦!”明意打断了周行山的话:“你让我别成天想着银子,想着终身大事,你不是说要给我做媒人,给我找一个家中有矿,长相俊美的汉子,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汉子呢?”
汉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天天在她面前晃悠。
她压根没往那么上面想,也是厉害的紧。
看来她这个迟钝,要让人添油加醋,添材煽风加火方能让她开窍。
周行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汉子呢,你说你天天眼里只有银子,只有方子,我倒是想把汉子介绍给你认识认识,这不是一直都没逮到时间吗?”
“那个汉子在河间府?”明意像见了银子的眼睛,噌噌的大亮堂:“不是吧,这么说来,他跟我真的很有缘分?”
周行山挑起眉头:“的确有缘,他从千里之外而来,来到这里,也见过你,觉得你是女中豪杰,与常人不同,很是个性,很满意你。”
明意不敢置信:“他已经见过我了,真的假的,他不觉得我年岁大,抛头露面,没一个女儿家的样?”
周行山回道:“不,他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好,因为他自己也是有矿,做生意的,他觉得小鸟依人,在后院操持家务的女子不适合他。”
“他喜欢和他并肩的女子,能在生意上,与他沟通,给他出主意,能和他一起,让他手上的生意,越发的强大。”
明意不敢置信,变成了震惊,连连手指向自己:“我我我,行哥儿,你说的我都符合,天哪,我就说,我明意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肯定对我不薄。”
“所以…在我二十六高龄,老天给我送来这么一个欣赏我的汉子,行哥儿,就冲着这个汉子说,在后院操持家务的女子不适合他,我都要好好见一见他。”
“就算我不能和他成婚,我也得跟他当哥们,天哪,这年头还有像他这样的汉子,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奇珍异宝啊。”
姜钱儿:“……”
有一种人,能把对象处成哥们,以前她只是在他们那个时代的书上看,小说里看过,没想到,她重生活了这一次,现在见着了。
明意要把禾隐处成哥们。
她自己才是凤毛麟角,奇珍异宝吧。
周行山觉得自己都没眼看了。
怎么会认识这么二的好友?
“要不这样,等我这段时间把驴打滚的事儿忙好了,我就去见他。”明意见他们两个不说话,觉得自己不能放过如此大好的汉子,必须要主动出击,但是她主动出击,驴打滚的东西不能落下,毕竟有着新鲜玩意儿,能早点赚银子,就早点赚银子:“怎么样,周大哥?”
周行山心中乏力,淡淡的应道:“行,回头我再去跟那汉子说说。”
明意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好的好的,就这样说定了,那我带姜娘子先回金银楼,教人做驴打滚啊。”
“姜娘子,咱们走,赶紧的,错过赚钱的机会。”
姜钱儿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跑了。
周行山:“……”
那是他的娘子。
天都快黑了啊。
他要和他娘子歇息了。
现在把他娘子弄出去,他晚上哪里有娘子可以楼?
明家的马车现成的。
明意带着姜钱儿上了马车,就往金银楼赶,正好跟回来的禾隐错开擦肩而过了。
禾隐回到明府,才知道明意出去了。
他转身去了金冷心所在的院子。
金冷心正在屋里头,打着算盘,翻着账本,吃着夏瓜。
他进来,并没有特意放轻脚步。
所以…在屋子里头的箫吟第一时间知晓了,叫了一声金冷心:“主人,禾隐来了。”
一手打着算盘的金冷心顿了下来,奇了怪,纳了闷,他来找自己做什么,还是主动来找自己的。
不过纳闷归纳闷,奇怪归奇怪,金冷心把账本合上,算盘压在账本上,站了起来。
正好禾隐从门口跨跃进来。
金冷心张口道:“禾隐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禾隐走到他面前,把他从上打量到下道:“你曾经命悬一线,救你的医者是禾仡!”
金冷心笑容一敛,“是,如何?”
禾隐看着他:“禾仡给人医病,惯用的伎俩,是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的后果,就是体内的毒素,清理不清,所以…你的腹部……”
“等等!”金冷心打断他的话,看向箫吟命令道:“箫吟,去元宝楼,端一盆酸菜麻辣鱼回来,晚上我要吃它。”
箫吟眼神闪了闪,目光看了看禾隐,低头应声:“是!”
驴打滚,用料是糯米。
糯米洗干净,放在蒸笼里蒸。
蒸熟之后,放在石臼里,使劲的用人锤打。
在炒黄豆,把黄豆磨成粉,细粉。
之后再煮红豆,煮好红豆,把红豆蜕皮,再蒸一下。
蒸好的红豆,放糖炒,炒成红豆沙。
绿豆也像红豆一样弄,弄成绿豆沙。
从快接近黄昏一直做到月上柳梢头,姜钱儿把驴打滚的做法教了出去,炎炎夏日,吃驴打滚,也要注意,防止坏。
注意事项都一一说了,金银楼里的人,也细细记下,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出错,姜钱儿和明意顶着月色没有坐马车,一路走着往明府去。
“主人,酸菜鱼。”箫吟把一盆冒着热气的酸菜鱼放在了金冷心面前,屋里面已经没了禾隐,只有他一人。
金冷心扣在小腹上的手一紧,回过神来,看着冒热气的酸菜鱼,张口极其缓慢的问道:“我不是让你去弄酸菜麻辣鱼,你怎么弄了一个酸菜,麻辣呢?”
箫吟放下手中长剑,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手压在了他的膝盖上,昂头望着他:“主人身体不好,不宜过多食用麻和辣,故而,我擅自做主,只要了一份酸菜鱼。”
金冷心垂着眼眸望他:“是谁告知于你,我身体不好?”
箫吟眼中倒映着他:“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感受到主人身体不好。”
“我想和主人一辈子,一辈子不分开。”
“一辈子不分开?”金冷心苍白不带血色的唇,勾起一抹自嘲:“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所有的承诺,在时间面前,在生死面前,都会化成乌有。”
“你说一辈子不分开,死亡可以令你我分开,时间可以令你我分开,日久……不一定生情,也可以生厌恶的。”
多少人从相知相爱,到两看相厌。
承诺。
情爱。
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
他还信这个,真是单纯可爱的令人发指。
“不,死亡不会令你我分开。”箫吟纠正着他,冷冷的声调,掷地有声道:“我是主人的人,主人若是死,我不独活,我与你一起,没有人,没有时间,没有生死能令你我分开。”
“我不知旁人如何,我只知道,没了主人,我活不了,我也不想活,我只求主人,我只要主人。”
金冷心苦笑:“傻子,你只要我,你要我,你这辈子,连个孩子都没有,你娶别人,你还会有孩子。”
箫吟扶在他膝盖上的手,移在了他的小腹上,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着最动人的誓言,“不要孩子,只要主人,除了主人,谁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