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山微微一震,眉头挑起,望了一眼金冷心随后转到自家娘子身上,张口轻声询问:“钱儿,你想去玩吗?”
姜钱儿重重的一点头,扬着嘴角:“想的想的,除了之前和明大小姐去逛小倌楼,我还没逛过花楼呢。”
“没逛过花楼好啊!”金冷心怂恿道:“没逛花楼,这一次咱们去见识见识,看看什么叫美女,什么叫绝色!”
姜钱儿连连嗯了一声,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呢,快点走啊。”
周行山抓住了她:“娘子莫急,还需等一会儿!”
还需等一会儿?
姜钱儿听话的等待。
等待隔壁明家老二老三离开,他们找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去明家请禾隐和明意。
随后四人一同离开,四人没有坐马车而是走路。
两个身材挺拔,穿着华服,长相貌美俊俏的哥儿走在街道上,引起不少汉子纷纷注目望来,更有甚者小声的讨论谪估:“河间府谁家哥儿长得如此貌美,身段如此好,怎么没听说过?”
“是啊,是啊,没听说过啊,而且看着年龄也很轻,到了适婚的年龄,也不知道嫁了没有。”
“不管人家嫁了没有,都跟你们这些泥腿子没关系,别天天想的,有些没的,再看再看小心人家把你们的眼珠子挖下来。”
“对呀,你们没有看到人家身后身侧还跟着一个持剑的人,还跟着一个小娘子,小娘子挽的妇人发髻,一看就是成了婚。”
“哎哟喂,这么好看的哥儿成婚了……不对呀,那哥儿眼角的红痣还在,那就没娶妻,所以那哥儿还是一人,搞不好跟在他身边的那妇人打扮的小娘子,是他的丫鬟仆人。”
“啊啊啊,快看快看,那个腿脚不利索,长得最好看的哥儿对那小娘子笑了,天哪,他本来长得就好看,这一笑,啧啧,真绝了!”
讨论的声音本来很小,可是随着讨论的人多,声音越来越大,大的走在街上的四个人都听见了。
箫吟手握的剑,向前一步,跟在自家主人身旁,没有任何间隔,胳膊挨着胳膊,像极了狼圈住自己的猎物一样。
周行山漆黑冰冷的眼神看了一眼议论纷纷的人,放慢脚步,拉住了自己的娘子。
此情此景,让看他们的人刷新了新的认知。
原来人家是一对,就算眼角红痣没有除去,也是一对。
不过倒是可惜,好看的哥儿不嫁人,娶妻了。
路上行人直到他们走过,肆无忌惮,满满碗稀说着荤话:“长得好看的哥儿,就该被人养在后宅里,锁在床上!”
“哈哈哈,这年头有钱的老爷们,谁家后院不养几个长得好看,身段好的哥儿狎弄。”
“是啊,是啊,听说哥儿的味道跟姐儿不一样,不过…玩玩可以,要真是娶他们为妻,这孩子…可是难搞哦。”
“对,到底是不如女子会生,能生,所以呀,大部分也就玩玩,没几个真正的能做后宅主人的。”
“纵观乡下,也就是那些没银子,娶不到婆娘的人,才勉强娶哥儿,毕竟一个人的被窝冷,两个人的被窝才暖啊。”
“哈哈哈!”
行人们轰然猥琐的大笑起来。
笑声传的很远。
周行山和金冷心都听见了。
从他们的笑声中,他们可以感受到歧视,瞧不起。
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见到的,听到的,被人说的比这些嘲笑多的多,他们都过来了,现在这些嘲笑,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事,他们也不会放在眼里。
夕阳西下,霞光万丈,花街柳巷,码头花船所有靠卖皮肉做生意的人都开门营业,赚银子了。
金冷心带着他们来到一个以雅著称的花楼,这个花楼里面的哥儿,姐儿们人不多,个个年轻貌美,那么会乐器,要么会跳舞。
但是再美的姐儿,哥儿在金冷心和周行山面前也是黯然失色,尤其是周行山,他那张脸雌雄莫辨,阴柔又俊朗,好看的令人自行惭愧,不忍直视。
这个花楼的姐儿,哥儿,打扮的艳而不俗,会逐个去台上表演,要么演奏乐器,要么跳歌舞,要么吟诗作对。
来的客人,可以选择一楼雅座,二楼雅座,三楼雅座,在雅座上看着表演,看中谁,便可以招人的牌子。
若是两个人同时看上一个人,就价高者得。
姜钱儿他们坐在二楼的雅坐,要了茶水,零嘴儿。
姜钱儿趴在栏杆上,边向一楼望去边道:“相公相公,快看,那个女子波波好大!”
“相公相公,还有一个女子,她的腿好长,脖子以下全是腿,皮肤白如玉,太好看了!”
周行山:“!!!!”
这是他的娘子?
之前去小倌楼,他的娘子见到英俊的汉子哥儿也这样啊。
金冷心:“!!!!”
行哥儿家的小娘子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之前以为她是一个黑心肠,没想到她还是一个好色的。
别的娘子姐儿好男色,她是好女色。
对下面的女子品头论足,讨论身段,长相,肌肤。
厉害了。
“啊啊啊!你们太过分了,怎么不等我啊?”明意从楼下大步而来,对着雅座上的人就一通指责:“坏蛋坏蛋,你们三个大坏蛋!”
金冷心不乐意了:“我们三个人来,你凭什么说三个大坏蛋,请问还有谁不是坏蛋?”
明意这一身湖蓝色长裙,行过来,对着金冷心一通乱指:“当然是你,你,你,你们三个,姜娘子一个不是坏蛋!”
周行山:“!!!”
人在座位坐,骂声天上掉。
金冷心哼唧了一声:“是是是,你是好人,你是天大的好人,对了,来来来,分赃分赃,六万八千两。”
明意眼中一喜,提起裙摆坐下,“多了八千两,可以呀,周大哥你们也太厉害了吧!”
周行山喝了一口水道:“不是多了八千两,是多了一万两,秉着见者有份,帮则有银的原则,水汶辛苦费给了两千两,现在还剩六万八千两!”
明意竖起了大拇指:“你们也太厉害了,这下好了,我二叔三叔手上的银子,最多最多只剩几千两。”
“再加上他们会从明家带一些私人东西,二婶,三婶她们的陪嫁,每人手上的余钱绝对不超过一万两。”
“一万两银子,买个两进两出的宅子,再买两个偏僻的铺子,手上的银子连仆人丫鬟都请不起。”
金冷心掏出银票甩了甩:“他们连仆人丫鬟请不起,你不怕他们来找你,找你爹,你爹心软?”
明意冷笑一声:“你们是不了解我爹,我爹给过他们选择了,他们没选择,那我爹就不会再接纳他们。”
“毕竟天作孽有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我爹给了他们机会,他们选择了,就像开弓没有回头箭,再怎么着,我爹都不会帮他。”
“当然,只有一种可能我爹会帮他们,那就是他们死了没银子买棺材,没银子替人吹唢呐,我爹会当这个冤大头花这个银子!”
“那是我多想。”金冷心把银票分成了三份:“来来来,见者有份,我们也不要多,一人一万两,余下的你自己拿走。”
“这都是我的银子。”明意一把捞住银票:“今儿你们逛花楼的银子我请,但是这银子,是我的,一分也不给你。”
金冷心银票已经到手,冲她嘿嘿一笑:“明大小姐,辛苦费还是要给的,不然以后谁愿意帮你干活。”
周行山放下茶杯,不露声色的接话提醒:“大小姐,禾隐先生没跟你一道来吗?”
明意啊了一声,压着银票的手一抬:“禾隐也要过来?”
周行山不留痕迹的把自己那一份银票抽过来,“是啊,我们让人去请了,请你和他一起,怎么他没和你一起来?”
明意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啊,我没看见他,不对,你们逛花楼,邀请他干嘛?”
金冷心咧嘴露出大白牙:“邀请他干嘛,当然是当他是朋友,还邀请他来的。”
姜钱儿坐回自家相公身旁,纠正着金冷心:“不对不对,二爷,不是我们邀请的禾隐先生,是大小姐自己邀请的,你忘记啦?”
金冷心用折扇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对对对,是你明大小姐自己邀请的,不是我们邀请的。”
明意云里雾里:“我邀请的,我怎么可能邀请他来花楼,我的脑子坏掉了,还是人被你们打了?”
“真的是你邀请的!”姜钱儿下巴微抬,示意她看桌子上的银票:“这些银子都是你的,咱们来花楼花银子,花的是你的银子,可不就是你请的。”
如此简单直白以提醒,明意明白了,一把抓起银票,折吧折吧往随身携带的荷包里一塞:“你们几个坏的就算了,你们还要带上禾隐,真是的,你们自己付银子,我现在去门口堵,绝对不能让他进来。”
“哎哎……”
金冷心张口叫她。
明意头也不回跑了。
金冷心一脸懵逼的看着周行山:“行哥儿,这一个人要学坏要学好,是上花楼的原因吗?”
周行山眼皮一撩,视线落在了他身侧的箫吟身上,淡淡的提醒:“一个人要学坏学好,的确不是上花楼的原因,但是…身为一个和别人定了终身的人,还没有成婚的人,的确不宜上花楼!”
金冷心心里咯噔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箫吟,发现他一双黝黑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四目相对,他不由自主的带了一丝心虚,迅速的撇开眼,底气不足,外强中干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成了婚,有主了,不也照样逛花楼吗?”
周行山握着自家娘子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我与你不一样,我是我娘子要来逛花楼,我跟着我娘子来的。”
“你呢,吊着人家,不给人家承诺,还逛花楼,逛小倌楼,你置别人于何地,让别人心里怎么想?”
“就是就是!”姜钱儿加入自家相公的战营,讨伐金冷心:“二爷,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像什么吗?”
金冷心不明所以:“像什么?”
姜钱儿掷地有声吐字道:“渣男,十足的渣男,提上裤子,不认账的渣男!”
金冷心:“!!!!”
提上裤子不认账的渣男?
他什么时候提上裤子不认账了?
啊呸!
她一个小娘子,怎么提裤子,脱裤子说的这么随意,明目张胆?
周行山面对自家娘子的惊世骇俗言语,面色如常,依旧满目宠溺地凝视着她,仿佛…这整个花楼的漂亮姐儿,哥儿,不及他一个头发丝儿。
“是,主人像渣男!”一直没有开口的箫吟,此时此刻开口,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带着满满控诉:“很坏很坏!”
金冷心:“!!!!”
反了天了他。
竟然说他很坏。
像渣男?
姜钱儿哇呜了一声:“相公相公,你看你看,枕边人最了解枕边人,二爷是渣男无疑了!”
周行山一本正经的嗯,若有所指:“是的,娘子所言极是,有些渣男,认为自己不渣,成天仗着别人喜欢,深爱着,都不把别人当人!”
金冷心:“!!!!”
不是逛花楼的吗?
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这一句一句的还不带重复啊。
明意穿着湖蓝色的长裙,手腕上戴着玉镯,挽着发髻,带着一个玉簪,长得明媚,气场足,气质高雅。
她带着小妮子站在花楼前方不远,准备截胡禾隐,不料因为黄昏,天黑,悬挂的灯笼不够亮,有不长眼的人,误以为她是花楼里面姐儿在外面拉客,就上前道:“哎哟,这花楼什么时候改风格了,让姐儿出来拉客了,啧啧,就是好像年岁有些大,该有双十了吧!”
“双十的姐儿可没有双八,双九的人嫩,水多,不过,不过看你长相干净,气势好,我也不在乎你年龄大不大,走吧,今晚就你伺候我了!”
“伺候你个头啊!”
“伺候你老母啊!”
明意和小妮子异口同声,问候那汉子。
那汉子一愣,火大了:“好你个小贱蹄子,本大爷看上你,让你伺候,是看得起你,你还在这里拿乔?”
“信不信本大爷一句话,就让这花楼的老妈子把你卖到外面的猖船上,让你与那些泥腿子,肮脏的扛包的汉子为伍!”
明意双眼睁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举起手就要对男人的脸扇过去,不曾想到,有人比她更快,一脚踹在了那男人的身上。
男人像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的砸在了花楼的门墙上。
明意浑身一抖,还没来得及看人,手腕就被抓住,就被禾隐拖着走。
小妮子一见自家大小姐被禾隐先生拖着走,抬脚就跟上了:“大小姐,禾隐先生……”
“不准跟过来!”禾隐把头一扭,浅褐色的眼眸如狼凶狠,警告的小妮子:“过来就扭断你的脖子!”
小妮子浑身一冷,脚步一顿,不由自主的缩了缩头,不敢向前,不敢跟,只能眼巴巴的望着自家大小姐被他拉走。
拉走直到看不见他们,小妮子才回过神来,提起裙子转身往花楼里跑,还要找周老板,金老板,姜娘子,只有他们能救大小姐。
禾隐先生的眼神好吓人,好吓人。
嘤嘤嘤!
他好凶,大小姐会不会吃亏,会不会打大小姐啊?
天哪!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贴身丫鬟,她对不起大小姐对她的好,她竟然在禾隐先生眼神的威胁之下,不敢追去了。
离开了花楼所在之地。
禾隐扯着明来到巷子里,暗巷子里,把她往墙上一抵,伸手扣住她的脖子下颚,强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为什么?”
明意:“!!!!”
什么为什么?
他干嘛掐她脖子啊?
还在这么一个暗巷子里,他想干嘛想干嘛,想杀人灭口?
“说话!”禾隐见她迟迟不语,扣住她脖子下颚的手用力,声音更是冷如霜:“为什么,说话!”
明意这才感觉到脖子有一丝丝疼痛,“说什么啊?”
禾隐胸口起伏,冰冷的目光恨不得把她戳一个窟窿出来:“前些日子你去小倌楼,现在你又来花楼,为什么?”
是他不够好看?
还是银子不够多?
矿不够多?
她去玩小倌楼,又来花楼?
她要做什么?
哪有谁家未过门的妻子是这样的?..
汉子不能揍女人,更不能揍自己的婆娘。
不然的话,他就揍她,揍的她再也不来花楼和小倌楼。
明意倒吸一口凉气:“误会误会,不是我要来花楼的,是金冷心,是他邀请我来,我来了之后才发现他邀请了你。”
“他邀请了你……我我我就想着……正常的汉子,还是少逛花楼好,而且你你长得这么好看,花楼里的姐儿哥儿都没你好看,你去逛花楼不划算。”
明意磕磕巴巴的解释,像一盆冰冷的冷水浇灭了禾隐燃烧起的熊熊烈火,暴戾地怒气。
暗巷子很暗,他的眼神却极好,“你在外面,是等我是阻止我?”
明意想点头他的手卡着她的脖子,她点不了,“对,是为了阻止你,你一个未婚汉子,不要去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里面的哥儿姐儿不一定干净,有很多病,一旦染病,就算你是神医,也也不太好。”
禾隐卡着她下颚的手下滑,全部落在了她修长纤细的脖子上,身体向她倾去,浅褐色的眼眸闪烁着奇异的光:“你在管我?”
明意:“!!!!”
管他?
哦不,没有没有没有。
明意双手举起摆了起来,张口磕已:“没有没有,你你别误会,别误会!”
禾隐见她摆手,眼神闪烁的不悦,和危险的光芒:“我没有误会,你在管我,管我不要去花楼!”
明意呵呵笑了两声:“没没……”
“你知道吗?”禾隐冰冷的声音盖过她的声音,身体越发的凑近她,唇瓣都快贴到她的嘴唇上,“在我们怒苏族,只有自己的妻子婆娘才能管自己,你管我,是以什么身份?”